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过年的爆竹又噼里啪啦炸响，又是一年春节到。
我爸见我站在窗前看雪花，过来问我：“发呆想什么呢？”
我笑着说：“我想起去年的春节，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我爸表情讪讪地说：“过就过去了，想它做什么？”
是啊，过去就过去了，被一个女人骗，也算是我爸这辈子最难堪的糗事，他当然有权力不好意思。
我没继续笑话他，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回了屋，不过我想背着我爸说说这个故事。
01
去年年三十那天，天气空前的好，我坐了最早一班动车，中午就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
我爸系着花围裙来开的门，见到我的一瞬间，他有些怔愣，毕竟两个月前，我跟他你来我往吵了好半天的声，甚至还说了难听的话。
我笑着推开他，一面往里走，一面说：“爸，咋啦？傻啦？……”
话没说完，我就看见堂婶徐丽从厨房出来，她儿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见到我，徐丽母子同样吃惊。
徐丽的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说：“小荷回来了，我还听你爸说，今年可能不回来过年呢，来了就好，放好东西，马上开饭了。”
我看着我爸尴尬的脸，拎着东西就想进房间，堂弟小强跳起来拦在门口不让我进，还大声说：“这是我的房间。”
“怎么？正式登堂入室了？兔子都开始吃窝边草了？”
我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转身看着我爸和徐丽，他们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徐丽倒是反应快，马上拉过小强，嘴里骂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你姐姐的房间，等会儿把你的东西搬出来，给姐姐让房间。”
这时，好半天没开口的我爸终于开口：“不必，小荷就留几天，睡书房就好，小强不必腾房间。”
一屋子人鸦雀无声，我的心顿时凉得像是被封冻起来。
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这后妈还名不正言不顺，我爸的心已经偏到了爪哇国，这个家快要连我的痕迹都清除完了。
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漫上了眼眶，我拿起东西就要出门，徐丽赶紧过来拉着我，被我狠狠甩开，这个搅风搅雨的女人，我和我爸的矛盾都是从她开始。
02
我叫许荷，生在一个十八线的小城，我妈在我19岁那年，乳腺癌离世，从此就和我爸相依为命。
母亲在世的时候，是个能干的女人，工厂是计件拿钱，她憋着劲苦干，每一次都是他们那个小组最高的工资。
家里的房子是全款买的，那里大部分都是我妈的钱，我爸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就那点死工资，照我妈的话说，就是“指望不上”。
我们一家子和普通的人家一样，日子顺顺利利过着。
只是，从我会察言观色开始，我就觉得，我妈太能干了，连让我爸表现一下的机会都很少，我和我爸一直都被我妈护在羽翼之下。
直到我妈发现乳腺癌，我爸才像是醒过来，带着我妈去省城肿瘤医院看病，在网上咨询乳腺癌的治疗进展，甚至要卖了房子，去做一个昂贵的靶向治疗，不过最后被我妈否决了。
我妈搂着我对我爸说：“我不在了，你和小荷还要继续过日子，你们好好的，我去了才安心，卖了房子，我倒是去了，你和小荷住桥洞呀，那样我会死不瞑目。”
那个晚上，我们一家三口都哭了，我爸也在我妈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老婆，我会对小荷好，不会让她吃亏。”
可惜，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徐丽就带着孩子登堂入室。
更让人别扭的是，我爸和徐丽都是吃了窝边草。
堂叔是二爷爷的儿子，肝癌去世的，徐丽是去世堂叔的老婆。
堂叔才离世，徐丽就和我爸不清不楚，家族里传得沸沸扬扬。
为此事，我爷爷和二爷爷大吵一架，我听姑姑在微信里告诉我，我爷爷被二爷爷骂得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大学毕业选择留在省城，其实也有这个原因。
不久前，我爸还给我打电话，竟然为徐丽给我提了一个请求。
我听了坚决拒绝。
03
我爸电话里说，要把徐丽的儿子落户进我家。
我当时就炸了，说啥也不同意，还在的电话里发生了争吵。
我爸骂我自私，我骂我爸狠心，你来我往说到最后，我大哭着告诉他：“你要是敢把户口迁进来，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我就不认你。”
后来两个多个月，堵着气我没给我爸打电话。
这次想着借春节回节家，好好和我爸谈，怎么也没想到，徐丽母子竟然已经登堂入室。
那个大年三十，我拖着行李去了爷爷家，小叔和姑姑他们两家都在，我猜是我爷爷不让我爸带徐丽他们过来。
果然 爷爷奶奶一见我，奶奶就焦急地问：“是不是你爸那个死没良心的，把你撵出来？”
不说还好，奶奶这样一说，我的眼泪就滚滚而下，姑姑搂着我，把我带进房间，我一五一十说了徐丽母子鸠占鹊巢的事。
我奶奶恨铁不成钢地大骂我爸和徐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徐丽，我奶奶把她几辈子都骂了一遍。
还是我爷爷进来制止，不然，这顿年夜饭是吃不成了。
大年初一，我们这儿的习俗是不能串门的，可是大清早爷爷奶奶就叫上我，一起去了我家。
开门的还是我爸，他像是知道我们会去一样，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了，卧室的门紧闭着，我猜徐丽母子就躲在里面。
爷爷奶奶也猜到了，看看那道门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才在沙发上坐下。
“爸妈，小荷，你们吃早餐了吗？没吃我去给你们煮几个糖水鸡蛋。”
家里气氛压抑，我爸先绷不住了。
“我们吃不起你的东西，我就问问你，为什么要把小荷撵出去，大年三十，让孩子委屈。”
爷爷冷着脸没说话，我奶奶已经噼里啪啦开始责问。
04
“我们不是不让你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你找弟媳妇，你还要不要脸，我和你爹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奶奶骂完还瞟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门。
我爸的头越垂越低，我爷爷恨恨地看着他。
“这房子是小荷妈加班加点做活计挣来的，轮不到别的女人来享受，你倒好，把小荷撵出去给野女人腾地方，我告诉你，有我和你爹在，没门。”
我的心随着我奶奶的数落，越来越委屈，越来越酸涩，眼泪忍不住噼里啪啦滴了下来。
我爸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卧室的门就打开了，徐丽哭着跑了出来，扑通跪在我奶奶身前。
我奶奶没叫她起身，撇过了头。
徐丽却开口说出了一句惊破天际的话：“大伯娘，小强他是您的亲孙子，您骂我什么都成，孩子您得认。”
这下连我爷爷都不淡定了，腾地站起了身子，抖着手指着我爸和徐丽大骂。
“你们两个就不是人，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说完就揪着我爸劈头盖脑打了起来，我爸一动不动，任爷爷的巴掌扇在他身上。
我和奶奶冷眼看着，按照堂弟的年龄算算，他们在我堂叔还活着的时候就珠胎暗结，怪不得我堂叔才走，两个人就迫不及待走到了一起。
我心里为我妈不值，她辛苦换回来的家就是为徐丽母子作嫁衣。
徐丽扑过来护着我爸，也被我爷爷在背上呼了两巴掌。
爷爷打得气喘吁吁才坐下来，呼吸稳定了才说道：“小荷，你记住，我和你奶奶只有你一个亲孙女，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们都不认，何况还是什么野孙子，我们更没有，丢不起人。”
奶奶一把抱住委屈的我，流着眼泪点头附和爷爷说的话。
05
这时，我爸也扑通跪了下来，哽咽着叫了声“爸、妈”，其他的话就没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小荷，对不起，爸妈，孩子的事也是意外，但是错已经铸成，你们放过徐丽母子，所有的错我一力承担。”
“承担？你怎么承担？带着那对母子滚出去，族谱上的名字我会去消，你不再是许家的子孙，这事，我会告诉你二叔，也会消了徐丽母子的名，从此以后，你们三口给我滚远点，想怎么样我们不想管。”
大家都没想到我爷爷会做这么重的决定，几双眼睛都惊诧地看着爷爷。
“趁着小荷回来，过完年就把房子过户，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找房子搬家，做不到，我这个爷爷替小荷起诉你，也能让你们滚。”
徐丽不干了，霍地站起来，对我爷爷说：“大伯，你怎么这么狠心，连亲孙子都不要，把我和你儿子的事说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房子过户了我们住哪？”
说完就去拉我爸也站起来，我爸没动，她恨恨地放开了我爸的手，嘴里骂我爸：“你真没用。”
最后，我爷爷奶奶拉着我走了，才没理徐丽住哪不住哪的问题。
奶奶紧紧牵着我的手，嘴里还碎碎念地骂着徐丽不要脸。
我满脑子糨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家没了，妈没了，现在爸也没了。
心里的寒气散播到周身各处，眼泪就没断过。
我们才回到家，我爸就赶过来了，目的很明确，阻止爷爷告诉二爷爷徐丽母子的事。
当着我的面，有的话可能说不出来，说得吞吞吐吐。
我爷爷看出他的为难，又给了他重重一击：“丑事都做了，还会不好意思？也是怪了。”
06
我爸这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竹筒倒豆子继续说道：“小强的事，我起先真不知，有一次她带阿辉（我死去的堂叔）来城里住院，徐丽住我家，我喝了点酒。”
说到这，我爸难堪地看了我一眼，垂下头又接着说：“就是那天犯了错，后来徐丽什么也没说，直到阿辉不在了，她突然就找过来，说小强是我的儿子，要我认回小强，和她结婚。”
我爸一直低着头，说话声音越说越小，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爷爷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满屋子都是浓郁的烟味。
这种难堪的事，我这个小辈本来没有发言权，可是我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小强这“儿子”来得蹊跷。
我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道：“你和小强做过亲子鉴定吗？”
我爸下意识就回答：“没有。”
“没有！你就把这个莫名其妙的锅背上，这里没做鉴定的地方，你不会去市里做？去省城做也成，你怕什么呢？”
我奶奶听了我的话就激动得大骂我爸，看我爸的眼神跟看白痴似的。
最后，我爷爷暂时没和二爷爷说徐丽母子的事。
春节收假，我爸就依着我爷爷的话，要把房子过户给我，那天，徐丽又跳出来，闹起了幺蛾子。
徐丽拦着门，不让我们出去。
“房子过户了，我和儿子住哪？凭什么过户给你女儿，那你儿子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
“你和小强，一人一半我就同意。”
我简直要气笑了：“那是我妈挣钱买的房子，跟你儿子有什么关系？”
“那也有你爸的份，小强就有权利分。”
看着她胡搅蛮缠，嘴里一派胡言，我爸也恼了。
“徐丽，你也别闹了，没阻止你搬进来，我已经对不起小荷妈了，你说要去我单位找领导说理，我也想开了，你去闹吧，大不了我辞职不干。”
我一听才明白过来，感情我爸也不想和徐丽在一起，是被她拿捏住了，这女人，真低估了她不要脸的程度。
07
最后，我爸挣脱了她的拉扯，和我一起去房产管理中心办了过户手续。
我爸一直对我说“对不起”，可那句“没关系”我确实说不出口，徐丽母子登堂入室，我真的无法接受。
就像我奶奶说的，我妈不在了，我爸再找个人过日子没问题，我也能接受，可是和徐丽在一起，这种难堪的关系，我不能接受，现在知道，徐丽还是婚内就和我爸鬼混，这种关系我更不能接受。
我回了省城，走的时候，我爸追到高铁站，悄悄给了我几根头发，他没好意思说，我也没问，在他的注视下把两个小袋子放进了背包。
等待结果的日子是煎熬的，拿到结果也是忐忑的，我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我犹豫了半天才拆开了文件袋，报告单轻飘飘的，我却感觉有千斤重，翻页的手都微微颤抖。
好在，结论是：有亲缘关系，亲子关系不成立。
我长长舒了口气，拍了照片就发给我爸。
不一会儿我爸就打电话过来：“小荷，爸爸对不起你，我知道怎么做了，大不了我辞职。”
我似乎听出他话语里的轻松，不闹这一场，想必我爸也不会下决心做亲子鉴定。
徐丽用小强拿捏我爸，不过就是看我爸在意老师的名声和一份稳定的工作。她看中我爸的无非也是我爸工作稳定，有车有房，我也自立了，她嫁过来就可以过安稳的日子。
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爸连工作都愿意放弃，又有亲子鉴定，看看这次徐丽还怎么拿捏他。
后来，不知他们怎么谈的，徐丽带着小强搬走了，徐丽把孩子扔回二爷爷家，她自己跑了。
我们的日子又归于平静，我爸也遇到了合适的人，正在交往中。
再次遇见徐丽，是有一次，一个男人骑电动车载着她，刚好和我的电动车停在一起等红灯。
看见我，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我只是漫不经心看了看她，她就赶紧转开了脸。
其实，她也是想多了，我才没兴趣和她再揪扯什么，绿灯一亮我就直接走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的垃圾人，还是有多远离多远。
喜欢我的故事，给我点个在看，让我知道你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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