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6日,上海海事大学研究生宿舍的卫生间内,女生杨元元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自缢身亡。
之所以说她姿势诡异,是因为大家印象中的自缢大多是白绫悬在梁上,人在下边直挺挺地吊着,为了防止自己死志不坚,还会踹到个凳子什么的。
但是杨元元却是蹲在洗手池下边,用两个连在一起的毛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把自己吊死的。
没错,是蹲在地上!
人在垂死的时候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以杨元元的姿势在迈向死亡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直起身子救回自己,但是她直到最后一刻都没这么做。
除非她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除非死亡对她来说没有恐惧只有解脱。
那些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认为勒死她的不是那两条毛巾,而是那条给了她生命的脐带……
命途多舛,自强不息
杨元元于1979年生于湖北宜昌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个知识分子,母亲望瑞玲却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过这都不影响他们对第一个孩子的喜爱。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幸福却充斥着这个四口之家。
然而命运无常,没过多久父亲就被查出患上了肝病,虽然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借了外债,但最后也没能留住父亲的生命。
顶梁柱轰然倒塌,孤儿寡母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好在望瑞玲并没有选择改嫁,而是选择独自将姐弟俩抚养长大。
可她一个女人家又没什么手艺,最后好不容易在工厂找了份工作,靠微薄的薪资辛苦地供应两个孩子上学。
杨元元自从父亲去世后也一下子懂事了不少,不仅学习勤奋刻苦,而且还能主动帮助母亲分担家务,照顾弟弟。
只是母亲常年被生活所迫,在生活中对杨元元早就丧失了温柔细致的关怀,她只想让杨元元早一天长大,来分担她所受的苦难。
所以她对杨元元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但凡杨元元不听话都会招来她的一顿打骂。
而杨元元认为母亲受的这些苦都是因为她造成的,所以心中只有愧疚,更别提反抗了。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杨元元也早已形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她也一直想成为母亲期望的样子,对自己的要求也是越来越严格。
带母上学,备受熬煎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杨元元的付出没有白费,她在高考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足以让她轻松进入任何心仪的学校。
而杨元元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望瑞玲,母女俩喜极而泣,终于对未来有了点盼头。
可是报考志愿的时候两人却产生了分歧,原来杨元元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学习法律,所以想报外省的一所名牌大学的法律专业。
可是望瑞玲却认为学法律挣不来钱,不如学经济,况且报外省的学校家里连路费都拿不出来。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望瑞玲开始向杨元元大倒苦水,诉说着将他们姐弟俩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辛酸,控诉杨元元这不是想学法律,而是想啥也不管不顾,抛下他们母子俩远走高飞。
杨元元从小到大没有对母亲说过一个不字,所以这次听了母亲训斥,只能咽下不甘,报了武汉大学的经济专业。
虽然不是自己想学的专业,但是杨元元在武汉大学却是度过了人生中最自由最开心的两年。
那两年没有母亲在身边,虽然日子还是清苦,虽然一有时间就要去勤工俭学换取生活费和补贴家用,但是真的是她最无忧无虑的两年了。
室友们对她的印象也只是不爱社交,整天都在忙碌并且穿着朴素罢了,但是从来没有郁郁寡欢这些字眼。
可是到大三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原来望瑞玲所在的工厂倒闭了,她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并且杨元元的弟弟也在这一年考上了武汉大学,所以望瑞玲一合计干脆就住到学校来。
望着背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宿舍楼前的母亲,杨元元一时之间忘记了晚饭没吃所带来的饥饿,听了母亲的介绍,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顿她,因为她根本拿不出住旅店的钱。
可是母亲得意洋洋的话让她心中一惊:“我已经合计好了,就住你们宿舍里,也不多花钱,离你还近。”
可是宿舍弹丸之地,不仅只有自己一人,还有别的同学在里面生活,想不打扰别人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先带母亲到宿舍住下来。
刚开始舍友们也只是好奇,但当看到望瑞玲和杨元元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休息时又有点惊讶。
后来当她们发现望瑞玲在宿舍里,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时,一个个又都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愤怒。
本就逼仄的寝室要是被她这么折腾可就住不下了,杨元元见到母亲这个做派也是又羞又急,自尊心大受打击的她连忙劝阻母亲,却只换来了一顿臭骂。
而室友们见杨元元左右不了她母亲,直接将情况反映到了学校里。好在学校念在杨元元学习好,家庭条件艰苦,为她们母女俩单独找了间宿舍。
住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可是杨元元面临的问题远不止于此。
杨元元本来住宿舍虽然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社交上,但是毕竟还有一些有交集的同学和室友,自从望瑞玲搬来之后,这些同学纷纷疏远她。
甚至原本还有一个学长对杨元元流露出了好感,杨元元对这来之不易的感情也很珍惜,但是这段感情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望瑞玲失去经济来源之后,所有的生活重担都压在了杨元元一个人身上,她比之前更忙了,却比之前过得更困难了,而杨元元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每一分钱都被望瑞玲拿去给了弟弟。
一直到杨元元大四该毕业的时候,因为助学贷款尚未还清,学校扣发了杨元元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这对一个刚毕业急需工作糊口的女生来说,打击可谓是致命的,杨元元根本没法向心仪的岗位递交简历,只能找一些家教之类的兼职赚取有限的生活费。
期间杨元元依靠学校出具的毕业证明,考上了湖北的地方公务员和西北大学的研究院,可是望瑞玲打从心底里瞧不上这两个连武汉都比不上的城市,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坚决反对。
杨元元此时对母亲已经毫无反抗的念头,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妥协退让。
知识不能改变命运
终于在2009年,杨元元还清了所欠的3970元的助学贷款,此时已经距她毕业过去了五年时间。
望瑞玲在这五年间,不仅对她毫无帮助,而且对她的努力给出的只有否定和打击。
不过好在杨元元没有放弃,她再一次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上海海事大学的研究生,而这一次她想学自己梦寐以求的法律专业,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报了法律专业。
望瑞玲因为儿子考去了北京,认为女儿能去上海也不错,这次也做了让步,同意了女儿的意见。
当母女俩兴冲冲地拖着行李到上海报到之后,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学校不准母亲陪读,也就是说望瑞玲再不能像之前一样和杨元元挤在同一个宿舍了。
杨元元受不了望瑞玲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向学校领导请求帮助,可是学校这回并没有给她破例,而是给她提供了一套租金450元的廉租房。
可是这450元对杨元元来说也是承受不起的天价,后来杨元元在附近寻找更便宜的房子,可是上海毕竟是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再偏僻破旧的房子租金都不是她能够承担的。
好在后来杨元元终于找到了足够便宜的房子,可是到了地方一看,却是一个毛坯房,不仅连件家具都没有,而且还四面漏风。
但是杨元元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将房子租下来作为两人的容身之处,两人连张床都买不起,只能在地板上打地铺。
在同学的眼中,她是个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的怪人,在母亲眼里她是未来的指望。
可是在杨元元眼中,这一切都是自己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黑暗生活。
她已经30岁了,可是没有体会过爱情的滋味,没有穿过像样的漂亮衣服,没有用过化妆品,没有收到过礼物,没有去唱过歌蹦过迪。
只有无尽的学习和挣钱充斥着她30岁的生命,她本以为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所以她曾经拼命学习,想要摆脱母亲的控制,可是母亲一次又一次在她努力之后,一棒子当头打去,让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没人愿意被脐带拴一辈子”
11月的上海夜间已经很冷了,出租屋密封不严,杨元元夜间被冻醒几次,听着旁边母亲的呼吸声,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杨元元默默离开了出租屋,回到了学校研究生宿舍。
她拿出两条毛巾打成死结连在一起,然后一头挂在水龙头上,一头套在了自己脖子上,她一声不响地将身体蹲在水池下面,然后用力将脖子上套着的毛巾使劲拉紧。
意识渐渐模糊,但是她却感觉攥在心上的大手反而松开了,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早点结束吧。
一个年轻的学霸研究生,在人们的印象中应该有璀璨的未来和光鲜体面的生活,可是杨元元却把自己吊死在了一个昏暗狭小的卫生间里。
更为讽刺的是,她的死并没有换来母亲的悔恨痛心,虽然望瑞玲得知她的死讯后也曾哭天抢地地掉过几滴眼泪,但是看她后来的行为,这些眼泪的目的主要还是想让学校为杨元元的死负责。
她带着杨元元的弟弟堵在学校门口,张口就要35万,可是杨元元是一个对自己行为有能力负责的成年人,并且她的入学时间并不长,导致她自杀的主因也完全不在学校。
不过最后学校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望瑞玲16万元。
逝者已矣,望瑞玲难道从来就没想过逼死她女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吗?
也有人说杨元元太傻,这点事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挺过去之后好生活肯定会来的。
可是人一旦陷入绝望的黑暗之中时,就如同陷在沼泽里,是根本无法自拔的。当时的情况对于当时的杨元元而言,是远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最后不得不感叹,虽然母亲依靠脐带给予了她生命,但是这条脐带却如影随形跟了她三十年,最后更是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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