被搅动的外卖江湖|大象深度

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少不了外卖骑士。

过往的外卖市场，被大批黄衣骑士团和少量蓝衣游侠一统江湖。然而近日，喧闹的街头，多了一抹颜色——身穿亮红色着装的京东骑手横空出世，成为了街谈巷议的热搜话题。

“镖局”之间开始角力：“低价抽成”“高骑手待遇”“超时免单”，京东秒送（即京东外卖）以此为矛，试图撕开美团与饿了么的垄断缺口；而美团很快也官宣为骑手补贴养老保险，补贴力度是50%的费用，并推出闪购升级“30分钟送万物”，对商家“3天账期”……

外卖江湖风起云涌，不仅关乎资本与流量的争夺，更是一场涉及消费者购物体验、商家利益分配与骑手生存现状的复杂博弈。

薅羊毛

4月21日，京东发布《致全体外卖骑手兄弟们的公开信》，并宣布即日起，所有超时20分钟以上的外卖订单，将全部免单。常年靠点外卖生存的尚佳，正是看到这则新闻后，打开了京东外卖。

在身边的众多外卖中，尚佳逐渐找到自己的喜好，平时只点那三五家。然而在京东外卖上，他却没有找到任何一家自己经常光顾的店铺。她有些失望，即便不少店铺有满11元减10元的优惠，可她却没有点进去的欲望。

同事们都说议论京东外卖能“薅羊毛”，尚佳并没有放弃尝试。4月25日下午，尚佳和同事在京东点了两杯某品牌的奶茶新品后，她突发奇想打开饿了么，发现两家用券后价格几乎一致，但在饿了么上面有双杯套餐，新的周边也随套餐赠送，而京东却只能单点，且没有任何礼品赠送。

平常就爱用京东购物的茂盛，比尚佳更早使用京东外卖。数周前，他在京东外卖下单时，发现入驻的商家很少，种类也比较单一，“搜了半天，可能只有一两家符合我的口味，只能说是基本满足我的用餐需求”。

然而，让看重食品卫生问题的茂盛感到满意的是，入驻京东外卖的大多数商家，都有实体门店，且优惠券力度很大。“有满15减10的，也有满11减10的”，茂盛说：“在京东上点一份午餐，能节省5至10元”。

尽管羊毛薅的挺开心，但茂盛却在实际购物体验中，发现了一些“一言难尽”。4月26日，她在京东外卖点的单配送超时了，尽管该平台此前已经发声说超时可以免单，但是茂盛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作为消费者，他也没有找到反馈这件事的入口。

红利期

外卖江湖的搅动，除了让消费者有羊毛可薅，商家与骑手也获得了一些实惠。

孙棋是某知名咖啡店的店长，早在京东外卖引发热搜之前，就有京东的人来谈合作。“他们承诺五一之前入驻的商家，可以享受一年免佣金的福利。此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平台本身的抽成比例也只有5%！”孙棋表示，这让他们迅速达成了合作意向，“因为其他平台的抽成是23%，且消费者下单时呈现的‘打包费’也被平台收走，因此我们店的外卖盈利非常少。”

但孙棋也坦言，不会放弃美团平台的外卖接入，毕竟店铺在这个平台做了5年咖啡的外卖，已经积累了不少客源，不可能轻易放弃。

除了商家外，骑手也想抓住这波“红利期”。

4月25日下午送京东外卖时，王帅头上还戴着曾经在美团当外卖员时的黄色头盔，今年38岁的他，做了近10年的全职外卖员，前阵子休息了半个月，听说京东外卖火了，便在一家外包公司申请了当骑手，专门给京东送外卖。如今，他正四处询问入职京东当外卖员的门路，“他们家的社保全啊”。

“每单多几块钱吧”，收益高也是王帅选择接京东外卖订单的理由，他展示了自己手机里的佣金，“这种单子其实一般也就4块钱，但是目前在京东外卖能拿到8.3元”。

这样的待遇还吸引了小飞。他今年还没毕业，趁着节假日出来兼职，在一家外包公司注册了兼职外卖员。4月26日中午，他佣金单显示已经在京东外卖赚了110余元，最高的一单费用超过了14元，两个取餐点连在一起的单子，加起来也超过了10元。小飞觉得待遇很好，他也听说了京东在招全职外卖员，但他不打算报名，毕竟自己还是一名学生，“跑几个月玩玩就行了。”

观望

然而一切还能持续多久？所有人都在观望。

孙棋认为，京东外卖当前舆论热度远超其服务承载能力。“按现有流程，五一前合同可能都签不完”，他表示，由于流程延迟并非商家的责任，后续条款或需重新协商。此外，他还发现部分商家尚未将全部商品上架，孙棋认为这反映出行业普遍心态：“商家们都在观望，在看京东后续的服务细节是否可靠。”

这些平台初创阶段的“不稳定”状况，骑手们也感受颇深。“前几天接单的系统还一直崩”，王帅认为当下京东平台宣传力度很大，但整个系统的运营仍没跟上，外卖员能拿到更高收益，正是因为当前京东平台的运力不足，“等到整个系统搭建完毕，价钱应该也会有所下降”。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骑手，被京东外卖“五险一金”福利及高单价吸引。美团平台的全职骑手钱程，这些天送单碰见京东外卖的同行时，总是不忘问一句“五险一金真的交了吗？”但这些同行们大都还没有交五险一金，钱程说，“大概都是分批次的，还得排队等。”

钱程今年32岁，已经做了六年外卖员，目前专送喜茶、星巴克的单子。比起什么都送的外卖员，钱程觉得自己的工作更安稳——有固定的工作区域，一天跑三四十单，晚上九点半，这两家店系统关闭，他也就下班了，做外卖员赚的钱，让他能较为轻松负担自己的生活。

十多天前，京东来招聘外卖员，他和身边的人都没有选择跳槽，即便后来“五险一金”等福利冲上热搜，钱程也未曾心动，他还是想赚更多的钱。他和同事们听说，京东一次只派发4个单子，但在别的平台有时一次能接10个单子左右，而且在美团，分给外卖员的佣金是阶梯制的，外卖员送的单子越多，每单拿到的单价越高。他认为，“京东适合新骑手，考虑到挣钱，老骑手都不太愿意干”。

钱程觉得最近的平台之争，对外卖员并没有太多影响，他觉得每个平台终将形成自己的系统规则，而外卖员们只能去适应，“就算再来一个京东，规矩还是规矩。没有规矩，公司不可能做那么大。”

（文中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