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罗生门奇案：凶手就在两个男人中间，李昌钰是如何破解的？

黑泽明执导的电影《罗生门》被誉为世纪神片，我们今天要讲一个现实版的“罗生门”案件。

该案令一位侦探名声大噪，令世人了解到这位“使不可能成为可能”的华人神探李昌钰。

01 午夜惊魂

罗生门，源于日语，原指日本京都的罗城城门，后引申为事情发生后，当事方各执一词，编造谎言，从而使得真相扑朔迷离，真假不分。

术语描述起来是不是有些“麻烦”，还是让我们进入案件，来讲一讲这起跨度6年才破获的“罗生门”。

那是在1984年2月24日的凌晨，美国新奥尔良警方接到了一个名叫克里·迈尔斯的报警电话。

电话中他带着哭腔喊叫着说自己的妻子被人杀了，而那人还要杀自己，请警方赶快赶来。

半个小时后，当警方到达现场（克里家）时，只见报警人克里捂着左臂，浑身是血。

进入房间后，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迈尔斯说这是他的妻子珍妮特。

随后克里带着警方查看，在一间卧室中他们又发现迈尔斯2岁的儿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脑部有伤痕。

警察问克里他家中还有谁时，他说还有他刚满六周的女儿萨拉，这时所有人都不禁担心起来，但幸运的是，待在另一间卧室的萨拉正躺在婴儿床上甜甜地熟睡。

勘察完现场，确定没有行凶者后，警方立即将受伤的父子二人送往医院救治。

经医生检查，2岁的瑞安，他的头部遭受重击，伤势很重，需要立即做手术抢救。

而克里的伤情是：左臂粉碎性骨折，手部、腹部等多处有刀伤和重物击打伤。

再加上已经死亡的珍妮特，警方将这起案件初步判定为入室杀人案件。

02 是他干的

待克里伤情得到控制后，警方对他进行了询问。还没等警方说什么，克里直接讲：“是比尔干，是他杀了我的妻子，他还想杀我。”

比尔是谁？

比尔全名是比尔·方特奈尔，据克里讲，他和比尔都是新奥尔良本地人，两人中学时就相识，大学毕业后，又先后返回家乡发展，因此是十多年的好友了。

既然是好友，那么为什么比尔要伤害克里一家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克里表示他完全理解不了，到现在也还是懵的，甚至不愿意相信。

克里说他是下午3点半回的家，当他刚用房门钥匙打开家门，比尔就突然一侧冒出来用一根棒球杆袭击了自己。

开始他以为比尔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没怎么还手，直到自己的左臂被棒球棒重重打到，他才清醒过来，开始拼命还击自保。

克里说他找到家中随手能找的所有东西砸向比尔，还拼命地质问他是不是疯了，但是比尔完全不理会自己，一副只想打死自己的样子。

据克里讲，虽然自己胳膊受伤，但因为自己体型比比尔大，所以两人打得“难分上下”，自己也一直难以脱身逃离。

在克里的讲述中，令人“匪夷所思”的内容出现了——据他讲，两人打了近10小时，一直持续到午夜。

其间两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之后便达成“协议”——先休息，再搏斗，于是两人居然一起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还顺带看了一会儿电视，之后又接着厮打。

之后这个过程还又重复了一遍。

更令人奇怪的是，克里声称从他进家门起，就一直和比尔搏斗，因此不知道妻子已经被比尔杀死，儿子受伤的情况，可他妻子的尸体明明就在客厅中。

对此他的解释是，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于比尔的搏斗中，因而没有看到妻子的尸体。

可克里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两个人看的电视节目的名称：第一次是《警探办案实录》，第二次是《强尼·卡森秀》。

第二次“局间休息”后，克里第一时间冲到厨房拿起了一把厨刀冲向比尔，比尔也拿了一把刀。

两人缠斗时，比尔刺伤了克里的腹部和手臂等处，而他则砍伤了比尔的背部。

或许是因为疼痛难忍或许感觉要尽快脱身，最后比尔从克里家后门逃离，随后克里便报了警。

03 不是我，是他！

警方第一时间就去寻找比尔的下落，很快他们就在一家医院找到了正在接受治疗的比尔。

警方出现后，和克里的反应如此“雷同”，比尔第一时间要求警方逮捕凶手，“克里想杀我，克里是个疯子！”比尔反复对警方说着这句话。

两个人，两种完全相反的证词！这让警方很是疑惑。

据医治比尔的医生讲，比尔身上有多处刀伤和打斗伤，其中背部的伤势最重，被砍了数刀。

而护士讲，初见比尔时，他浑身是血。当时看到他的人都很吃惊，但他则很镇静，当时既没要求医院帮助报警，也没让他们联系家人，但是自己感到很奇怪。

对于当天发生的事情，比尔的讲述是这样的：

下午4点多钟，他来到克里家，最近他心情不太好，想找克里来聊聊天。

比尔说他来到克里家后，是克里开的门，见来人是他，克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示意他进入。

之后克里突然袭击了自己，他用藏在身后的刀直接向自己砍来，当时本能地躲了一下，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克里又连砍了几刀，由于没有防备，胳膊和身上都被划伤了。

忍着痛，比尔和克里打在了一起。

至此，除了受害者和施害者人称互换外，两个人的证词基本一致，之后就连诡异的两次“休战”——两人一起休息、一起看电视，比尔说的也和克里差不多。

不同的是最后情节，在比尔口中，最后他是趁着克里分神的工夫，匆忙从后门逃出，随后就来到医院就诊。

“你是否注意到躺在客厅地板上的珍妮特？”

“什么，珍妮特在客厅！”

比尔的反应表示：他居然和克里一样也没有看到躺在客厅的珍妮特，而且并不知道珍妮特已经死亡的事实。

两个人打斗了将近10个小时，还在客厅休息并看了电视，怎么会没看到珍妮特？

比尔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又与克里出奇一致，也称自己忙着保命，完全没注意到地上。

现在人证就是克里2岁的儿子瑞安，但昏迷中的瑞安年龄太小，因而就算是康复后，他的证词也很难被采信。

04 现在开庭

两个人，两种完全相反的证词，谁的证词可信？谁是真凶？

警方在侦破中，发现两人的证词都有可疑的地方，比如两人打斗了10个小时，还一起看了电视，比如没有见到就躺在客厅的珍妮特等。

但相较二人，警方认为比尔作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为什么呢？

首先，比尔说自己逃出克里家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医院，但实际上，经警方查实，他是先去了自己的父母家。

其次，他出逃后，为什么第一时间报警，也没有让父母报警？

当然，还有其他人的证词，从比尔前妻等人的口中，比尔就是一个时常失业、性格暴躁的人。

此外，比尔曾在审讯中询问过警探，比尔是不是说自己和他合谋杀害了珍妮特，还说自己没想到真的会发生。

这就令警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克里和比尔一起作案，杀害了珍妮特。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个人证词中诡异的部分似乎就能说得通，但是理由和证据似乎并不充分。

在旁人眼中，克里和珍妮特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并不存在不可破解的巨大矛盾，而且两人刚在六周前迎来了两人的第二个孩子。

考虑再三，1984年11月，检方将比尔放到了被告席，而克里则成了受害者和证人。

庭审现场，针对被告和证人证词等，控辩双方进行了激烈交锋。

对于该案，陪审团内部也进行了激烈辩论，在最终裁定环节，投票比例是6比6，只有一半的陪审员认为比尔有罪，分歧巨大。

美国实行的是陪审团一致裁决原则，就是说一个案件裁决结果需要获得所有陪审员的同意方可，当意见无法一致时，法官会宣布审判无效，案件或重审。

珍妮特谋杀案就是如此。

05 外援一锤定音

由于没有新的证据出现，珍妮特被杀案一直陷于搁置。

为了将杀害珍妮特和伤害瑞安的凶手绳之以法，案发后的第三年，也就是1987年，新奥尔良警方决定聘请外援——刑事鉴识专家李昌钰。

对于这起案件李昌钰也感到很奇怪，特别是两人内容基本一致的证词。李昌钰最擅长的是物证鉴识，因此他的团队首先做的就是还原犯罪现场。

三年过去了，虽然案发房子内的证据基本不复存在，但李昌钰团队还是根据当时拍摄的一百多张现场照片，真实地“复刻”了案发现场。

先从血迹入手。珍妮特倒地附近的墙壁上有大量珍妮特的血迹且血液有重叠的现象。

这表明她曾先后遭受多次击打，而且间隔时间比较长，也就是说行凶者打打停停，重击珍妮特后，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多少出手，直到珍妮特死亡。

而在重新查验克里和比尔的衣物后，李昌钰发现两人的身上都有珍妮特的血液，这说明行凶时，两人都在现场。

克里说自己身上之所以会有妻子的血液，是自己发现妻子倒地抱着她时粘上的。

但李昌钰很快就打破了他的狡辩，因为他和比尔衣物上的血迹是喷溅血迹，而不是所谓的拥抱导致的接触性血迹。

衣服上的喷溅血迹只会是行凶者击打珍妮特时喷溅到的，当然如若有人案发时在附近也会被喷溅到。

也就是说，要么是克里/比尔用棒球棒杀害了珍妮特，要么是两人合作交替行凶杀害了珍妮特。

李博士判断这起案件为克里和比尔合谋犯案。

而两人证词中“匪夷所思”部分——打斗了10个小时，一起休息、看电视，很可能是两人行凶和商议口供所耗费的时间。

而且根据照片还原的案发现场，珍妮特倒地位置和血液喷溅方向，李昌钰判断出主要行凶者为左撇子。

克里就是左撇子，而他当日所穿衬衣袖子上所沾珍妮特血液的状态，完全可以判断他就是主要行凶者。

至于两人身上所受的伤，李昌钰根据照片看出，虽看似满身血，但比尔所受的伤都是皮外伤，根本没有“殊死搏斗”所受伤的样子，更像是摆摆样子。

而克里所受的伤，除左臂骨折外，腹部捅伤较严重，但伤口的角度和深度都像是“点到为止”，尤其从伤口角度看，都像是有克制有选择地捅入。

结合两人的证词，李昌钰判断两人所谓持续10个小时的搏斗，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给警方看。

可怜的珍妮特，活活被两人轮番殴打致死。

珍妮特被杀案于1990年3月28日终于开启重审，这次被告席上不仅有比尔还有克里。

不同于第一次不到半天的庭审，此次庭审进行了整整11天，其中仅李昌钰对物证的作证就持续两天。

李昌钰从物证学角度向法庭提供了科学、充分的犯罪情况说明。李昌钰的证词对该案最终走向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次陪审团一致裁定：克里二级谋杀罪成立，比尔过失致人死亡罪成立。

法官当庭宣判：克里终身监禁，比尔21年有期徒刑。由此，这场耗时6年的案件宣告结案。

至于克里为什么要杀害妻子并伤害年幼的儿子，也只有克里自己知道了。但就案件本身，哪管你是迷魂阵还是罗生门，真相只会迟到，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