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1,退休老太太“刘洪斌”摇身一变成了养生专家,以专家之名行诈骗之实。
2,三年换了9个身份,代言的产品销售额近80亿,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3,“刘洪斌”们这样的权威专家,为什么又成了过街老鼠?
【正文】
人之诡诈,古已有之。
诈骗,是一种自古以来就比较活跃的犯罪行为。
随着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诈骗分子不仅在方式上“推陈出新”,在科技上也与时俱进。
近年来,大量的诈骗行为已经由现实转向到网络,即“电信诈骗”。
电信诈骗手段多样,方式也层出不穷,常见的有刷单、兼职、网购等几种形式。
不法分子常常将目光盯上老年人、青年学生,诈骗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这两年,国家在防止电信诈骗上也下了很大功夫,类似社区民警上门发放宣传资料、讲述诈骗案例的反诈活动十分常见。
线上线下齐发力,反诈宣传收效颇丰。
在十年前,网络尚未普及到老年人群的时候,也有一种骗人方式风靡一时。
漫画突出电视购物特点:吹牛
这种活动就是电视购物。
原本,电视购物确实是一种便捷的购物方式,只要打个电话就能送货上门的新颖方式让许多老年人乐此不疲。
很快,不法分子盯上了这个领域。
不法商家往往用极度夸张的方式宣传商品,没有分辨能力的老人被迷惑后,纷纷上当,导致家里的年轻人对这种购物方式深恶痛绝,但又毫无办法。
网友总结电视购物的特点
2014年,一位叫刘洪斌的“神医”频频出现在电视节目上,以北大专家、蒙医传人、祖传老中医等身份,讲述、推荐各种药品、保健品。
这位“专家”的身份会随着推销商品的种类而改变,仅三年间就换了9个不同的身份。
刘洪斌在电视上摇曳生姿,招摇撞骗的那几年,她宣传的商品销售额达到惊人的80亿。
眼尖的网友发现刘洪斌的多重身份,刘洪斌的“假专家”身份坐实之后,她在镜头前淡定从容、煞有介事的样子成了笑料——刘洪斌越严肃,网友就越觉得搞笑,她也被网友称为“虚假广告表演艺术家”。
这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为何会走上诈骗之路?她有何魔力,让大批受害者纷纷解囊?被揭穿虚假身份后,刘洪斌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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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刘洪斌”生活在北京,这个名字是假名。
在不同电视节目上出现时,她的名字也会有变化,有时叫“刘洪斌”,有时叫“刘洪滨”,还有的时候“滨”又变成了“彬”。(为方便理解,本文统一使用“刘洪斌”)
我在网上查找了半天,找到了不少重名者,但都不是今天我们说的这位“名医”。
2010年,花甲之年的刘洪斌退休了。
刚退休的刘洪斌还是个普通百姓,虽然从工作上退了下来,但她身子骨硬朗,不想过早开始养老生活,就琢磨着继续做点什么赚点养老钱。
刘洪斌家境不错,年轻的时候就有一定表演天赋,且十分喜欢表演,因此,她找了一份群演的工作。
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刘洪斌的演技十分了得,一位医药广告的导演和记者谈起刘洪斌时说:
“她不是专业的演员,退休后一直当群众演员,是个老群演,很厉害,让哭就哭。”
有了这个本事,有不少广告组、剧组注意到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每当他们需要老年龙套时,总是能想到刘洪斌。
但群演毕竟是群演,要想靠这个赚钱养老,显然不太现实。
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位朋友给刘洪斌推荐了一家医药代理公司,这家公司刚好拿到了一种保健品的销售代理,想为新产品拍一些广告视频。
这种工作对刘洪斌来说,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刘洪斌为这家公司拍摄了几个保健品的小视频,表演十分认真。
刘洪斌拍完拿到了自己的报酬后,双方就不再联系。
但令公司意外的是,刘洪斌拍的几个广告开始投放之后,效果居然比一般广告要好得多。
保健品公司赶紧对广告内容进行分析,分析的结果是效果出在刘洪斌这个演员身上。
他们赶紧联系刘洪斌,希望能长期合作,刘洪斌自然也求之不得。
从此,刘洪斌开始了她的“名医”之路。
02
实际上,“骗子”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刘洪斌能在这个领域混出名堂,绝非偶然。
- 首先,刘洪斌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圆脸,和蔼可亲,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 其次,刘洪斌的镜头感非常好,语言有亲和力。在节目上,她往往能把虚假效果以一板一眼的形式说出来,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的样子,很像有真功夫的“专家”。
- 第三,刘洪斌的演技确实不错,十分善于根据语境转换表情和语气。
最后,再经过导演组对她的“包装”,穿上各种各样的服饰之后,刘洪斌真的和“神医”一模一样。
为了获得更大利益,广告导演从电视购物里找到灵感,为刘洪斌量身定制了一种节目,这就是我们后来看到的,刘洪斌在各大平台上招摇撞骗的“访谈”。
这种“访谈”,其实还是广告,但“访谈”这层外衣让它比广告视频看起来要权威得多。
刘洪斌在假药行业火了,更多的皮包公司开始找她代言。
最开始,刘洪斌作为“苗族神医”,专治咳喘;后来,她成了北大专家,跨界治起了糖尿病;再换个台,她又成了“中药研究院院长”,给大家讲起了养生……
在刘洪斌的9个“名医”身份中,有名院医生、北大教授、著名专家、蒙医五代传人等等,名头个个都响亮,身份无一不权威。
她“擅长”治疗的疾病,也有咳嗽、糖尿病、痛风、活骨、祛斑、心脑血管疾病、失眠等,全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疾病。
不仅身份多变,就连年龄和服装都可以随着产品变化而变化,为了在节目里让自己更“权威”,刘洪斌在穿衣方面十分考究。
比如,用“北大教师”这个身份时,她套上一身白大褂;用“蒙医五代传人”这个身份时,他穿着一袭蒙式长袍;成了“中医委员会风湿分会委员”后,她又换了一身碎花唐装。
除去服装、演技这些因素外,刘洪斌还深谙销售之道。
比如,她在介绍产品之前会说一段绘声绘色的“自我介绍”,中间穿插着不少虚假的“案例”。
救助过的病例和她之间有哪些曲折动情的“故事”,刘洪斌全部娓娓道来。
说到动情处,刘洪斌甚至红了眼眶。
在销售行业里,这一招叫“同行刺激”,做过销售的读者们应该对这一招很熟悉,屡试不爽。
这让我想起了星爷的那句话: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人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刘洪斌的故事告诉我们,就算是骗子要想成功,照样离不开细节。
03
和刘洪斌同时期,以“名医”身份在电视节目上招摇撞骗的“虚假医药广告表演艺术家”,还有三位。
王志金、李炽明、高振宗,加上个刘洪斌,这四个人被网友们调侃为“四大神医”。
搞笑的是,他们不仅和刘洪斌的套路一样,就连名字也同样灵活多变。
王志金有时候也叫王志今,高振宗有时候又叫高振中……
电视购物“四大神医”
这类“名医”大行其道,尤其是刘洪斌代言的所有产品加一起销售额居然能有八十亿,我们不妨尝试分析一下其中几个原因。
- 首先来说,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我国经济发展迅猛,人们不再为“饿肚子”发愁,开始追求一些新的生活方式。年轻人们追求的是吃喝玩乐,老年人们则开始注重身体健康。保健品行业也随之水涨船高。
- 第二,这类虚假广告的主要受众是老年群体、农村的广大农民——这个群体有个共同点:对新鲜事物接受慢,认知度不够,不能分辨电视、网络上的真假,容易受骗。
- 在老年人观念中,“电视”是权威、值得信赖的信息来源。广告本身夸大宣传,将一说成十,且收放自如,时而打感情牌、时而信誓旦旦的行为,有了电视作为背书,就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
- 节目现场有其他演员假冒观众,以送锦旗等互动形式,骗取大家信任。
当然,这只是笔者的一点浅见,有想不到的原因,大家可以在评论里踊跃讨论。
刘洪斌红了之后,不仅换着身份为各种品牌做“访谈”,还在线下进行巡演,将自己“名医”的名头利用最大化。
最初接拍医药广告时,刘洪斌还担心医药的正规性、真实性,担心自己会给患者带来身体上的伤害。
现在,巨大的利益已经让她忘了这些,只要给钱,她就可以按要求换个新的身份。
作为清醒者,家里的年轻人往往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专家”们的真面目,但他们压根劝不住受骗的父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长辈们对“专家”的表演深信不疑,而认为孩子们劝阻自己消费是怕为自己花钱,或者不想为自己治病。
只有一下子的上当,没有一辈子的傻瓜。
2015年,有患者在网上爆出自己购买了刘洪斌宣传的某款苗药,但服用之后发现不仅没有任何功效,还出现了很多副作用,和刘洪斌宣传的神奇效果完全挂不上号。
这事一出,很多有相同经历的患者也开始说出自己的经历,随后有人建议报案处理。
济南市工商局接到投诉后, 仔细检查了刘洪斌代言的药品,判定刘洪斌有恶意营销、夸大宣传之嫌,对其进行了14000元的罚款。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声讨“名医”刘洪斌。
随后,有记者开始对“刘洪斌”进行追踪采访,但随着“刘洪斌”们的真面目被揭开,见势不妙的“名医”们火速夹着尾巴遁匿了。
记者联系到圈内一位拍摄电视广告的导演。
这位导演对记者说,最近一次见到“刘洪斌”是不久前在北京录节目时。
“在北京六里桥一个棚子里看到她在录节目。说实话,我不喜欢她那样的,说话语气太软,但她代言了很多广告。”
不过,这位导演表示自己从未用过这个人:
“我没跟她合作过,一般用老太太,就怕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导演还告诉记者,现在“刘洪斌”成了过街老鼠,不会再有导演用她了,就算有人用,她自己也不敢出来了,她“彻底消失”了。
记者又联系到几家药品厂家,但厂家表示,视频里的人都是演员,专家的名号都是加上去的,这和厂家无关,都是代理商为了利益做出这样的事。
04
三年间,刘洪斌参与宣传的产品和背后的生产企业,都留下许多不良记录。
生产企业和参与播出广告的平台,也是屡次被工商局罚款。
记者尚且找不到“刘洪斌”其人,何况是不懂得上网,信息来源单一的老年人呢?
刘洪斌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换着衣服、换着身份进行骗人。
有律师分析称,“刘洪斌”代言的保健品广告虽不涉及医疗活动,也没有造成用户的财产损失,但她冒用“中医药专家”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对中医药行业的声誉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2016年,为了净化这种风气,保护老年人的钱包,国家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医疗养生类节目和医药广告播出管理的通知》。
《通知》堵死了“刘洪斌”这种专家的生财之道:医疗养生类节目只能由电视台策划制作,不得由社会公司制作;不得假借养生节目对产品进行宣传、推销;访谈节目中聘请的专家嘉宾,需持证上岗。
大快人心!
不仅如此,相关部门也开始对“刘洪斌”这样的“名医”代言的产品进行调查。
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可以看到一份涉及刘洪斌所推销的“药王风痛方”的案件。
判决书显示,在生产方和代理方的经营活动中,涉案人员从产品选购、购买产品再到将资质、拍摄内容、话术送到拍摄公司,拍摄完成后再送到广告公司审核,最后播出。
这仅仅是售前部分,售后的分工也一样不少。
有专门的客服负责给用户解决疑问,有专人负责搜集每天每个广告公司带来的订单信息,有专人负责打包发货……
整个过程分工明确,是一套极其成熟的产业链。
“刘洪斌”们消失不消失并不重要,他们只不过幕后的人推到台前的傀儡而已,要解决“假名医”现象光出台广告政策限制,显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如果不摧毁背后的不良商家,一个“刘洪斌”倒下了,还会有第二个刘洪斌被推出来,因此,打击背后的产业链才是根本之策。
法院判决显示,“药王风痛方”被认定为假药,在销售期间,有多名受害者购买产品后认为上当受骗报案。
相关证据显示,从2014年7月购进产品到当年9月被查获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该公司通过电视节目宣传达到的销售额高达6697307元,其中“刘洪斌”的“祖传秘方”卖出了1954687元。
有网友提出质疑,药是治病救人的东西,这些不法分子大肆造假,难道就不怕闹出人命?他们的良心何在,道义何存?
其实,这一点大家不必过分担心。
据一位业内人士表示,这类“名医”们代言的“药品”,一般都没有批号,“吃了治不了病,但也吃不坏人”。
虽然不用担心产品对用户身体构成伤害,但也有坏消息:这样一来,消费者也就很难要求企业、电视方进行赔偿。
2015年,我国修改了《广告法》,其中重点修改了涉及医药类的广告内容。
《广告法》修改之后,各种虚假医药类广告有所收敛,行业乱象好了不少。
此后,“刘洪斌”关联的剧组、生产厂家被工商部门严厉查处,罚得罚,抓得抓,还老百姓一个干净的电视购物环境。
“刘洪斌”虽然是假人假名,但这些演员一样逃脱不了制裁,迟早要面临正义之剑的审判。
结语
虽然“刘洪斌”现象受到了制裁,但针对老年人和青少年群体的诈骗活动还在继续。
近两年,为了提高全民反诈意识,保护大家的钱包,我们国家从下持续加大“反诈”宣传的力度,从上,则通过《广告法》等一系列手段完善市场。
两者都取得不错的效果。
有网友表示,目前直播带货行业其实和当年的电视购物一样,换汤不换药。
诚然,直播带货行业也有不少乱象,但相对于当年“刘洪斌”们在医药上面做文章,这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只要大家不贪小便宜,擦亮双眼,在购买下单的时候看清官方平台,出问题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最后笔者呼吁大家,尤其是家里有老年人的,一定要经常对老年人进行科普教育,让他们及时跟上互联网的变化,做个与时俱进的老人。
只有我们都提高了防诈意识,才能真正保护自己免受不法分子的侵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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