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猛洞河漂流两个多小时，在打打闹闹中，体验了一场娱乐过山车

文：葛维屏

湘西游，有一站是猛洞河漂流。导游讲，此漂流被某位名人称为“天下第一漂”，单位的同事也说过，他去过很多漂流的地方，猛洞河漂流是最好的。而另一位同事则说，猛洞河的漂流是湘西行程中最好玩的。

玩水是小时候最乐意的事，为此还被父亲教训过数次，每一次下河之后，都要受到父亲的惩罚，所以至今也只会比划几把“狗刨式”，也游过十几米的大河，但我真的不觉得我会游泳。到现在孩子也已经到了像我当初喜欢玩水的年龄，自己对玩水的兴趣更是减弱了许多。因此，在漂流之前，我真的不觉得漂流会有多少的乐趣。

直到经历过后，我也没有觉得漂流真的有什么意思，退一步讲，只能算是体验一下从水道上穿越深山沟壑的滋味吧。然而，正如现在旅游中总弥漫着一种变味的娱乐基调一样，本来我想象中，应该是平心静气地感受一下天高地远的幽谷氛围，但是通行的旅游方针偏偏在对大自然的亲近过程中，加进了人为的娱乐成份，把好端端的人与自然的相拥情谊，变成了一场人与人之间的角斗娱乐。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被置换成人与人的冲突纠纷。而这偏偏被当成旅游的一条金科玉律，实在令人不可理解。

汽车首先来到的一座危桥，这里是漂亮的终点，然后向上游驶去，弯弯绕绕，来到了上游出发点。穿上湿漉漉的救生衣，下到水滩上。时间正在午后，这一阵人很少，一道小溪，涌向谷中，看不到前面有漂流的船只。我们这只漂流筏便成了第一艘下水的小舟。

尽管导游叮嘱不得带相机，但是，我还是将这次带去的一只旧相机，带在身上，按我原计划的设想，在筏子上，拍一拍中流击水的实况，留下两岸青山的姿影，不也是一件其乐融融的事么？

但是一上了筏子，才明白，原来的那种欣赏山水的梦想，竟然是天方奇谭。

撑船的小伙子才二十岁，土家族人，已经结婚，生有一子。据他说，他们属于少数民族，可以生三个小孩。立刻引得船上驴友们的一片“啧啧”称羡之声。

才开始水很平静，我打开相机，录起了视频。突然之间，前面射来一道水柱，向我兜头盖脸地袭来。其实早就看见了那些游荡在前面的小船，没有想到，他们就是专搞袭击的。看到水柱飞来，我急忙低头，用身体挡住相机，但全身已经湿透了。小船上的人，向我们靠近，原来，他们是推销水枪的。其实在岸上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租了一把水枪，押金二十元，租金二十元。我其实没有真的想过这水枪会有在水里遇到敌手的可能，但现在遇到伏击的，恰恰是那些卖枪的。他们需要挑起事端，让世界燃烧战火，这样他们的武器才能行销天下。我想，这些在水上游荡、挑起纷争的卖水枪的人，就相当于军火大王，本来世界很平静，像我这样，初次入水，开始之际，毫无斗志，一心想一睹自然风光，但是，这些军火大王却渲染恐怖，制造恐慌，一下子把人潜藏在心头的好战之情给激发出来了。那些小船上的当地人，展示他们的优质武器，其水枪比我们租用的，要高一个级别，简直称得上是大炮，水流铺天盖地，打在身上，心惊肉跳。在他们的实战演示之下，同船的驴友为了自卫，纷纷掏钱购置武器。于是军火商因为制造恐怖气氛，大发其财。我的相机也因为浸水，自动罢工，不得不放入塑料袋中，裹在一把雨伞中，转而把主要精力放在打水仗上来。

很快，后边的船漂了过来。对方也是全付武装，严阵以待，双方高度紧张之际，突然水柱袭来，其实这就是那些卖水枪干的，但两只筏子上的驴友们，却以为是对方偷袭，于是战火点燃，相互展开激战，一道道“水柱”架起在两只筏子之间。人一挨打，顿时热血奔涌，好战情绪高涨，当时心里想着：一定要压制住对方，于是，在你来我往的水战中，顶住了对方的水压，敬之以同样的回应。在尖叫与惊魂中，心里想到的一句至理名言是：两强相逢，勇者胜。筏子上没有武器的驴友，只得伏身在船上，以尖叫作回应，我们有武装的，则顶着枪林弹雨，实施还击。不断射击，装弹，喷水，眼睛里，看到对面的水柱缓慢地奔袭过来，身上骤然间感受到冰冷的溪水，中弹了，于是，顶着那弹道来的方向，打过去……挨打的时候，抱着一个信念，勇敢就能取胜，渐渐地，对方抬不起头来，我们这边却越来越准确地把水弹集束发出，打中对方。能够看清自己水力击中目标，就意味着自己掌握了制高点，终于把那一艘小船给打得缴械投降了。

我们的筏子上一片欢呼，同行的驴友们气势如虹，豪气冲天，纷纷发话，希望找到寻衅的机会，再燃战火。但是，由于我们是走在前面的，身边除了那艘手下败将之外，并无对手，于是，我们的筏子便在寻找敌手的强烈渴望中，继续漂行。

后来，在中途的时候，又遇到了几个漂流筏，发生了几场激战，但我们船上的武器因为质量太差，损坏严重，终于火力不济，而偃旗息鼓，不再四处寻衅了。

因为一路上耗去了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在这些人为的内耗上，也无心去观赏两岸的奇瑰的风光了。十七公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的漂流，就在这么打打闹闹之中，成了一场娱乐的过山车。当漂流结束，竟然觉得一路过来，走上了邪路，本该体味山幽水更幽的自然风味，却变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角力。而我从一路漂流过来的体验中，也似乎懂了战争是如何爆发的。戒备森严的两帮力量，可能开始的时候，并无置对方于死地的愿望，但是擦枪走火，加上其它别有用心力量的曲意挑拨，两股武装，一触即发，立刻被置于攻击与被攻击的平台之上。因为挨打，而激发了反击之心，因为不反击，就要挨打，所以，就要加倍地、及早地反击与还击，于是战斗就这样开始升级，战斗中人，也从我们这样的厌战者变成了一个嗜杀者。

到了终点站，大家放下水枪，脱下衣服，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方才水上激斗的好战情绪都不翼而飞了，又变成了谦谦君子。于是，战争与和平就这样眨眼之间地完成了转换，令人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