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主人公,一再陷入时间循环怪圈,想办法从中逃生,主人公具备一次次重启前的记忆留存,旁人丝毫不觉异样,这类特色鲜明的时间循环模式,称为“土拨鼠日环”。
1993年上映的电影《土拨鼠之日》,并非首部提出时间循环的影片,但它名气、口碑无疑使其成为类型代表。
最近上新的剧集《开端》第一集便交代了故事模式:
20岁的女大学生李诗情,在乘坐45路公交车去往书店的路上,突遭事故导致公交车爆炸;
烈焰升腾和滚滚浓烟之后,女主发现自己并没有炸死,一睁眼,又回到了45路公交车上;
本以为是做噩梦的李诗情,在公交车再次驶过大桥后,随着第二次爆炸的发生,李诗情第三次出现在公交车,并发现自己陷入了时间循环,于是决定在公交车爆炸前下车;
为了下车,李诗情使尽了浑身解数,撒泼打滚、卖萌装病,第四次、第五次循环均告失败,直到第六次,她以抓流氓的理由,假意讹上邻座的小哥哥肖鹤云,本着“能救一个算一个”的心态,李诗情把肖鹤云生拉硬拽下了公交车,却发现肖鹤云被自己拖进了时间循环,两个人做了多重试探,结局仍然于事无补,公交车即便躲过了引发爆炸的油罐车,还是会在驶上跨江大桥时或其他时刻爆炸。二人由此得出结论,汽车上有人提前安装的炸弹,不抓到凶手解除炸弹,这一车人难逃厄运。
故事套路并不算新鲜,即便是放在国产剧的维度上,《开端》也绝不是首部。
它沿用了1+1+n+1的模式,即进入循环、发现循环、逃出循环、结局团圆的大结构,即便后期加入不同视角,但剧情推进的参照标准,毫无疑问是女主李诗情。
从年龄层来看,《开端》的主力受众是年轻群体。
编剧祈祷君,网生作者;
主打高概念、轻科幻,捎带添加了CP等恋爱线;
主演白敬亭、赵今麦,是从z世代脱颖而出的演技小生;
共15集,网络平台独播,典型的短平快剧集。
然而,随着剧情深入,随着男女主逐个撬开每位乘客的背景和故事,我们会发现《开端》远远不止玩儿了一个概念,剧作层面有极强的底层互相关怀的正能量导向。
比如一听说小姑娘心脏病犯了,药婆几乎下意识地从包里掏出速效救心丸,没有任何“她可能讹上我”的迟疑;
比如老马颤颤巍巍掏出自己的宝贝西瓜分给大家,一点都不怪踩了他西瓜的人,一听到儿子就那么开心;
比如老焦那么麻烦地开箱,那么破烂的箱子和行李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想找卫生巾给这个陌生女孩子,而这个是平时舍不得买想留给女儿的。
回看公交车内这个大环境。
中国的城市几乎没有陌生人社交,尤其是这两年爆出的“抢司机方向盘”“不让座互殴”的丑闻下,人们只把把公共交通当做出行工具,少有人会多做情感停留。
爆炸前发生的时间是13:40左右,正是一天中地表温度最高的时候,密闭环境如蒸笼,乘客们昏昏欲睡,慵懒至极,镜头也多次给到男女主额头上豆大汗珠的特写。
因规定无法临时停车的司机、为了省钱又不愿耽误时间的乘客,在极端情状下,众志成城、抱团取暖最终揪出真凶,逃出生天。这样真实而有说服力的剧情设置,无疑给“底层互害”言论一记重锤。
“土拨鼠梗”最吸引我们每个个体的,是主人公拥有无限次复活、重来的机会,Ta可以携带着既有经验,无限次地犯错、纠正,最终成功触达事情的真相。
剧中的李诗情,在两次循环中,因为粗心大意,犯了同样的错误,她以心脏不舒服为由意图下车,却两次被药婆制止。
在极其讲究叙事效率的前两集,这样的无效叙事很伤,编剧不可能觉不出重复,如此设置,无疑是一次对戏外观众的凡尔赛:只要愿意,主人公可以不计代价地犯错误。
容错率、机会成本、犯错成本,是成人世界中看不见的法则。
阶层越低,容错率越小;
阶层越低,机会越少;
阶层越低,犯错成本越高;
在一个金字塔结构的社会中,等级与可调动的资源成正比,就像开会,领导迟到半小时,参会人员也觉得无可厚非,甚至还会舔一句“领导太辛苦”,而一个执行层的员工迟到半个小时,那结果可能就是炒鱿鱼。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人生方向的重大决策上,尽量避坑,停止对其他可能的试探,将试错成本降至最低,无关乎保守或激进,只因可能的代价过于高昂。
土拨鼠梗的精髓,正是将这一关系倒挂,让小人物不计成本地无限试错,凭借既有经验,对未来准确预判,最终成功完成任务。
仔细想来,土拨鼠梗与玩游戏存档刷经验的过程不无相似。
《源代码》中,当吉伦哈尔循环多次,准确地预判咖啡将撒到地上时,我们大为羡慕:如果我们能提前预警危机从而避坑,那人生如一马平川;
《忌日快乐》中,当女主多次醒来后,发现男朋友出轨已成定局后,失恋的伤痛也瞬时化为乌有:多次经历了一种伤痛后,伤痛只能让人更强。
这样的“超能力”在现实世界中,不能说没有:马斯克、扎克伯格用太空旅行和元宇宙提前预判了人类未来的走向;
但早慧不代表经验,这也是“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的底层逻辑,只有设身处地的实践后,才能精准地判断出事件的拐点和错误的奇点。
对于平凡的小人物来说,这种洞见和预判,更是一种奢望了。
故事可以循环,可以无限流,但现实生活是线性的;
有位哲学家说过,你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余生中最年轻的一分钟。
这话乐观中渗透着悲凉。
花无百日好,人无再少年。
一个错误的代价,可能是财富的流失,可能是关系的破裂,但时间一定被损耗,时间堆叠成了生命,错误犯的越多,时间无效流逝,就难免有蹉跎一生的哀叹了。
你可以从错误中吸取经验,但无法让犯错的时间二次复归。
反过来思考,一个普通人掌握时间循环技能后,也未必是好事。
在《盗梦空间》设置的时间层级下,我们看到男主进入了顶层梦境“迷失域”,这个世界里只有之前到过这里的人留下的一些场景碎片,坍塌的悬崖、无规律的海水,正是男主迷茫的具象写照。
好比如果有一天人类进入永生,那现有的秩序和伦理也将失去意义,评判的体系也随之崩塌。
不得不承认,人类在时间面前是永恒的失败者。
最后,我们只剩下扪心自问——
剧中的李诗情肖鹤云的目标是解除炸弹,带领乘客逃出生天;
任务完成,结局落幕;
而现实中的我们,人生目标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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