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五四九年,建康台城净居殿,北风那个吹啊,听着就渗人。
一个八十六岁的干瘪老头,躺在病榻上,拼着最后一口气冲虚空喊了两声:“荷!
荷!”
没人搭理他。
只有殿外呼啸的风声和远处叛军那乱糟糟的动静。
几分钟后,这位掌控南朝半个世纪的“萧菩萨”,带着满肚子的饿火和不甘心,在自己的皇宫里活活饿死。
临死前,他连口润喉的蜜水都没求到。
谁能想到,这位中国历史上寿命仅次于乾隆的长寿冠军,结局竟然这么窝囊?
这一年他八十六岁,在位四十八年。
很多人只记得他晚年昏聩,却忘了他前半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六边形战士”,也是个被那个时代逼疯的理想主义者。
年轻时候的萧衍,那履历漂亮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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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兰陵萧氏顶级豪门,那是“竟陵八友”里的文学大咖,写文章能把同期文人虐哭;骑上马能砍人,下马能治国。
当初他取代南齐建立大梁,靠的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登基前二十年,这哥们勤政到什么程度?
冬天批奏折,手都给冻裂了口子。
那时候的老百姓,确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史书上说“梁武盛世”,真不是吹出来的。
但坏就坏在这个“太聪明”上。
人到中年,萧衍发现了一个死结:光靠儒家那套仁义道德,和法家那套权术,根本压不住江东这帮眼高于顶的世族门阀。
这帮人有钱有地有人,皇帝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这时候,萧衍把目光投向了佛祖。
这才是他“断欲四十年”背后的真正猛料。
史书上写,萧衍五十岁开始就不近女色,彻底断绝房事,这一断就是整整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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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皇帝啊,三宫六院摆在那当摆设。
你以为他是为了修来世?
别逗了。
他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单纯当皇帝压不住这帮人,得把自己变成神,只要成了“人间菩萨”,那种神圣性就能降维打击一切贵族。
于是,咱们就看到了中国历史上最离谱的一幕幕“行为艺术”。
萧衍没事就往同泰寺跑,脱了龙袍穿僧衣,赖在庙里不走,说要“舍身出家”。
这一出就是四次。
皇帝不干了当和尚,这国家还要不要了?
满朝文武吓得腿都软了,没办法,只能凑钱去“赎身”。
这招太绝了。
这一来二去,赎金高达好几个亿,国库那是充盈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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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萧衍通过这种折腾,确立了自己“皇帝菩萨”的绝对权威。
但这套“政教合一”的把戏玩久了,副作用大得惊人。
萧衍这人吧,有点沉浸在自我感动的道德高地上不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菩萨,那就得慈悲为怀。
他不杀生、不吃肉,这倒罢了,关键是他对那些犯法的王公贵族也“慈悲”。
皇室宗亲杀人放火,他念在亲情或者佛法,往往把人叫来哭一场,讲讲大道理,然后?
然后就赦免了。
有个侄子大概是觉得皇叔太好说话,当街杀人都不带眨眼的,结果萧衍也就是罚酒三杯。
这就好比家里进了老鼠,你不仅不打,还怕老鼠饿着给它留夜宵,最后这房子不塌才怪。
整个南梁上层社会迅速腐烂。
大家一看,嚯,杀人没事,贪污没事,那还努力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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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比谁修的佛塔高,谁念的经多,至于城外的老百姓有没有饭吃,谁在乎?
那个曾经英明神武的少年天子,逐渐被香火缭绕的烟雾遮住了双眼,变成了一个只会讲大道理、却看不清现实的昏聩老人。
他以为自己构建了一个“佛国”,其实那是个人间地狱的预制板。
最大的讽刺发生在公元五四七年。
北方东魏出了个叛将叫侯景,这人就是条养不熟的狼,谁沾谁倒霉。
当时所有人都劝萧衍别接这个烫手山芋。
但八十四岁的萧衍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南北统一”了,再加上对自己“佛法感化”能力的迷之自信,他不顾反对,硬是接纳了侯景。
结果呢?
侯景名为投降,实为找地盘。
一旦发现萧衍想拿他做交易换回被俘的侄子,侯景立马翻脸,带着八千人就杀过来了。
“侯景之乱”爆发,这简直是对萧衍一生信仰的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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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引以为傲的“佛国长城”,在侯景那帮百战骑兵面前,脆得跟纸一样。
更可怕的是人心。
当叛军围攻台城(皇宫)的时候,萧衍那几个宝贝儿子、孙子们在干嘛?
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帮皇子皇孙,一个个手里握着几十万重兵,就在建康城外扎营,看着老爹被围,谁也不肯先动手。
甚至还有人盼着老头子早点死,好名正言顺地抢皇位。
这就是萧衍用“慈悲”教育出来的儿孙,也是他用“宽容”惯出来的白眼狼。
最后的日子里,台城变成了修罗场。
曾经那是南朝最奢华的地方,如今堆满尸体,瘟疫横行。
萧衍被软禁在净居殿,饮食被侯景一步步削减。
那个曾经挥手间大赦天下、动辄捐出亿万钱财建寺庙的“萧菩萨”,此刻竟然连一口蜂蜜都弄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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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饥渴交加中喊出的那两声“荷!
荷!”
,有人说是“苦啊”,有人说是要水喝,但这都不重要了。
那两声喊叫,不仅仅是一个老人的垂死挣扎,更是南朝繁华梦碎的声音。
萧衍死后,侯景那个变态把江南杀得“千里绝烟,人迹罕见”。
几百年的王谢高门,那些风流名士,基本上被屠戮殆尽。
虽然后来陈霸先平定了乱局,但南朝统天下的元气,彻底断了。
回看萧衍这一生,前半生是金戈铁马的英雄,后半生是因信废事的悲剧。
他用四十年的禁欲,试图构建一个道德完美的乌托邦,却亲手给国家招来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当统治者沉迷于自我感动的宏大叙事,而忽略了最基本的民生与人性时,所谓的“盛世”,往往距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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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五四九年六月十二日,萧衍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终年八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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