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年初,我辞去上一份工作,接下来的人生去向不明。
在我小小的出租屋里,我非常焦虑。
但正好因为整天都待在出租屋,我发现一个绝妙的缓解焦虑的方法:做家务。
效果可称立竿见影——当我为桌上的摆件扫走薄薄的灰尘、把厨房瓷砖擦得崭新、吸掉木地板角落的纸屑,我悬在高空的心,会随着家里变得一分一分更加光洁,而一寸一寸地缓慢降落。
就像精神上的马杀鸡,刚开始的时候你还警铃大作、肌肉紧绷,不知不觉间你就放松下来了,大脑走进无忧无扰的平滑之境。
后来想想,家务之所以有让人迅速安心的效果,是因为:不同于世界上的许多事,做家务,是一个你去做了,就很快给你朴实的、具体的正面反馈的事情。
而人是多么需要朴实的、具体的正面反馈啊——人来这个世界上一趟,本来就什么都抓不住,如果有什么接近于能够抓住,那就是这些看起来,我能稍微掌控的小小瞬间。
然后我一个顿悟,发现,一个好的爱人,其实也是像做家务一样:他理应给你朴实的、具体的正面反馈。
工作疲惫后,归家扑进他的怀里,柔软的棉质衣服、他身上崭新的洗衣液味道、他拍打你的脊背的温厚的手掌,会让你的大脑陷入柔软的空白。
给他分享笑话,他会恰到好处在你觉得好笑的地方回应你一个开心的大笑。给他分享悲伤,他会耐心地听完所有细节,一字一句消化你的委屈。
你所有的情绪、体验,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被看见,然后得到一个认真的回馈,一个向好的回馈。
而你要向外界得到这些又是何其困难,等待甲方的回馈可能几个小时,等待告白短信的答复可能好几天,等待一个项目的产出可能好几个月,而我们往前跑的路上,留下的那么那么多的惶惑,要好几年后再回头,才算勉强看清眉目。
但伸出手给爱人、向爱人索取拥抱、同爱人倾诉你的喜悦跟苦痛,都是像给摆件擦去灰尘这种饱满的家务一般,即时给你确切的结果,抚慰你时时在渴求、又永远在失望的生活。
一个人当然容易有远大理想,但当外面的声色犬马,一轮一轮,都实在是让人厌倦的时候。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一种如真实生活般简单、如大地一般平实的爱。
我会像家里那个被擦去灰尘的摆件,被人赶走了我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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