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归途如虹
在美国,胡娜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职业网球。她只用一年时间就有了世界排名,并把加利福尼亚的圣地亚哥作为自己的新家。
那座城市位于太平洋东岸,整年都吹着潮湿而温暖的风;而她的故乡则远在另一岸的内陆,散发着火锅和小面的味道。这样的情景像极了余光中的《乡愁》,只需要把“一湾浅浅的海峡”替换成“一片深邃的大洋”。
“对啊,我拜会过余光中大师的。”听到余光中的名字,她很快就接过话头。那次会面还被她写进了自己的书里:某一年的中秋节前夕,她带着自己的画作从台北前往高雄,专程拜会对方。她能够体会他通过诗歌所表达的情绪,他也鼓励她在画画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选择台湾作为人生另外一个阶段的起点,胡娜想了很久。但是在决定再一次搬家之前,她还得认真地去面对自己的职业生涯。“1992年我的世界排名也在前100之内,也还是能直接打会内赛。但身体已经没有办法负荷,我常说岁月不饶人啊,就是感叹这种心境。”她会拿费德勒来举例子,说在技术上其实他都不会输给任何对手,可最后体力没有了,技术就不能完全发挥。“那该是多么沮丧啊?”
除了“岁月不饶人”,还有来自父母的关怀。1990年,她的父母前往美国,那是他们8年来首次见面。在机场看到女儿第一眼,胡娜的母亲就哭了出来。“我还以为是太久没见面的缘故,可后来她才说:‘我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因为我们有通信,而是觉得你怎么变那么丑!又黑又瘦,满脸都是黑斑。82年我最后一次在成都和你见面,你那个时候是多漂亮的一个小女孩,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父母心疼她,她也在和伤病做较量的过程中第一次认了输。但考虑到她为职业网球所放弃的内容,说再见并不容易。“我有一段时间一直都很彷徨,我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我从7岁就开始接受网球训练,这是我唯一懂的技能。我们当时打专业队的时候就十五六岁,连高中都没有上完,更没有机会读大学,会觉得自己文化水平比较差。”
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她决定继续深造。看上去胡娜总是能够在人生的关键点上做出自己的选择,这种选择无关他人,只关乎自己。这种人生态度也延续到她的待人接物当中,“就是聊得来就多聊,聊不来就少聊啊。不要迁就,要听从自己的内心。”
在拒绝了美国网协的工作邀请之后,她在1993年去了加州的一家经营管理学校。经过两年的学习,她知道了该怎样写企划案,怎么看报表。1994年,StarTV邀请她间或地去香港解说比赛,结束后她还是回美国继续学习。
与此同时,台湾企业看到了机会,就邀请她去做网球顾问。此前她在1985年的时候去过台湾,“就觉得‘宝岛’确实不一样。人情味很重,语言相通,思维方式也比较接近。”在美国待了13年后,她又一次找到了新的落脚地——台北碧潭。
“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信心,认为网球不适合亚洲人。但我一直都跟大家说,我就是东方人,我都可以将自己的世界排名打到第36位,为什么别人不可以?说得太多之后,我就决定先自己做。”她说台湾第一个有奖金的比赛就是自己创办的,当时是1997年。她找了一些企业来赞助,虽然奖金不多,可已经能够让选手了解什么是职业,什么是选手应该获得的尊重。
她创办了青少年和成年的比赛,成立胡娜网球俱乐部。在俱乐部里,今年仁川亚运会团体金牌得主詹咏然是第一批学员。“2000年台湾有一次大地震,很多房子都被震垮了。我把她和她的家人都接过来,住在我帮他们找的房子里,所有的费用都是我来出。训练了两年之后,她就有了另外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个没关系。”
除了詹咏然,胡娜还在2002年去花莲找了3个原住民小孩,让她们练习网球。那个地方很穷,一些父母亲都没有工作,很多小孩连网球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并不是希望她们有多大成就,就是希望给她们一个机会,将来可以靠网球去生活。她们都很喜欢打网球,有一个在读师大的体育系,现在也还住在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