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的ESG超越了九成国内同行，还是被国际机构评为“高风险”

出品｜虎嗅ESG组

作者｜胡巍

头图｜现已停播的《快乐大本营》曾是湖南卫视的王牌节目。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本文是#ESG进步观察#系列第078篇文章

本次观察关键词：ESG年度报告

4月21日晚，芒果超媒（300413.SZ）披露2023年度财报，主要经营指标持续向好：公司全年实现营业收入146.28亿，同比增长4.66%，归母净利润35.56亿，同比增长90.73%，扣非净利润16.95亿元，同比增长5.70%。年报还显示，公司拟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1.8元。

在互联网广告行业景气度下滑的氛围中，芒果超媒取得这一成绩实属不易。年报发布后至上周五（26日），CHOICE数据收录的17份关于芒果超媒的研报，有16份评级为“买入”或“增持”。

2023年，芒果超媒用不错的财务表现回报了投资者。

但是，对于投资者越来越重视的ESG表现，该公司却未能拿出同样亮眼的成绩。尤其是MSCI和晨星等具全球影响力的ESG评级机构，最新评级结果分别将芒果超媒纳入“落后者（laggard）”和“高风险”序列。

国内外机构的评判差异

与财报同时发布的，还有芒果超媒的2023年度ESG报告（下称“芒果ESG报告”，点击这里获取报告）。

这份128页的报告比很多企业的厚实不少，几乎全是先进事迹，其中写道：公司获得“ESG 中诚信绿金 A+ 评级”“ESG 中证指数 AA 级”。

但ESG表现不等于ESG报告，更何况这是一份被剪辑过的报告。有一些同具或更具影响力的评级机构认为，芒果超媒还够不上A档，这点却没有在报告中体现。

先看看其他国内机构，例如妙盈与华证指数。

妙盈的数据显示，芒果超媒当前（今年第一季度，截止3月31日）的成绩是BBB（即12个级别中的第4级）。芒果传媒主要的软肋是环境绩效，在子议题“废弃物”与“气候变化”方面落后于媒体娱乐行业平均水平。

数据来源：妙盈科技

数据来源：妙盈科技

华证指数于今年1月31日作出的评价报告显示，芒果超媒处于BB级，即全部9个级别中的第5级，也就是正中间的位置。华证指数的简报写道：“该公司E维度发展较好，S维度、G维度发展处于全市场平均水平。”

再看国际机构。

MSCI认为芒果超媒的ESG表现不好，当前（4月26日）的评级为B级，也就是全部7个级别中较差的第2级。MSCI认为其环境方面的主要问题与气候变化有关——企业没有作出脱碳承诺，无法对齐全球1.5摄氏度的升温标准（芒果超媒高达2.6摄氏度）。企业更大的问题在于G（含公司行为与公司治理），被列入“落后者”行列。

MSCI官网显示，芒果超媒的ESG表现并不好，被评为B级。

MSCI官网显示，芒果超媒无法对齐全球1.5摄氏度的升温标准

MSCI认为芒果超媒最大的问题在于公司行为与公司治理，被列入“落后者（laggard）”行列。

另一国际知名ESG评级机构晨星也作出了对芒果超媒不利的评价，被冠以“高风险”的标签，处于5个级别中的第4级。

除了打分，企业之间也要做对比。

尽管芒果超媒未达到A档，但国内机构认为其已超越大多数同行。例如，妙盈科技ESG数据评级总监黄乔龙向笔者透露，妙盈关注的近400家媒体娱乐行业企业中，芒果传媒处在最靠前的10%的位置；华证指数也认为该企业超过了75%-90%的同行。

但芒果超媒在国际机构的榜单上，排位相当靠后。例如，在255家受到MSCI关注的中外媒体娱乐企业中，芒果超媒排在最落后的19%的位置；晨星也认为芒果超媒落后于过半企业。

可见，在上述国内评级机构看来，芒果超媒的ESG表现处于较良或普通水平，但超过了大多数同行。而在国际机构看来，芒果超媒不仅评级低，排名也落后于其他企业。

国内外机构对芒果超媒的评价有差异，为什么？

黄乔龙解释：MSCI等国际机构关注的是全球企业，而一些发达国家的企业较早关注ESG，起步早、投入大，管理重点也与评价重点相契合，相比底子很厚的国际同行，芒果超媒的排位可能就显得靠后了。

另外一点是国情因素。

西交利物浦大学产金融合学院副教授张云路指出：国内评级可能更注重企业在社会责任方面的贡献——如乡村振兴、定点扶贫、教育支持、灾难响应等——这些是芒果超媒表现较好的方面，但在国际机构眼中算不上加分项。

她还认为：“国际评级机构可能对中国文化内容和商业模式的理解不足。芒果超媒的主要内容和业务都是针对中国观众的，由于高度的文化相关性，可能导致其不被外国评级机构完全理解或高度评价。”

另一方面，一些在国内很正常的事情，却被国际机构视为减分项。黄乔龙举例说：芒果超媒的资本结构对于国际资本市场来说可能会是扣分项，比如MSCI会因为企业经营地点和政府持股比例扣分，认为政府持股有可能损害中小股东的利益，或带来较高的争议风险，但这在国内资本市场看来并不是必然的。

此外，黄乔龙强调：“但也要看到，有部分中国企业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了。比如腾讯、网易等互联网媒体企业，芒果超媒是可以向它们看齐的。”

ESG报告不应做成广告宣传册

如何改进？

首先，芒果超媒在ESG报告编写方面就可以做更好。

黄乔龙在评价这份长达128页的报告时说：“一份报告是不是详尽透明，不在于厚度，而在于有效信息的多少，这也是判断一个企业ESG表现的标准之一。芒果ESG报告有效信息含量较低，侧面反映企业对ESG的重视和投入都不够。”

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ESG中心主任施涵曾在去年与笔者交流时指出，ESG 报告应以提供定量数据为主，辅以定性叙述。

而芒果ESG报告几乎被讲故事的案例填满。例如三大维度之一的“社会篇”，50多页的篇幅占了报告内容的4成，每一页都有案例故事，其中有些页一口气要讲4个故事。

事实上，国内很多企业将ESG报告做成了广告宣传册，目标读者是政府和普罗大众。但真正关心企业ESG表现的是投资者，他们很难从这样的报告中获得信息，实际上也可能不会阅读。黄乔龙告诉笔者，很多企业ESG报告中长篇大论的内容并不受评级机构重视。

施涵还曾对笔者说，一份好的ESG报告，应该阐明治理架构与ESG管理的具体关联，以及治理架构对ESG产生的实质性影响。

但翻阅芒果ESG报告可见，其“管理架构”项下几乎只有一句话的介绍，表明企业存在“ESG工作领导小组”这么一个部门，而“调研”“建议”等具体工作又似乎是请外部机构来做的。

张云路指出：“对于ESG的成功实施，企业治理是核心。报告中应更详细地披露公司的治理架构，包括董事会和管理层在ESG方面的具体参与，责任如何分配，以及相关委员会的设置和运作情况。这样的透明度不仅有助于建立投资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信任，也能反映公司在实际执行中的严谨和承诺。”

报告也好，评级也罢，更重要的是ESG实践。

例如在性别多样性方面。芒果ESG报告中，当红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被描述为“助力思考女性力量、传统文化”，响应了议题“性别平等，价值引领”。但企业更应在经营中践行男女平等，而芒果超媒没有做到，其董事会九名成员中仅有一名女性。张云路介绍：“在欧盟，提议至少40%的董事会成员应为女性。”

作为全国影响力最大的媒体之一，芒果超媒有着超强能力去扬善惩恶，比如在生态环保理念的推广方面大有可为。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自己的环境表现太差，就缺少了道德感召力。

有专家及评级机构认为，芒果超媒的环境绩效亟需改善。一个侧面体现是，芒果ESG报告仅用了10页篇幅来专门叙述“环境篇”。黄乔龙指出：“如果本身在管理方面投入有限，就找不到太多素材写进报告。”

张云路告诉笔者：“媒体行业，尤其是电视、电影、综艺等节目的制作，通常涉及高能耗的设备和长时间的运营，但环境保护措施往往不是优先级。制作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废物通常处理不当，包括化学物质、塑料以及电子废弃物等。”

如果芒果超媒希望提升其ESG表现，从环境角度入手却是当下很便捷的切入点。比如在张云路看来，只要芒果超媒愿意去做，其环境表现就可以得到改善，因为使用可再生能源、减少废弃物等措施，做起来难度不大，也没有客观因素造成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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