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西装鸡”,就是经宰杀、褪毛、开膛、去头去爪以后的光板洋鸡,也叫速成鸡,主产地是美国,如今中国也不少。产家和商家为了方便冷藏和运输,把光板鸡装在塑料袋里,上面标着英文“dressed chicken”,直译过来就是“穿衣服的鸡”,再洋化一点,就变成了西装鸡。
西装鸡的一生十分短暂,只有5至6周的寿命,可长到4至5斤。和那些长年累月在土里觅食的土鸡不同,西装鸡几乎不与大自然接触,一生只能见到两次阳光,即经过22天由鸡蛋孵化成小鸡后,从孵化厂运往鸡舍和长大后从鸡舍运往宰杀厂的途中,碰到阴雨雪天气,一次也看不到。
在大型现代化养鸡场,一幢面积1400至1900平米的鸡舍,可饲养2至3万羽西装鸡,生活基本达到小康水平:鸡舍内安装有自动保温和降温以及通风系统,冬暖夏凉,喂料喂水全部自动化,其水采自60米以下深井,跟矿泉水差不多。
鸡舍是密闭的,一扇窗户也没有,与外界隔绝,靠灯光照明。不过,鸡舍尾部有8至12个巨大的排气扇通风。小鸡放进鸡舍的头两个星期,24小时开灯,小鸡以为是白天,于是吃个不停,长个不停,行话叫“速食增长”。
两周之后,灯光开始减弱,每两小时开关一次,定时定量喂养,这时候,正是西装鸡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补充营养,但补充营养并不意味着暴饮暴食,因为暴饮暴食非但不利于健康和生长,还会浪费饲料提高成本,提倡少食多餐,每餐投放多少饲料,每天长多少肉,均有科学计算和严格控制。
到了第三第四周,鸡已经成年,鸡舍越来越拥挤,这时候灯光就越来越暗,以避免互相打斗,打斗轻则消耗能量降轻体重,重则翅折腿断甚至死亡。当一只西装鸡长到4.2斤的标准体重时,它的活动范围只有20厘米。
一方面,活动范围小,“英雄无用武之地”,不会轻易打斗;另一方面,在如此拥挤的环境下,鸡一旦受到刺激,就会疯狂地啄杀,而灯光是唯一的刺激因素,所以这时候鸡舍越黑越好。
因为从没有与外界接触,再勇猛善战的西装鸡,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反而呆若木鸡坐以待毙。因为生长期太短,它们还没来得及发育,孩童时代(因而又叫童子鸡)就被宰杀,故而没有交配能力,当然也就不会下蛋,唯一的“功能”就是长肉。
出栏那天,西装鸡被运往宰杀厂宰杀。重见天日之际,恰是永别天日之时,它们头朝下,脚朝上,眼睛充血,倒挂着旋转进车间,电击、放血、浸烫、褪毛、掏膛、清洗、冷却、分割、包装(即穿上“西装”)、速冻、冷藏、运输,其短暂、行尸走肉的一生,就这样被冰冷而有序的流水线消解了。
因为是倒挂着结束生命的,所以在西装鸡的最后一眼里,世界是颠倒的。
西装鸡肉质鲜嫩,适宜做洋快餐,滚油里一炸,甚至开水一烫,就熟了,长得快,熟得也快,消化得更快。西装鸡切不可煲汤,煲汤讲究得是一个慢字,所谓文火煨肥羊,神仙也跳墙。西装鸡缺乏运动,肌肉松弛骨质疏松,经不起煲,味道还没出来,已经被煲成肉泥了。
中国菜讲究色、香、味、型俱全,在中国厨师眼里,西装鸡简直就是垃圾鸡,根本经不起精烹细脍,只能做洋快餐。西装鸡的色、香、味、型虽然远不如土鸡,但肉纤维细嫩,营养易于吸收,所以经常吃洋快餐的孩子特别容易肥胖。
纵观西装鸡短暂的一生,可用六个字概括:速生、速长、速死、速熟。活着为了吃,死了让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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