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文/林齐
小时候看龙应台的作品,她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那时不懂,为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打动了无数人。
当时我最大的痛苦,也许就是每天被妈妈逼着学古筝吧。我妈还说:“妈妈就很遗憾小时候没有被外婆逼着多学几样才艺。”还记得当时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因为外婆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普通妇女。
其实我对于外婆的大部分印象,来自于妈妈的回忆和那些抽屉里的照片。妈妈说我小时候发烧,外婆总能采摘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捣烂了敷在我身上;妈妈说外婆半夜坐在我的摇篮前,一针一线织出小小的毛衣毛裤、帽子袜子,外婆的侧影安静又美好;妈妈说婴儿的我依偎着外婆肥胖的身躯,祖孙俩笑靥如花。
我扒拉着琴弦,无精打采。但考级还是要考的。
小学毕业那年的7月24日,我考过了古筝十级。外婆也离开了人世。
妈妈接到八旬外婆病重的消息,先急忙回了湖南老家。我本来也要早一点去湖南的,但妈妈打电话来说,外婆病情好转,问我要不要先考级再回老家。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这一个决定,让我没能再见到外婆。我所能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棺木。
我当时愣在那里。即使已经知道外婆过世的消息,还是一下子缓不过来。突然就想起来,我是陪伴外婆最少的那个孙女,又是分得她的爱最多的那个孙女。
妈妈说外婆的最后一句话是“记得”,记得她的亲人。
那个晚上,我生平第一次丢失了睡眠,看着窗外一点灯光烫破黑夜,我突然意识到,外婆是一个开端,我身边的人总会一个一个离我而去,直到有一天,我也要从很多人的世界中退场。
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吞下他们离开的悲伤,美化共同的回忆,以及让我留下的痕迹尽量带上阳光的味道。
我终于明白了龙应台当年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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