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浪游记快》中苏州地名注释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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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浮生六记·浪游记快》记录了沈复一生主要的山水游踪，涉及许多地名。现有一些注本对部分苏州地名的注释值得商榷，有的把甲地误为乙地，有的把甲乙两地混为一谈，有的位置注解不完整，还有的地名没有注解。借助各类史志文献与各注本对寒山等苏州地名进行考辨，可确定寒山位于天平山和支硎山之间；鸡笼山在阳山附近；盘溪之仙人塘在盘门外仙人大港附近；华山西莲花峰在天池山东北部；西山是苏州城西天平山、支硎山、华山等山峰的泛称；中峰寺在观音山上，观音山又名“支硎山”。

关键词：《浮生六记》；沈复；苏州；寒山

《浮生六记·浪游记快》记录了沈复一生游历山水美景的踪迹，涉及杭州、扬州、苏州、徽州、广州等地多处地名。这些地名对沈复生平的研究、相关地方旅游资源的开发都有一定意义。目前《浮生六记》的各类注译本比较多，影响较大的有：苗怀明先生的评注本，自2015年到2022年共出版5次；周公度先生的注译本，2017年一度成为畅销书；另外邱崇丙、王基德、梦窗等先生的注释也较为详备有特色。这些注本注译精良，影响大，但在地名词的注释上仍存在一些问题，有的失注，有的错误，其中尤以苏州地名的注释问题为多。故笔者选取6处苏州地名，结合邱崇丙、苗怀明、王基德、周公度、梦窗等五位学者《浮生六记》注本中的相关注释进行辨证，力求给出较为准确的地理位置 ，以期引起更多的学者对地名词注释问题的关注。

一、寒 山

《浮生六记》卷四：“余患其扰，先一日，约鸿干赴寒山登高，借访他日结庐之地。”四位学者对“寒山”的注释为：

邱崇丙注：在苏州西。上有寒山寺。唐张继《枫桥夜泊》写到此寺。

苗怀明注：即寒山寺，又名“枫桥寺”，在今苏州城西阊门外枫桥附近，始建于南朝。

王基德注：在苏州西，山上有寒山寺。唐朝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曾写到此寺。

梦窗注：此处指寒山岭，在苏州城西天平山的西北，因宋太宗后裔、吴中高士赵宧光偕妻隐居在此而出名。另有寒山寺在苏州城西阊门外的枫桥镇，因唐代僧人寒山和拾得在此主持而得名。

按：在对“寒山”的注解中，有两位学者认为此处“寒山”是寒山寺所在之山，一位学者认为是寒山寺，一位学者认为是天平山西北的寒山岭。此处的“寒山”并不是苏州城西阊门外的寒山寺，也不是寒山寺所在之山，而是位于天平山和支硎山之间的寒山，今属于吴中区，学者梦窗的观点是正确的。

此处“寒山”不是寒山寺。首先，原文说沈复约朋友去“寒山登高”，寒山寺并不在山上，而是在京杭大运河边上，因唐朝的高僧寒山和拾得而得名，故没法登高。其次，沈复说他们到了寒山后去游玩了中峰寺，中峰寺在支硎山上，回来后，又从寒山去了高义园的白云精舍。而高义园在天平山上，因祭祀范仲淹而被赐名为“高义园”，也称“范园”。沈复总体的旅游路线是从寒山到了支硎山，再回到寒山吃午饭，又从寒山出发去天平山，这个“寒山”应该在支硎山和天平山之间。后文还提到沈复在去天平山的时候，船夫“嘱其子守船”后自己携带酒壶跟随，可知从寒山到 高义园的距离不远，且无须乘船。而事实上，寒山寺到天平山的高义园距离比较远，最近的路线也有10公里，且隔着京杭大运河。故此“寒山”非寒山寺，而是处于支硎山和天平山之间的寒山。

支硎山与天平山之间的寒山，又名“寒山岭”，因明代赵宧光在此造寒山别墅而得名。康熙《吴县志》卷十介绍得非常清楚：“寒山即支硎右一支。此山先未有名。明万历中高士赵宧光为父卜葬，隐此。凿石为涧，疏泉为池，疏松深竹，此山遂为胜地。”乾隆南巡时多次去寒山，留下多篇诗作，进一步提升了寒山的名气。嘉庆《大清一统志》卷七十七“寒山”条记载：

在府城西，本支硎山之支峰，明处士赵宧光隐此，筑小宛堂，后为僧舍，庭前老梅相传宧光手植，芙蓉泉出其旁，西为寒泉亭、清浅池、千尺雪、飞鱼峡，······高宗纯皇帝南巡屡驻清跸，有御制《寒山别墅》《绿云楼》《飞鱼峡》《琳琅丛》《芙蓉泉》《对瀑》《驰烟驿》，······并赐御扁十二、御联四。

另外。乾隆诗作中的内容也可以印证沈复“由寒山至高义园之白云精舍”的游览路线。如道光《苏州府志》卷首录《绿云楼即目》诗，其注“过支硎小岭即寒山别墅园墙，向由园门入，尚纡里许，壬午游憩，命从园墙开一门。进门不数武即绿云楼，益觉近便”，介绍从支硎山过来就是寒山别墅。而寒山别墅与范园只有一墙之隔，《听雪阁叠前韵》云：“适从寒山来，始遇空谷美。（辛未惟至千尺雪,寒山别墅今始过之。）过墙即范园，水阁重憩止。”综上可见，此处的“寒山”非寒山寺，寒山寺也不在“寒山”上。

二、鸡笼山

《浮生六记》卷四：“园左有山，俗呼鸡笼山，山峰直竖，上加大石，如杭城之瑞石古洞。”三位学者对“鸡笼山”的注释为：

苗怀明注：在今苏州天平山南。

周公度注：位于苏州虎丘区通安镇域内，山峰清秀，主峰仅百米。因形似鸡笼，故名。

梦窗注：在今苏州虎丘区通安镇境内，苏州西北灵岩山和天平山之间，因形似鸡笼而得名。

同治《苏州府志》记载，苏州有三座山名“鸡笼山”：一座在府城西南九十里太湖中，卷六“包山”条记载，“包山”在太湖中，又名“西洞庭山”，主峰为缥缈峰，缥缈峰东南为鸡笼山；一座在府城西天平山附近，卷六“天平山”条记载，天平山南有高义园，山坞为范仲淹祖墓所在地，“东为翁家山，为鸡笼山，连属金山”；一座在府城西北三十里，是阳山的一部分，卷七“阳山”条记载，阳山北为“竹青塘，又北鸡笼山，《吴地记》以形似鸡笼故名”。

那沈复游玩的是哪座山呢？这要从他记游所写的周遭环境来判断。沈复从天平山下来后，舟子告诉他：“离此南行二三里，有上沙村，多人家，有隙地。”从这可以了解上沙村在天平山南。下文又说：“园左有山，俗呼鸡笼山。”此园是处于上沙村的明代徐俟斋的涧上草堂，草堂左侧即鸡笼山。由此可知，沈复所去的是天平山南上沙村附近的鸡笼山。《苏州山水志》载：“天平山西南有鸡笼山，鸡笼山南有无隐庵。”该“鸡笼山”在天平山南，属苏州市吴中区。苗怀明先生的注释正确。

周公度先生所注释的苏州虎丘区通安镇内的“鸡笼山”，实为《苏州府志》所记阳山附近的“鸡笼山”。而学者梦窗的注解则把两座鸡笼山误为一处，前半句“通安镇境内”给出的位置是阳山北的鸡笼山，后半句给的位置“灵岩山和天平山之间”是天平山南的鸡笼山；且说灵岩山和天平山在苏州西北也欠妥，这两座山在苏州市西部，从地图上看更偏西南。

三、盘溪、仙人塘

《浮生六记》卷四：“余有姑丈袁万久在盘溪之仙人塘作酿酒生涯，余与施心耕附资合伙。”三位学者对此处“盘溪”的注释为：

苗怀明注：今浙江缙云舒洪镇。

周公度注：位于今浙江缙云县舒洪镇。

梦窗注：在浙江中南部缙云县舒洪镇。

对“盘溪”这个地名，以上三家观点一致，只是详略不同，他们都认为“盘溪”是位于浙江省缙云县舒洪镇境内，且对“仙人塘”这个地名都没有注解。从文中看，盘溪和仙人塘有一定的领属关系，要准确解释“盘溪”在哪里，“仙人塘”的位置也需要考证清楚。

浙江省丽水市缙云县舒洪镇境内确实有盘溪，但是盘溪下没有对应的仙人塘。据《缙云县地名志》记载，舒洪镇有个叫专塘畈的地方可以酿酒，“专塘畈在半衣坤村北1.4公里，依山面畈。海拔180米。传此间一池塘，其水酿酒醇厚，昔多为群众酿酒使用”，但此处的“池塘”不叫仙人塘。那仙人塘在哪里呢？笔者认为沈复所说的“盘溪”并不在浙江省缙云县舒洪镇，而在苏州盘门外。

首先，沈复是从安徽绩溪“愤而归里”后随其姑丈袁万久卖酒的，因此卖酒处应该在他老家苏州附近。苏州盘门外有一条盘溪，也叫“朱公桥河”“汲水河”“吉水河”。《沧浪区志》载：“（盘溪）源自护城河，经吉水桥向南转东入大龙港，为护城河南泄水道，长约900米。”大龙港也叫“西塘河”。仙人塘在盘溪的南侧，是一条东西向的河道，西连横塘，和盘溪一样，向东流入西塘河。据传，仙人塘因东汉蔡经而得名，他曾在这里招待了神女麻姑和仙人王方平，后来成仙。事见明代的《横溪录》卷二：“经，东汉孝桓时人，家镇东南隅，高季迪曰：‘至今其里称仙人塘，即其遗址。’”民国《吴县志》卷二十载：“（横塘）东出一支为仙人塘。”从清人绘制的地图《吴县啚图》第一都十二啚的图上看，仙人塘上依次有梅司桥、泳仙桥、西石桥、南板桥、来仙桥、会仙桥、油车桥、张老胡桥、寿仙桥等。仙人塘既是河的名字也是村庄的名字，明代属于横塘镇，民国时期属于盘溪镇。

其次，苏州盘门外的仙人塘在明清时期酿、酒业非常发达。《横溪录》卷三载：“酿辄种富。故中人十金之产，亦必为之大力者，用秫数千斛，俟四方行旅之酤，上酿味甘辛，色赤黑。亦有重酒而酿者，此即古人之所云酎也。”明代张凤翼《城南仙人塘》：“花满城南酒满垆，方平何处会麻姑。”清代汪端有诗写仙人塘，言其“在盘门外，是汉蔡经故里，塘水味极清冽，居民取以酿酒，云麻姑丹砂水也”。清代瓶园子《竹枝词》一诗“仙人塘畔酒家翁，佳酿陈陈瓮尽丰。载向市廛零趸卖，乞儿都醉状元红”，也印证了仙人塘的酿酒生意。这些均可证明苏州的仙人塘酿酒作坊多，酒质比较高。

最后，沈复说他们做的是海贩生意，这与明清时苏州发达的销售网络相符。明代时苏州酒已经销往全国，明代谢肇淛评价：“江南之三白，不胫而走，半九州矣。”《吴邑志》卷十四记载，苏州酒“转贩四方，······齐汴间尤贵之”。苏州酒在南方的销售也非常好，特别是在福建地区的销售量一度超过了本地酒。清代黎士弘《闽酒曲》其四前有注“上杭酒之佳者曰短水，犹缩水也。载货郡中，冒名三白，然香气甘冽，几能乱真矣”，意思是苏州产的三白酒畅销福建，而福建本地上杭产的酒还需冒名为三白酒。

由此可见，沈复所说的“盘溪”不在浙江省缙云县舒洪镇，而在苏州盘门外，“盘溪之仙人塘”在今苏州市姑苏区和吴中区交界的仙人大港附近。

四、华山莲花峰

《浮生六记》卷四 ：“华山顶有莲花峰，以时欲暮，期以后游。”三位学者对“华山”“莲花峰”的注释情况如下：

苗怀明注：华山，在今苏州支硎山西，为天池山的后山。

周公度注：华山，又名小烛山、瓦山，位于今苏州市西北支硎山西，为天池山的后山。

梦窗注：华山，在今苏州市西郊支硎山西，别称“天池花山”，位于太湖西岸，被誉为“吴中第一名山”“西山第一佳境”，自古为文人名士雅聚的游览胜地。莲花峰，位于苏州天池山西南部，号称“吴中第一峰”。山顶有巨石矗立，状若莲花盛开。

道光《苏州府志》卷四载：“华山在府西三十里。······《吴地记》：‘吴县华山晋太康二年生千叶石莲花，故名。’《图经续记》：‘此山独秀,望之如屏，或登其巅，见有状如莲花，今莲花峰是也。’”康熙《吴县志》卷十：“花山旧名华山，在城西三十里，旧志云山石峭拔岩壑深秀。相传山顶有池生千叶莲，服之羽化，故名······山半有池，在绝巘，横浸山腹，逾数十丈，故又名天池山。”宋代孙觌写过一篇《华山天池记》。由此可知，清代及以前，华山即花山，也称“天池山”，是一山有两名，位于今苏州市吴中区支硎山以西。但现在天池山和花山分开，山的南半部分为天池山景区，北半部分为花山景区。所以苗怀明先生的观点是对的，但不是很准确。古代这两个名字都是指这一座山，不存在谁是谁的后山的问题；且没有给“莲花峰”出注。

周公度先生认为“华山”又名“瓦山、小烛山”，这个说法混淆了苏州的两座华山。华山一座在吴中区的支硎山西，即现在的花山景区和天池山景区所在位置；一座在虎丘区通安镇的真山附近，又名“小华山”“瓦山”“小烛山”，周公度先生把二山混为一山。李根源《吴郡西山访古记》卷三云：“（十五日）登甑山，土人呼曰珍山，山起三峰······自中峰西南下行约二里，达瓦山村，问此山何名，土人曰瓦山、或曰华山，或曰小花山。”这说明李根源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字，但《吴郡西山访古记》卷二中说，他初七日去过华山了，并且介绍华山又名“莲花山”，不可能到十五日就不记得这座山。所以这里的“瓦山”（又名“华山”“烛山”“小花山”）并不是初七日去过的华山（莲花山）。再有十五日这天，他一直在浒墅关周围寻访，从浒墅关去甑山（又名“珍山”“真山），接着去了瓦山，瓦山（又名“华山”“烛山”）位于浒墅关附近，离甑山仅二里路，后又去了白豸山。《苏州山水志》介绍这个“华山”：“一名小华山，又名小蜀山、小烛山、瓦山。属虎丘区通安镇，在浒墅关镇西北。北临江南运河，与白豸山隔运河相望，南与真山为312国道所隔。东西走向，长1公里，宽0.3公里。”《苏州山水志》记载的“华山”和李根源记载的“瓦山”是同一座，位于虎丘区。另，周公度先生也没有给“莲花峰”出注。

梦窗先生认为华山在支硎山西是对的，但说在太湖西岸则不准确。华山在太湖的东部，且并不靠近太湖，靠近太湖的是穹窿山、虞山等，太湖的西岸是宜兴，不属于苏州；华山的别名是“天池山”和“花山”，不是“天池花山”。梦窗先生为“莲花峰”出注，但有误，因莲花峰不在天池山西南部，而在天池山东北部。

五、西山

《浮生六记》卷四：“中秋后二日，有吴云客偕毛忆香、王星澜邀余游西山小静室。”三位学者为“西山”注释为：

苗怀明注：在今苏州，为太湖中第一大岛。

周公度注：又名洞庭西山、金庭。位于苏州西南太湖之中，我国淡水湖泊中最大的岛屿。岛上花果丛生，古迹甚多。

梦窗注：又名洞庭西山，位于苏州城西南的太湖之中，是我国淡水湖泊中最大岛屿，岛上古迹众多，山峰林立，为太湖旅游胜地。

三位学者把“西山”注释为太湖中的西山。如果是太湖中的西山，那么沈复下文中所提及的“来鹤”“得云”“河亭”等与太湖西山的景物不符。道光《苏州府志》卷四十一记载：

法音庵即何亭，在支硎山东南，不知始何代。本朝乾隆间僧静荪及学泉等增修殿屋。

德云庵在支硎山东南，本朝康熙初，有风幢禅师结茅于此，手书《华严经》，妙高峰德云比邱赞叹印可，因以法名颜其精舍。 本朝乾隆四十三年夏毁于火，僧慧圆、师岩等相继修。

来鹤庵在支硎山东，宋初僧无稽建，明崇祯十年僧野林重兴，本朝康熙间僧讷园复修。

由此可知，来鹤庵、德云庵（得云庵）、何亭（河亭）都在支硎山附近。且沈复说：“余独步出阊门，至山前，过水踏桥，循田塍而西。”他是步行而去，直接到了得云庵，那时已经过了来鹤庵，说明来鹤庵比得云庵还要近。而且苏州阊门距离太湖西山有五十公里，一个人是很难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步行到达的，所以此“西山”非太湖西山。

此“西山”应当是苏州城西系列山峰的泛称，包括天平山、支硎山等山脉。这由清到民国的文献和沈复的游玩路线可以证明。沈复在来鹤庵吃过饭后“仍自得云、河亭共游八九处，至华山而止”，即饭后游玩了支硎山、华山等地。清代顾禄《清嘉录》记载：“西山之无隐、吾与、来鹤、何亭、德云、普贤、藕花、总持林、寒山、法螺诸静室。”同治《苏州府志》记载吾与庵在支硎山下，何亭在支硎山东南，来鹤庵在支硎山东，寒山禅院在支硎山西，总持林在支硎山东南，藕花庵在支硎山东南，无隐庵在天平山西南。也就是说，顾禄所说的西山至少包括天平山、支硎山、寒山等。清人彭绩《游西山记》路线基本同于沈复，所经之地先后为支硎山、华山、天平山、鸡笼山、无隐庵等。民国李根源《吴郡西山访古记》所探访的西山,涉及苏州的天平山、灵岩山、白阳山、穹隆山、光福山、邓尉山、吾家山、青纸山、弹山、铜井山、蟠螭山、玄墓山等山峰。

所以，此处沈复所游的“西山”是苏州城西天平山、支硎山、华山等山峰的泛称，而不是太湖中的西山。

六、中峰寺、支硎山

《浮生六记》卷四：“余两人上岸，先至中峰寺。寺在支硎古刹之南。”四位学者对“中峰寺”“支硎古刹”的注释情况如下：

邱崇丙注：支硎古刹，支硎山在苏州西南。晋代高僧支遁隐修于此，石平如硎(磨刀石)，故名。

苗怀明注：中峰寺，在今苏州高新区西部观音山。支硎，又名“报恩山”“南峰山”，在今苏州西。

周公度注：中峰寺，位于苏州枫桥街道支英村。始为东晋高僧支遁创建的支遁庵，后改名为中峰寺。支硎，支硎山。位于今苏州西郊，又名观音山。东晋高僧支遁隐居于此。山上最著名的寺院有中峰寺、南峰寺、北峰寺、观音寺四座。

梦窗注：中峰寺，在苏州枫桥镇的观音山上，是距今一千六百多年的古寺，为东晋高僧支遁创建，地处危壁竦立，石门夹道，清净虚寂。支硎古刹，支硎即支硎山，位于苏州西郊，因东晋著名僧人支遁（字道林，别称支硎）曾居此而得名。山上有观音寺、报恩寺，也称观音山、报恩山。观音寺即支硎古刹，报恩寺即中峰寺之古称。

从苗怀明先生两条注释来看，中峰寺在观音山，支硎山又叫“报恩山”“南峰山”，貌似观音山与报恩山没有关系，一南一北。实际上，观音山、报恩山、南峰山、支硎山是同一座山。康熙《吴县志》卷十记载：“支硎山亦名楞伽山，在隆池山东北，······《续图经》云：‘支硎一名报恩，以昔有报恩寺故也。’······有南峰寺及中峰、北峰二院。北峰宣德间移于鸡窠岭。中峰在寒泉上，又名楞伽院，······东趾有观音寺，故又云观音山。”《清嘉录》卷二也记载：“《府志》云：‘府西二十五里有支硎山。以山之东趾有观音寺，故又名观音山。’”所以笔者认为，为防止读者误解，注者在此处应该予以说明。

周公度先生注“中峰寺”在支英村，而后一条说支硎山上有中峰寺。这两条注释也没有问题，因为支硎山又名“观音山”，现属于虎丘区枫桥阶段支英街道。为了使读者明白，周先生在注解时可把前后的关系进行简要交代。

相比较而言，梦窗先生的注解较为全面具体，并且注解了前三位先生未注的“支硎古刹”。根据李根源《吴郡西山访古记》卷二所记载的“支硎古刹即观音寺，以寺中有石观音象也”等句，也可证梦窗先生注解的正确性。

七、结语

从上面苏州地名的注解来看，地名注解的问题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种类型：

1.同名景点有两处,注释时把甲处误释为乙处。如上文中“盘溪”“寒山”“西山”的注释存在此问题。

2.同名景点有两处，注释时把二者混为一谈。如“寒山”“鸡笼山”词条的注释存在此类问题，句子的前半段是甲处的位置，后半段则是乙处的位置。

3.地名标注位置大体正确，但具体方位存在偏差。如“华山”条注释，有学者认为华山位于天池山西南是不对的。

4.一地数名，单条注释没有问题，但是综合前后注释容易引人误解。如“中峰寺”“支硎山”条，没有交代清楚观音山与报恩山、支英村与观音山的关系，容易引起读者的误解。

5.有些地名失注。如“仙人塘”在笔者所见注本中均未出注。

地名承载着重要的文化信息，是我们重新建构古人地理空间的依据，也是当下旅游开发的重要资源。我们应当重视古籍中地名词的注释工作，多利用方志类文献，反复推求考察，结合训诂学中“观境为训”的方法及实地调查的方法，提高地名注释的准确性，以便帮助读者准确理解文本，促进古地名文化的传承发展。以上辨证有不当之处,望就正于方家。

作者：刘晓臻

来源：《苏州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2期

选稿：黎淑琪

编辑：欧阳莉艳

校对：杨 琪

审订：王玉凤

责编：耿 曈

（由于版面内容有限，文章注释内容请参照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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