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建国,今年五十有五,在这人世间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的事儿,就像那老唱片,时不时在脑海里转转,有些事儿,想忘都忘不掉。
那还是 1980 年的事儿,我刚满二十岁,在咱那小县城的国营工厂里当工人。虽说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还算安稳。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就想着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生个大胖小子,这辈子也就够了。那时候,我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叫刘梅。她长得水灵灵的,笑起来俩酒窝,特别招人喜欢。我们俩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被她那双大眼睛给迷住了。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那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我们俩经常在下班后,手牵着手在县城的小河边散步,聊聊厂里的趣事,说说对未来的憧憬。我那时候就想着,等攒够了钱,就娶她过门,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可谁知道,生活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梅渐渐开始对我有了怨言。她总说我没本事,在厂里干了这么久,还是个普通工人,工资也没见涨多少。看着别人的男朋友不是做生意赚了大钱,就是有个一官半职的,她心里就不平衡了。
“建国,你看看人家张大军,才出去做生意半年,就赚了一辆摩托车,你再看看你,每天累死累活的,就挣那点死工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有一天,刘梅又开始跟我抱怨起来。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梅啊,我知道你想过好日子,我也在努力啊。
这工厂里的事儿,不是说升就能升的,得慢慢来。而且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风险大着呢。” 可刘梅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她还是一味地数落我没出息。从那以后,我们俩三天两头就因为这些事儿吵架,感情也越来越淡。
终于,在 1980 年的冬天,刘梅还是向我提出了分手。那天,我们俩又因为我的工作问题大吵了一架,吵完之后,刘梅哭着对我说:“建国,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过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了。我想找一个能让我过上好日子的男人。”
我听了,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两年的感情,就因为我的 “没本事”,说没就没了。我想挽留她,可她心意已决,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那一夜,我一个人在小河边坐了很久很久,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爱情在现实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
分手后的我,整个人都变得消沉起来。工作也没了干劲,整天浑浑噩噩的。我爸妈看着我这样,心里也着急,他们劝我:“建国啊,别太伤心了,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把自己给毁了啊。” 可我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话,我还是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痛苦中煎熬了一年多。
直到 1982 年的春天,我们县城突然掀起了一股君子兰热。那时候,君子兰被炒得价格飞涨,一盆好的君子兰能卖到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块钱。一开始,我对这事儿也没太在意,我觉得这花再怎么着,也就是一盆花,哪能值那么多钱啊。
可后来,看着身边的人因为倒卖君子兰都赚了大钱,我的心也开始痒痒了。我想,反正我现在工作也没什么盼头,不如就试试这君子兰,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于是,我就拿出了自己这几年攒下的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买了几盆君子兰,开始了我的君子兰生意。
刚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跟着别人瞎起哄。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君子兰是好的,什么样的是差的,就看着别人买什么,我也跟着买什么。结果,我买的那几盆君子兰,都不是什么好品种,根本卖不上价钱。看着别人一盆盆君子兰卖出去,赚得盆满钵满,我心里别提多着急了。我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想办法学习一下君子兰的知识。
于是,我就开始到处打听,哪里有懂君子兰的人。后来,我听说我们县城有一个老花匠,对君子兰特别有研究。我就赶紧去找他,向他请教。老花匠人很和善,他看我是真心想学,就毫无保留地把他知道的君子兰知识都告诉了我。
从那以后,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钻研君子兰的养殖技术和品种鉴别。我还经常去参加各种君子兰展销会,跟其他的君子兰爱好者交流经验。慢慢地,我的君子兰知识越来越丰富,眼光也越来越独到。我开始能分辨出哪些君子兰是好品种,哪些是有潜力的。
1983 年,我的君子兰生意终于有了起色。我培育出了几盆品相非常好的君子兰,一经推出,就被抢购一空。这一下,我赚了个盆满钵满,不仅还清了之前借的钱,还买了一辆摩托车,在县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是那个被刘梅嫌弃的没本事的穷小子了。我每天开着摩托车,风风光光地在县城里穿梭,身边也有了不少仰慕我的姑娘。可我心里,还是一直忘不了刘梅。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我,现在我们会怎么样呢?
就在我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刘梅却突然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刚从外面谈完生意回来,就看到刘梅站在我家的门口。我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猛地一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
刘梅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建国,好久不见。” 我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梅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说:“我…… 我听说你现在发财了,我…… 我想跟你复合。” 我听了,心里一阵冷笑,当初她因为我没钱没本事离开我,现在看我有钱了,又想回来,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我刚想拒绝她,这时候,我妈从屋里走了出来。我妈看到刘梅,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还有脸来我们家?当初你怎么对我儿子的,你忘了吗?” 刘梅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刘梅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忍。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也不想太为难她。于是,我对我妈说:“妈,您先进屋吧,我跟她聊聊。” 我妈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刘梅,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我和刘梅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要了两个菜,一瓶酒。我们俩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刘梅先开口了:“建国,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我和我后来的男朋友分手了,他骗了我的钱,还把我甩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才发现,还是你对我最好。
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我看着刘梅,说:“梅,你知道吗?当初你离开我,我有多伤心。这几年,我为了能让自己变得有出息,吃了多少苦,你根本想象不到。
现在你说想回来就回来,你觉得这可能吗?” 刘梅听了,泪水流了下来:“建国,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看着刘梅哭成那样,我的心又软了下来。我想,也许她真的知道错了,也许我们真的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们就重新开始试试。”
从那以后,我和刘梅又开始交往了。一开始,我们俩的感情还挺好的,就像回到了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我带着她到处玩,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刘梅也对我百依百顺,我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幸福的感觉。
可慢慢地,我发现刘梅变了。她变得越来越物质,越来越虚荣。她总是跟我要钱,买各种名牌衣服、化妆品。她还经常在我面前炫耀,说她的哪个朋友又买了大房子,哪个朋友又买了新车。我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舒服。我跟她说:“梅,我们现在虽然有点钱了,但也不能这么挥霍啊。我们还得为以后打算呢。” 可刘梅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她还是我行我素。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忙着君子兰的生意,刘梅突然跑了进来,对我说:“建国,我看中了一款最新款的手机,要三千多块钱,你给我买吧。” 我听了,皱了皱眉头说:“梅,你不是已经有手机了吗?干嘛还要买这么贵的啊?” 刘梅一听,不高兴了:“我那个手机都过时了,现在大家都用这种新款的,我也要用。
你现在这么有钱,给我买个手机都舍不得啊?” 我看着她,心里很无奈:“梅,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我们得把钱花在刀刃上啊。这三千多块钱,能买多少盆君子兰啊。” 可刘梅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她开始跟我大吵大闹起来:“你就是个守财奴,你根本不爱我。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复合。” 我听了,心里也很生气:“刘梅,你别太过分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我们俩越吵越凶,最后,刘梅一气之下,摔门走了。
从那以后,刘梅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想过去找她,跟她好好谈谈,可每次想到她那副任性的样子,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想,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也许我们的缘分早就已经尽了。就在我渐渐忘记刘梅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刘梅寄来的,我打开信,上面写着:“建国,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也不懂得珍惜你对我的好。
我走了,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看完信,我的心里一阵难过。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还是爱着刘梅的,只是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已经无法再走到一起了。
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是一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女人。我们结婚后,一起经营着君子兰生意,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现在,每当我想起刘梅,心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怨恨和痛苦,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回忆。我知道,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有些人,只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虽然他们曾经给我们带来过快乐和痛苦,但最终都会成为我们回忆中的一部分。而真正陪我们走到最后的,是那些一直默默支持我们、陪伴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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