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保单到香港保险：十年虹吸内地新单保费3300亿

文丨国炜 编丨灰灰

香港保险又火了！

日前，香港保险业监管局披露2023年香港保险业发展数据。其中有一项数据提及——2023年内地访客的新增业务保费合计达近590亿港元，占个人业务总额的32.6%。

这意味香港保费中，有三分之一来自内地消费者。走过疫情的2023年，香港保险再度依靠庞大的“内地飞单”起飞，各种年收益6个点、7个点甚至更高的产品信息登陆各色流量平台。

香港保险超高手续费的诱惑、看起来不错的分红收益，与大陆人身险行业尤其是个险业务的深度调整、利率的一路下行、手续费的严格管理，形成了鲜明对比，让香港保险在小红书等平台重登顶流香饽饽。

在内地访客购买香港保险的热潮之下，香港保险业监管局于4月25日发文，提醒内地旅客购买香港保险产品的７大注意事项：

亲身赴港购买香港保险；不要与无牌人士接洽；直接向保险公司支付保费；切勿与中介人协议回佣；了解产品的特点及风险；留意索赔事宜；认识香港保险业的规管。

事实上，香港保险的问题乃老问题，始终未能解决合法身份问题。可追溯至十多年前，甚至更早。只不过那时候叫“地下保单”，泛滥于广东深圳，最早以纯保障类的重疾险闻名。

后，内地健康险类产品借费率市场化和互联网保险之风，大行天下，各种网红的性价比产品早已不弱于香港保险，甚至某些方面还有优势。

遂，曾经的“地下保单”近年改以香港保险之名，在长储类产品方面大杀四方，成为内陆人身险企业一个强劲对手。

根据《今日保》对香港保险业监管局披露的相关数据的整理：

2009-2023年的15年中，内地客户为香港保险带来新增业务保费累计3775亿港元，体量过百亿后的2013年至今累计超3500亿。考虑到汇率因素，粗算折合人民币也会超过3000亿元。如果将早期的地下保单也包括在内，这种香港保险的吸金能力可能更会达到一个惊人的量级。

再考虑这仅仅是新单保费的业务量，如果叠加续期保费，又将是一个怎样的体量。仅以2023年为例，内地经代渠道的人身险业务新单保费为700多亿，对应的规模保费逼近3000亿。而香港保险早在2016年便已达到700多亿。对久期更长的香港保险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数字。

从上图可见，自十多年前香港保险已异军突起，新增业务保费逐年走高，直至2016年攀升到最高点约727亿港元。此后，受有关政策和随后的疫情三年内地与香港封关的影响，内地访客保费出现大幅下滑，但2023年两地全面恢复通关后，新增业务保费的再次崛起，显示出香港保险的强大吸引力，直逼巅峰水平。

如今，香港保险再次成为业内和社会面瞩目的一个热点。对于内地客户千里奔赴的投保热情，近年来步入转型深水区、经营发展面临重重压力的内地险企五味杂陈。

当然，十余年来内地访客业务的起落沉浮，只是香港保险市场漫长历史演变的一部分，但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看：从地下保单到香港保险，无论是对深入转型中的内地保险市场，还是号称对接国际、发展成熟的香港市场而言，二者间的关系越发的微妙。

让我们看看，内地访客购买香港保险是一个什么情况，为啥这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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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urance Today-

买了多少？

从一年不足30亿

到一年726亿多新单保费

香港保险超三成新业务来自内地

近十几年间，内地客户财富积累不断增加，其财富规划需求日渐高涨，叠加一直以来对健康保障的需求，不仅促进了内地寿险业的发展，还外溢到香港保险市场。

这是内地访客大量购买香港保险的财富基础。

又可将期间的2016年，作为近15年香港保险的一座里程碑。

2016年之前，内地客户个人寿险业务保费逐年递增，从2009年的不足30亿港元一路攀上了2016年时726.88亿港元。

此时，香港保险的火热引起两地保险监管机构的重视，在一些规范化措施落地及一段时间的密集风险提示后，内地客户寿险业务带来的保费出现了一定幅度的下滑，但2017-2019年间保费金额仍维持在400亿港元以上，相比2015年的316.44亿港元依然实现了增长。

2020-2022的三年疫情极大影响了内地客户往返香港的通行便利，也使得本已出现逐年递减的保费数额大滑坡。2021年甚至只有6.88亿港元，是近15年的最低点。

不过，随着2023年内地与香港恢复全面通关，内地客户购买香港寿险业务的规模再次冲高到589.71亿港元，达到了15年来仅次于2016年的历史次高点。

与此同时，2017年以来内地客户的个人业务在香港保险市场新增保单保费中的占比也经历了一个典型的“U型”反转。从2017年的占比超三成逐步降低至2021年的0.4%，与当年保费的最低点成正比，并于2023年重回32.6%高位。

有观点认为，去年589.71亿港元高额保费，固然再次显现出内地客户对香港保险的超常热情，但更多的则源于三年疫情压抑下累积需求的集中释放。

据香港保险业监管局行政总监张云正分析，市场仍有自然需求，如果2024年中美利率及汇率没有大幅波动，内地访客新造保单保费有机会维持400多亿元的常态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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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urance Today-

买了什么？

健康险需求稳健，终身寿险扶摇直上

内地客户蜂拥而入香港保险市场，连番贡献了巨额保费，主要购买险种也在变化。

在2022年之前，内地客户赴港购买保险产品的主流是重疾险，2019年重疾险占比达57%，而终身寿险和医疗险分别仅占34%和3%，此后重疾险占比一路下滑，直至2022年其顶流地位被终身寿险类产品取代，双方位置互换。

内地客户对香港医疗险产品的需求，长期以来占比多为个位数，仅在疫情影响最为严重的2021和2022两年间大幅上涨至19%，并在2023年疫情全面退去后占比再度滑落至4%。不过从重疾险、医疗险构成的整个健康险业务来看，整体份额还算较为稳定。大部分时间都在能维持半数左右的占比。

重疾险与终身寿险产品地位更替，折射出的是内地利率环境的变化。随着内地进入新一轮降息周期，即使能够锁息的保险产品也经历了预定利率的多轮下调，这使得香港保险产品的高息优势更加凸显，吸引更多内地客户将目光聚焦于具备一定投资理财属性的终身寿险类产品上。自2019年起，终身寿险类产品在内地访客个人寿险业务中的占比从34%，飙升到了2023年的55%。

不仅如此，内地与香港先后推出多项政策，在大湾区部署更加完善而便利的保险服务场景，进一步推动了各类香港保险产品的走红。

比如，2022年12月，香港特区政府发布《香港保险业的发展策略蓝图》指出，粤港澳大湾区是香港以内循环“推广者”角色参与“双循环”策略的理想切入点，香港正争取于南沙和前海等地成立保险售后服务中心，并将进一步研究实现连接内地与香港保险市场的可行模式，巩固香港作为国际风险管理中心和成熟完备的保险枢纽定位。

2023年2月23日，中国人民银行会同原银保监会、证监会、外汇局、广东省人民政府联合发布《关于金融支持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意见》，允许境外特别是香港地区金融机构在前海合作区设立人身险公司、财产险公司、保险控股公司完善跨境保险业务，加快在前海合作区等设立粤港澳大湾区保险服务中心。

从当前的政策环境来看，香港保险市场的地位，还将维持较长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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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urance Today-

为什么这么火？

因为满足了高客人群的最底层需求

探寻香港保险十多年来对内地客户具有持续吸引力的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佣金激励。香港是亚洲最大的保险市场，至今已有180多年历史，全球各巨头公司云集，竞争异常激烈，为争夺潜力巨大的内地市场，香港各保险公司多年来为代理人开出了更高的佣金比例，以激励代理人更多地向内地客户介绍香港保险。实践也证明，这一招在港险走俏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投资环境。香港保险对内地保费的虹吸，以及可观的佣金设置，与香港市场独特的投资环境有很大关系。不断走低的利率环境，使得内地居民更倾向于选择储蓄类低风险的理财方式，而多数具有储蓄或理财性质的港险产品预期收益率都高于内地，自然更容易吸引内地客户。

——货币可自由兑换。部分港险产品可以涵盖人民币、美元、英镑、澳元、加元等7-9种世界主流货币，保单货币可自由转换，能有效规避单一货币汇率风险，并借助香港自由经济体的优势进行多元资产配置，参与全球投资，极大便利了高净值群体的财富管理和子女教育规划等需求。

——产品更丰富。聚焦到产品本身，香港保险产品的设计通常更为灵活，形态更加多元，比如投保人可以为未出生的宝宝投保、储蓄保险可以通过更换被保险人实现保单传承等，保障属性更加全面、保费相对较低，也是多年来吸引内地客户的又一重原因。

事实上，从这15年来的产品演变也可以看到，从早期的香港重疾险保额更高、杠杆更高，香港医疗条件更好、更完善等保障噱头，到现在主打投资储蓄、更高收益回报的寿险类产品，几乎都能“完压”曾经和当下内地市场对应的主流产品。

在当前的内外环境下，在有更可观收益下的资金出海、全球化的财富避险与配置、甚至以此对接进一步的身份，乃至那些众所周知的“优势”，无疑是相当数量内地所谓高净值客户的真实而底层的需求。

显然，这些需求既无法在内地市场得到满足，也不能放在台面上。也正是这种状况，不仅让内地客群对香港保险趋之若鹜，也让大量误导、违规业务、风险业务、无资质业务不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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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urance Today-

购买需谨慎：

在法律、外汇、收益、退保等方面

都存在一定风险

也可能“血本无归”

尽管香港保险相比内地保险有上述诸多优势，貌似“十项全能”，但也并非没有短板。事实上，内地客户购买香港保险需要十分谨慎，因为在法律、外汇、收益、退保等方面都存在一定风险。

原保监会官网曾对此有过披露：

在法律方面，内地居民投保港险适用香港地区法律，如果发生纠纷，投保人需按照香港地区的法律进行维权诉讼。与内地相比，香港法律诉讼费用较高，可能面临较高的时间和费用成本。

在外汇方面，内地居民在香港购买的保单，赔款、保险金给付以港元、美元等币种结算，消费者需自行承担货币汇兑风险。

在退保方面，香港保险没有“保底”设置，保险公司一旦破产，投保人很可能“血本无归”。如果想要中途退保，投保人只能获得保单的现金价值。香港监管部门对保险产品的现金价值无具体要求，大多数长期期交保单在保单前期现金价值很低，前两年甚至为零。

而在消费者更关注的投资方面，香港保险产品的保底收益率较低，高收益主要来自非保证利率，而浮动收益的达成极度依赖保险公司的投资能力及全球经济走势。相比之下，内地保险产品的收益率更偏向“所见即所得”。

当然，内地保险产品这种锁定收益率已经让保险公司们暗自苦不堪言，但也不得不打碎牙往肚里咽。

说到底，香港保险的这点往事，其实也是内地保险这些年发展的一种折射，整个中国保险业的各种市场早已在紧密联系、互相影响。而客户，也是会用脚投票的。这对于囿于投资现实利率下行、降本增效、人力大量流失中的国内人身险公司而言，无疑也是一场不那么公平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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