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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秋,杭州的房价还依然沉浸在G20中一路向上,同样火热的还有各大房企的校招宣讲会。
作为土木工程专业学子,房地产、设计院、施工单位以及考公是那时的四大择业方向,其中房地产以薪资高、待遇好而最受瞩目。
来学校招人的房企个个喊着破千亿的口号,与台下的毕业生们一起沉浸在梦中。
作为一名浙江省属高校研究生,几乎每天来往于浙大参加各大房企宣讲会,仿佛进入房地产就等于拥有体面、前途、财富。
印象深刻那是一个清晨,7点钟,收到新力的面试通知,新力2017年从江西搬到上海,2018年第一次大规模校招,开出的薪资非常有竞争力。
赶到浙大后,没想到新力居然还提供早餐,让我内心感到非常温暖。
接下来几天,经历了号称“ 九死一生” 的招聘环节,几天后接到HR电话,问我杭州公司今年不招了,苏州公司愿不愿意去。
我心想苏州杭州也不远,不去就没机会了,赶紧回复愿意。
过了几天收到了苏州公司的Offer,就这样,在房地产校招最鼎盛那几年,我加入了这家黑马房企,拿到了令人羡慕的工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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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4日,到苏州公司报到,7月6日赴上海培训,再次见到校招中的熟悉面孔们,几乎所有人都是满血满状态,拼命表现。
这很能代表那几年地产人的状态,每天打扮精致的上班,开会、写报告、汇报至夜里,然后夜宵聚餐,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上班,仿佛不知疲倦。
同年11月新力上市,我也算成了上市公司的校招生。
我所在苏州公司的城市总非常看重校招生,给我们安排了营销、工程、运营为期半年的轮岗, 并且真正的做到了和校招生定期沟通畅谈、给予成长资源和试错空间。
2020年2月,结束轮岗,作为一名工程师开始了工地生涯。
2020年2月-2021年1月,是我最充实的日子,工地日常巡检、工艺工法学习、约谈合作方、考察单位、会议纪要、写报告、开发报建、参加培训、述职。
几乎每天从早晨8点半忙活到晚上9点以后,反正也单身,每天可劲忙,倒也挺开心。
2021年1月份当我收到年终奖的时候,作为一名入职仅一年半的员工,看到奖金数字时,觉得自己的辛苦值了。
那一年苏州公司销售破百亿,全公司的人都沉浸在3年突破五百亿的畅想中。
谁能想到8个月后公司就暴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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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项目2021年1月交付,接着我到上海总部的工程管理中心轮岗了几个月。
2021年6月我轮岗结束,回到苏州公司工程管理部工作,从之前的单项目管理转变为平台运营。
负责定期更新平台所有项目的工程进展、项目风险、第三方评估、制度宣贯以及写部门报告和领导报告等工作。
不过,这时候开始,公司已经有点付不出工程款了,但大家觉得做项目哪有不垫资的,施工单位也是这么想的。
即使当时其他TOP级房企已经暴雷,大家也觉得是暂时性的,所以虽然现金流很紧张,公司和合作商对未来仍然抱有希望。
2021年9月21日,中秋假期,恰逢又一个项目交付,每当交付,公司上下就像过节一样,组织全员到项目支援带看,项目上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就在这样一个日子中,公司股价突然暴跌 90%,高管们率先出现愁容,因为他们都跟投了,然后是我们这些员工,渐渐意识到可能眼前的工作不保了。
大家都希望老板能出来澄清或者说明一下,但网上的消息是老板在投资人微信群中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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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公司给出降薪方案,如果不愿意可以选择离开,n+1分12期赔偿。
部门领导找我谈话,问我的想法,他劝我在找到更好出路之前先留下。
彼时整个房地产行情迅速恶化,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有房企暴雷的新闻,同行们对留下的人也都实行了降薪措施。
既然出去了也是降薪,那就暂时留下吧,这时工程管理部就剩领导和我两个人。
2022年春节非常难熬,因为往常房企在年前多少都会付一点工程款,而这个春节公司一分钱都付不出。
施工单位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公司真的没钱了,每个项目还有几千万甚至一两亿的工程款没有结清,公司每天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合作商都在讨要工程款。
作为普通员工,那段时间我最忙的是上流程,即使钱付不出来,该走的结算流程、请款流程先上好,万一后面有钱了呢,大家天真的想。
2021年9月至2022年10月,我忙碌于给合作方做竣工结算、给业主做售后维修、给政府做项目维稳汇报,也曾调侃自己,人家公司暴雷员工乐于躺平,我这公司暴雷自己还是这么累。
我的回答是为了心安……跟施工单位打交道时间久了,曾经帮你干的活现在钱拿不到,资料和流程总要给人家弄好吧;
跟政府打交道久了领导也帮过你,现在天天被业主和施工单位上访,总要出面把各方情绪安抚好不让领导难做吧;
跟业主虽然没怎么打交道,毕竟几百万房子,能帮人家修好就尽量修好吧。
就这样在时代的洪流中,飘到了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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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沉寂近半年的集团终于有声音了,苏州、杭州、山东先后合并,成立华东公司,领导班子仍然是苏州公司,核心工作是保交付,并优先抵车位处理债务。
2022年10月,领导跟我说,杭州片区一个项目的项目经理、工程师离职了,你去顶项目经理的位置,对你也是一种历练。
我心里暗自自嘲,当年校招培养计划是一年主管、三年经理,没想到在这种背景下我以这种方式实现了培养方案。
同批进入公司的校招生几乎 80%离开了,回想那一年培训上意气风发,真是感慨万千。
2022年10月-2023年8月,我以项目经理的身份来到杭州项目,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同学朋友,这是本硕待了7年的地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聚了。
杭州的项目很复杂,特别是在暴雷时候,项目格外难管,项目总人很好,年轻有为,对手下很信任,我可以自己决策很多事情。
说是项目经理,但项目人太少了,没人干只能我来兼着,那段时间基本兼工程师、开发报建、设计于一身,很疲惫。
2023年6月,杭州项目的其中一个地块交付了,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精装修项目交付,而且是自己深度参与的项目,充满了欣喜。
欣喜与欢呼之后,接下来离终极问题又近了一步,另一个地块也迟早要交付,项目全交完后,我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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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行业下行,每个人都在寻找出路,有人继续在行业深耕、有人转行、有人创业、有人考公考编。
我本是内向温和的人,其实房企并不适合我的性格,选择它是为了那份高薪。
当高工资不再,房企所带来的流浪感是最让人难接受的。
因此,为了寻求一种安稳,2021年9月-2023年8月,我开启了考公考编之旅,省考、事业单位滚动报名、滚动参加。
这段时间也是我工作以来心理压力的最大的一段时间,白天忙碌工作,晚上复习看书,建造师和公务员轮番复习。
对于不知未来在何处的我只能通过埋头考试来换取安慰,就这样在迷茫和煎熬中度过近 2 年的时间。
终于,2023年8月,我考取了某事业单位,在地产行将就木之时开启了人生新的旅途。
进入新单位后,第一次体会到每天按时吃早餐的幸福,第一次感受到双休的魅力,第一次感受到有个人生活的乐趣。
虽然体制内有体制内的烦恼,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转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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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房地产时光,虽然离职补偿没有拿完,但我对前司仍充满感激。
感激我遇到了重视校招生的城市总,感激我获得了同期最多的培养资源,感激这段经历自己能力和感悟上的成长。
感谢命运,感谢摇滚乐,感谢前司,你让我学会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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