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红楼揭秘：妙玉的真正结局

作者：祝秉权

题记：用评论体和小说体混合作为一种小论，探佚宝玉和妙玉在后四十回的某种情节，是本文之特点。

在前八十回，妙玉的出场次数不很多，却几乎每次的出场都涉及她和宝玉的情感纠葛。因此，妙玉的结局，是和贾宝玉有紧密联系的。

宝玉和宝钗结婚后，并不像高鹗的续书所写的那样恩爱，也不像张之《红楼梦新补》那样有诗意。而是如书的第五回《曲子·终身误》所说的：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这“山中高士晶莹雪”，有人认为是出自明高启《梅花》：“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是喻薛宝钗为高士式的冷美人。这自然是对的；但还不全面。这一句应是出自宋代周邦彦的《花犯·咏梅》：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共燕喜。更可惜、雪中高士，香篝熏素被。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

周邦彦是个风流荡子出身，他的词中有很多是写和女人相恋的艳词。这首词是写他对一位情人的回忆。联系高启“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诗，从这首周词的整体来看，词中的“雪中高士，香篝熏素被”，是说他当时和情人的幽会，这情人还是个处女。

我们细读《红楼梦曲·终身误》，这“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应是说宝玉和宝钗并没有真正的成为夫妻。一个“空”字，就说明了这点。这“山中高士晶莹雪”，就是隐喻宝钗在婚后依然是贞洁的处女。

据因特网“月光软件站”有文：“宝钗的判词‘山中高士晶莹雪’‘金簪雪里埋’，还有书中的很多曲笔，如宝钗房间的素净（‘雪洞一般’）等等，都在暗示一个事实，就是宝钗的‘洁净’，她和宝玉最终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她和宝玉的婚姻是短暂的，平淡的，不久宝玉就出走了。”笔者同意这观点。按照雪芹原著，应当是这样。

宝玉一心想着林妹妹，他无心和宝钗做真正的夫妻。虽然宝钗对他在生活上无微不至，然而，在真正的情爱上，二人却没有共同的语言，他和她的灵，是闭塞的，不相通的。张之《红楼梦新补》说，宝玉和宝钗在新婚之夜，闺房中一派欢乐，“谈诗度良宵”，二人“竟如旧友相逢”，这比高鹗的续书写的更糟糕，真的是欺人之谈。

意难平！啊！真的是意难平！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多么痛苦！“抛书人对一枝秋”，宝玉他哪有心思读书吟诗？哪有心思和宝钗卿卿我我？也不会有与袭人等丫环们调笑胡闹。此时的宝玉已经成熟了，林妹妹的死，让他明白了世事。他决不会像昔日那样的“无事忙”。他是“终不忘”啊！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也不会忘记栊翠庵中那个林黛玉的影子——妙玉。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只有林妹妹和妙玉，才是他的知音。林妹妹和妙玉，身为二，实为一。妙玉就是活着的林妹妹。

这天夜里，宝玉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自己的书房中读《董解元西厢记》。他喝一口酒，高声朗读着：

秦楼谢馆鸳鸯幄，风流稍是有声价。教惺惺浪儿每都伏咱。不曾胡来，俏倬是生涯。携一壶儿酒，戴一枝儿花。醉时歌，狂时舞，醒时罢。每日价疏散不曾着家。放二四不拘束，尽人团剥。

突然，他狂热的笑声戛然而止。原来，宝钗进了他的书房，用温柔的语言对他说：“又读起这种书了？别读了吧！再过数月就是大比之年，还是用心些在正经文章才是！昨儿的八股选集闲了也翻翻吧！”一边说，一边把一碗银耳汤放在了他的案前。

就像刚燃起了的一小团火，遇到了一瓢温柔的水泼来一样，宝玉的心绪立即冷却了下来。他抛掉了手中的书，用沉默来对宝钗的这种好心的压抑，表示抗议。

这样的压抑不知有多少次了。“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宝钗继续着她的温柔的劝导。在忍无可忍之下，宝玉他，忽然怒吼了一声：“够了！”便倒上床用被子蒙住了头，连鞋袜也未脱。······

宝玉一夜未眠。第二天早起，见窗外有雪花微飘，一会儿雪又止，晨曦初露，又被阴云遮了。睹景思人。栊翠庵中的梅花一定又开了。被压抑了的心又痒痒的，乃吟诗两首：

晨起见雪思逍遥，

无奈雪微倾刻消；

遥望天堂青云女，

千层阴云遮银桥。

漠漠寒空尽阴云，

也无柳浪也无莺；

幻像朦胧怀梦草，

问佛缘何独痴情？

本来，这一天，探春要来看他，约定要和他，和宝钗姐妹们一起讨论诗词。但他此时此刻，心已经飞向了栊翠庵，飞向栊翠庵的白雪红梅，飞向他的世外仙姝去了。趁探春还未曾来，趁宝钗一伙不在跟前，他一个人从后门溜了出去，踏雪跑到栊翠庵去了。

叩开了庵门，妙玉把宝玉迎到了她的禅房。

在宝玉心中，妙玉，就是另一个黛玉。

清代红学家周春在《阅红楼梦随笔》中说：“宋时有女林妙玉，杨升菴《丹铅录》云，女进士者林妙玉也，淳熙九年女童林妙玉求试经书，四十三件并通，时年十二岁，赐为孺人，或云赐为进士。妙玉盖本于此。”可见，妙玉本性林啊。说妙玉就是林黛玉，不光是据周春的所考，最重要的是，林黛玉和妙玉二人，在出身、遭遇和性格方面，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关于这，我有专门论文论证的。

妙玉见宝玉来了，给他沏了茶，用她自己喝过的的杯子斟了，恭敬地、脉脉含情地奉到了他的手中。

于是，他的心，又平静了下来。于是，一幕“意绵绵静日玉生香”的胜景，又在栊翠庵再现了。

有了妙玉的这种柏拉图式的爱，就像林妹妹的灵，来到了宝玉的心中，他不再忧郁，不再发呆。虽然，他和宝钗过的依然是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的高士式生活，但他的爱的精神却有了寄托。他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往栊翠庵跑。归来时，总是喜气洋洋。

这种情况引起了人们的怀疑。宝钗当然知悉其中的秘密，但她不想揭破这个隐秘，只要他快乐，便是她的高兴。她知道，他和妙玉，仅仅是、而且只能是，一种精神上的来往。让他去吧，顺其自然吧！管了他的身，管不了他的心啊！

花袭人，这位一心要做宝玉的二夫人的女人，她对宝玉和妙玉的来往，是窥察得最透彻的。她看到宝钗对宝玉的这种宽容，虽然也能理解，但始终觉得不是滋味。她没有忘记王夫人对她的嘱托，宝钗不能、不便出面的事，她要去代她办。

花袭人，又一次干起了“袭人”的勾当。她到太太那儿去了，把宝玉向往栊翠庵的事向王夫人告了密。

于是乎，一场灾祸又降临了。宝玉被袭人、莺儿们严密监视起来了。贾府的主人们，经过周密的策划，用巧妙的骗术把妙玉悄悄地卖给了娼门。妙玉当然不会屈从这样的陷害。当她被骗进入了淖泥圈套，明白了这是一场阴谋后，含恨坠楼自杀。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一块美玉，可怜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