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主任和托尼老师——外科医生与理发师的前世今生

目前医学院校普遍使用的教材《外科学》在绪论中提到了现代外科学的发展简史：“现代外科学奠基于19世纪40年代，先后解决了手术疼痛、伤口感染和止血、输血等问题。”但教科书中并没有提到的是，在现代外科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建立起来之前，特别是11到13世纪的欧洲，你的理发师和“外科医生”可能是同一个人。

台湾一位外科医生苏上豪在其著作《开膛史》中提到“理发师右手拿着剪刀，代表平常帮人们修剪头发，而左手拿着的刀子可不只是替人刮胡子的剃刀，而是帮顾客割除身上的痔、皮肤肿瘤等等赘生物的手术刀……中世纪的时候，病理生理学薄弱得可怜，当时的人不仅认为祈祷可以治病，甚至认为智商低的人是因为脑里有石子造成的，所以教士和江湖郎中有时会合演一出闹剧，由头上戴着一顶所谓‘智慧的漏斗’（funnelof wisdom）的理发师，切开病人的头皮，然后以预藏的石子欺骗病人，告诉病人已取出愚笨之石，然后将石子丢入河流中，就算完成了此次治疗行为。”

作为正统医生，必须要保证自己的权威位置才能被病人信任，而在医学技术落后，甚至连抗生素都还没有被发现的年代，要保证一场手术完美的进行，术后不发生任何意外的可能是很小的。更何况一些国家的相关法律十分严苛，甚至要求医生的外科治疗行为必须“百分之百成功”，如果失败，医生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当时的医生们并不会把外科方法作为主要的治疗手段。在教会统治下的欧洲，人们并不把需要开刀、流血的外科看做正统的医学，只有当传统的内科医生无计可施时才会“死马当作活马医”，尝试用外科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很多的疾病如果单纯用内科的方法治疗收效甚微，比如皮肤上的肉瘤、痔疮、简单的外伤等等，既然病人有需求，就会有相应的供给产生，而熟练使用剃刀、剪子等工具的理发师具有兼职“外科医生”得天独厚的条件。中世纪的欧洲理发师们在理发之余，也常为受疾病困扰的病人们做一些简单的外科处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理发师兼外科医生”是一个被广泛认可的职业，甚至在理发行业学徒的教育体系中，也包含着对小型的外科手术的学习。

随着人体解剖学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专门的外科医生出现了，它们对人体结构的认识更加清楚，手法更加精细，能为病人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兼职的理发师和专门的外科医生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加深，由于专业外科医生的手术更为复杂，所需的解剖学知识也更多，甚至很“神秘”，所以受到了社会各界更多的尊重和认可，也得到了法律和政府部门的认可，外科医生终于和理发师“分道扬镳”，成为了两个互相独立的行业。

不过直到今天，两个行业之间还有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相似点，比如都要穿像袍子一样的手术衣或理发围裙。而很多理发店门口红、白、蓝三色的柱子，可不止是用来装饰的，它或许还有理发师们一种对过往时光的纪念意义：当年在欧洲大地流行“放血疗法”是理发店中经常进行的一种小型手术，柱子中的红、白、蓝三种颜色分别代表了动脉、绷带和静脉。

职业无贵贱，但术业有专攻。如今理发行业越来越讲究个性与艺术，而外科学越来越追求精细与无痛。都在不断的向着各自的方向发展，二者的差异也越来越大，理发师不再给人做手术，而外科医生也不为人理发（光头除外，因为手术需要备皮）了。不知道外科主任在理发店理发时，会不会面对镜子陷入纠结：要不要和眼前的托尼老师叫声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