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星火杯”全国高校科幻联合征文大赛初审作品：21号 | 《柏树》

点击海报了解“星火杯”大赛详情

由八光分文化提供指导支持，博峰文化提供出版支持，高校科幻平台、四川大学科幻协会、武汉大学科幻协会主办，联合全国众多高校科幻社团举办的第六届“星火杯”全国高校联合征文大赛已正式启动，截稿时间为2024年5月15日。接下来将陆续推出经过初筛环节后进入初审的来稿作品，敬请关注！欢迎加入大赛官方QQ群：913029248

进入初审作品：21号

柏树

全文约3300字

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

窗外，一片黑暗，在这被夜晚笼罩的房屋外，一片风雨声，吹得柏树的枝条不断狂舞，这雨滴仿佛天上踏下的群牛，群聚的朝着大地笔直撞去，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在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躯体便陡然崩解炸开，只剩下片片血花。石板，小路，屋檐上，到处都是它们的躯壳的残渣，几乎找不到一片干燥的地方。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这种惨状所感动，于是便不忍的闭上双眼，接着黑暗就驾着狂风，呼啸的到来，仿佛末日一般，要夺去这世间的光明，它几乎成功了，它那无边无际的躯体已经近乎吞没了这片天地，然而却偏有一道光明闪过，似是不忍，又好似只是无意的游荡。

“轰隆！”，那是一道惊雷。

这雷声来的是如此突然，让鸟儿不自觉惊起翅膀，让柳澍唰唰颤抖枝条，也让一位女孩害怕地靠近了她的父亲。

“爸爸，好可怕。”安娜不安的坐在父亲的身旁，双手在胸前抱紧，从小时候起她就不喜欢雨天，尤其是打雷的时候。每次都是如此，被雷光吸引，随后又被那骤然的巨响吓到，在小时候第一次听过后，雷声的恐怖就铭刻在了她的脑海。

坐在一旁的父亲，原本正望着窗外柏树的克罗德转过视线，他张开了右手的臂膀，把女孩揽进怀里，“没事的，孩子，爸爸在你身边呢。”

他轻轻的拍着女孩的肩膀，安抚着女孩的情绪。然而女孩依旧有些颤抖，显然，童年的阴影不是可以轻易消除的。

于是男人开了口，想要转移女儿的注意，就像他以往做的一样，“安娜，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能有什么呢？没什么，和往常一样。”女孩抿了抿嘴，小声开口道：“卡姆还是那样招人讨厌，整天说大话；霍得老师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上课什么都不管；唯一的好朋友贝蒂又生病了。这些就算了，回家还下雨打雷，真是糟透了。”说着说着，安娜便不自觉撅起了嘴巴。

克罗德哑然失笑，这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他也理解女儿，因为在他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发生这些事情也会让他感到闷闷不乐。忽的，他又想到了自己父亲的做法，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安娜，你知道我15岁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碰到我闷闷不乐的时候会说什么呢？”

安娜显然被这个话题吸引到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爸爸，爷爷会说什么？也会像这样安慰你吗？”

“安慰吗？确实，他的确会安慰我。”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会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看起来神色这么糟糕，宝贝，你知道的，做父母的总是很了解自己的孩子。”

安娜点头，显然认同这一点。

“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爷爷可不只是会安慰人。”克罗德微笑着摇了摇头，安娜也随之漏出疑惑，但克罗德却不回答女孩的疑问，只是突然指向女孩的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嗯？”女孩立马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转回来的时候，突然一个指头就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啊？爸爸，你！”

看着女孩捂着额头，委屈的样子，克罗德哈哈大笑，随后用抱着女孩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这样啊，你爷爷总是先弹一下我的脑门，哈哈笑我一番后，才会安慰我啊。”

女孩本来有些委屈，但看着父亲大笑的样子，想到曾经父亲被爷爷捉弄的模样，突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整个人又颤抖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害怕，而是快乐。

克罗德笑着笑着，又望向了窗外，那里有着一颗迎风舞动的柏树，下面埋着他的父亲。这个时代想找一个愿意接受骨灰的墓地太难了，大家都是电子坟墓，他没有办法，只能埋在院子里了。母亲的话，则选择了一种很新潮的方式，现在应该已经飘到银河系外了。

大柏树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风雨中挥着手，粗壮的臂膀像是滑翔的松鼠一般张开，招待着狂风，连带着旁边的两颗柏树也摇晃，似乎是在让孩子们跟着对客人打招呼。

女孩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动作，只是渐渐的有些放松下来了，尽管外面暴雨依旧，但不知是身后温暖的臂膀给了她一种安全感，让她不再害怕。还是父亲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起了作用。总之，她确实是有些放松下来了。

“爸爸。”

“怎么了？”克罗德看向安娜。

“我想听音乐，可以吗？”安娜用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可以，宝贝，你想听什么呢？是你最喜欢的舒伯特？还时贝多芬？”克罗德点头答应。

“都不是，爸爸。”女孩摇了摇头，“我想听史蒂凡杰西的音乐。”

男人原本满带笑容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甜心，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听史蒂凡杰西的音乐。”女孩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你应该不喜欢听流行歌手才对的吧？宝贝？”男人又问了一遍，然而这次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

安娜还是那副疑惑的样子，“可是，爸爸，我听同学说，史蒂凡杰西…”

“够了，伊甸。”男人突然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语。

“什么？爸爸？”女孩一脸迷茫的样子。

“我说，够了！”男人突然怒吼道，那突如其来，仿佛雷声一般的声音吓了女孩一跳，然而克罗德在看到女孩害怕的神情时，却完全没有收敛，反而继续大喊着：“停下！明白了么，伊甸！”

他发了疯的大喊，在情绪发泄后又收回了双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力的说着：“够了，伊甸，停下吧。”

原本一副害怕模样的女孩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顿时神色变得冷漠起来，那是一种不关乎一切的冷漠，她带着平静的语调问道：“先生，请问哪里出现问题了吗？根据智脑的显示，我的模拟复生应该完全符合你女儿的行为才对。”

男人抱着头，几分钟后才缓缓的回应，“不，不，你演的很好，很好。”

“只是有一点。”

“什么？”

男人看着窗外的雨滴，无力的说道：“安娜不会听史蒂凡杰西的，她不喜欢流行音乐。”

“是吗？”拟人系统的化身伊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根据智脑的数据显示，目前哈苏克星超过40%的年轻人都喜欢听史蒂凡杰西，这个比例在中学女生中还会更高，因此，先生，如果您的女儿活到了现在，很大概率她也会喜欢…”

“闭嘴！”男人突然站起，怒吼着打断了伊甸，“不会的，不会的！她就算活到现在，也不会喜欢那狗屁的史蒂凡杰西的！”

话毕，男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怒视着安娜，一旁的安娜，或者说伊甸，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也不说，她头上金黄的蝴蝶发饰在吊灯昏黄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亮光，这蝴蝶却一动不动，让人看不出到底是标本还是活物。

在这样对峙许久后，男人忽然倒在了沙发上，像是一只蜷起的虾，只是它那美好的虾肉已经被一点点的挖空了，剩下的只有扁扁的驱壳。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现实里，同样的房屋，同样的沙发上，男人摘下虚拟现实头盔，随后任凭头盔从手中滑落，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

旁边的女人，他的妻子，艾琳娜，带着担心又有着一丝莫名的神色看向男人，问道：“亲爱的，怎么了？是伊甸系统模拟的人不像吗？”

男人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有些疲惫的开了口，“没什么，很像，只是有一点点的不同，一点点而已。”

“你知道的，安娜她喜欢古典音乐，但伊甸却认为她会喜欢史蒂凡杰西，所以…你懂得。”

“可是，亲爱的，你知道的，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孩子呢？我们的宝贝如果活到了现在，也许真的会…”

或许是刚才的一会儿让他冷静了下来，也或许是男人已经有了耐性，这一次他没有立马大喊，而是缓缓开口，试图说服道：“艾琳娜，你知道的，安娜很喜欢钢琴，我也很喜欢，我们说过，会培养她成为一个伟大的钢琴家的。”

“是的，但我更希望她快乐。”

“她当然会快乐，她弹钢琴的时候难道不快乐吗？”

“可是…”

“够了！艾琳娜，够了！”克罗德突然又像理智断了弦一样，站起身怒吼，“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那不是她，不是她！如果她还在，如果她还在的话，绝对不会……！”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都不在了！”一阵悲伤的话语突然打断了男人。艾琳娜看了男人一眼，那眼睛里闪着莫名的意味。

“我……”

“别说了，拜托你，别说了！”话毕，艾琳娜忽的捂住了脸庞，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滴在泛黄的地板上。

男人在艾琳娜哭泣的那一刻，便突然冷静下来了一样，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也不说，直到几分钟后，才突然问道：“夫人，请问哪里出现问题了吗？”

女人没有说话，任凭抽噎发酵，只有窗外的三颗柏树还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