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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车参加同学婚礼,来到婚礼现场无人搭理,我拿回礼金愤然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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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张红色的请柬

收到谢今安的婚礼请柬时,我正在给我妈打电话。

我妈在电话那头念叨,说邻居家二姨的女儿,就比我大一岁,现在二胎都满地跑了。

她说,温佳禾,你都二十八了,不是十八。

她说,工作么不好不坏,对象么没个影子,你到底想干啥。

我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微信消息,一时间没接上我妈的话。

消息是谢今安发来的。

一个红色的,喜气洋洋的电子请柬链接。

点开,是她和她先生的婚纱照。

男的我不认识,但看起来家境很好的样子,手上的表我看不出牌子,但感觉就很贵。

谢今安还是那么漂亮。

大学时她就是系花,追她的男生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

照片上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幸福又标准,像个橱窗里的娃娃。

我妈还在电话那头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我说,妈,在听呢。

她说,那你倒是给个反应啊。

我说,我大学同学要结婚了,给我发请柬了。

我妈立刻来了精神,哪个同学啊,关系很好的那个吗?

我说是,就是那个毕业后回老家了的,谢今安。

我妈“哦”了一声,说,那得去啊,人家结婚是大事,以前你们关系那么好。

是啊,以前我们关系那么好。

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吃一碗泡面。

好到她失恋了,我能陪她在操场一圈一圈地走到天亮。

好到我没钱吃饭了,她能把她的饭卡直接塞给我,说,随便刷,姐有钱。

可毕业后,一切都变了。

她回了老家,进了家里的公司,我留在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打拼。

一开始我们还天天视频,后来变成一周一次,再后来,一个月一次。

再后来,就只剩下朋友圈的点赞之交了。

我看着她朋友圈里的照片越来越精致,出入的场所越来越高级,身边的朋友也换了一拨又一拨。

她们穿着我叫不出牌子的衣服,喝着我没见过的下午茶,讨论着我插不进嘴的话题。

我感觉,我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墙。

我在这头,她在另一头。

我们能看见彼此,却再也触摸不到了。

我点开请柬下面的小字。

时间是下下周六,地点在她老家,一个五线小城,离我这里有十六个小时的火车车程。

请柬的末尾,还有一句话。

“佳禾,你一定要来,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我的幸福。”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

最重要的朋友。

这五个字,我已经很久没从她嘴里听到了。

我妈在电话里问,那姑娘家是哪儿的来着,远不远?

我说,不近,坐火车得十几个小时。

我妈说,那也得去,人情得走到。

我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我盯着那句“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看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我多心了。

也许,她心里一直有我这个朋友。

只是大家毕业后都忙,疏于联系罢了。

我想起大学时,我们躺在宿舍的床上,说以后谁结婚了,另一个一定要当伴娘。

现在伴娘是没戏了,但去亲眼见证她的幸福,好像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我打开购票软件,查了下下周五去她老家的火车票。

只剩下硬座了。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付款。

然后,我打开手机银行,查了下我的余额。

这个月工资还没发,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只剩下两千多块。

去她那一趟,来回车票三百多,住宿一晚起码两百。

剩下的,就是礼金了。

我们这边的习俗,关系一般的同学,随个五百八百的就行了。

但我和她不一样。

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我想了很久,决定包一个吉利的数字。

1688。

一路发发。

这是我们大学时最喜欢说的口头禅。

每次考试前,或者抢课前,我们都会互相说一句“一路发发”,希望能带来好运。

我希望这个数字,也能给她带去我的祝福。

虽然这笔钱,几乎是我剩下的全部生活费了。

但我当时觉得,值。

为了那句“最重要的朋友”,为了我们回不去的青春。

02 十六个小时的硬座

周五下班,我甚至来不及回家,背着早就收拾好的双肩包就往火车站赶。

正是晚高峰,地铁里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

我被人流推搡着,护着怀里的包,包里有我给她准备的礼物。

除了一千六百八十八块的红包,我还买了一对很可爱的压床娃娃。

是我逛了很久才挑中的,一对穿着中式礼服的小猪,憨态可掬。

我想,她会喜欢的。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车厢里一股泡面和汗水混合的复杂气味。

我找到了我的座位,一个靠着过道的硬座。

车厢里人声鼎沸,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聊天声,还有乘务员推着小车叫卖的声音。

我把包放在腿上,靠着椅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十六个小时。

我拿出手机,想给谢今安发个消息,告诉她我上车了。

但点开对话框,我又犹豫了。

她现在肯定很忙吧,明天就是婚礼了。

我还是别打扰她了,给她一个惊喜好了。

我关掉手机,开始闭目养神。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节奏单调又催眠。

我的思绪,也跟着这节奏,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新生报到的宿舍。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像个小仙女。

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土得掉渣。

我当时很自卑,不敢跟她说话。

是她先主动跟我打招呼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说,你好,我叫谢今安,你呢?

我说,我叫温佳禾。

她说,佳禾,嘉禾,好名字,像稻穗一样,充满了希望。

从那天起,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在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里脊。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我生病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五,整个人都迷糊了。

是她半夜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把我送到了校医院。

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就得肺炎了。

她在病床前守了我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核桃。

我醒来的时候,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我的手。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就是我这辈子的亲姐妹。

火车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周围的人大多都睡了。

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

我想,等我到了,见到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是该说“新婚快乐”,还是该说“好久不见”?

她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吗?

就像以前每次我从家里返校时一样。

想着想着,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一路的辛苦和疲惫,好像都被对重逢的期待冲淡了。

后半夜,我实在熬不住,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极不安稳,脖子酸痛,腰也像要断了。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车厢里又恢复了热闹,大家都在忙着洗漱,吃早餐。

我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脸色蜡黄,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头发也乱糟糟的。

我赶紧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拿出化妆包,仔细地化了个淡妆。

我想,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上午十点,火车终于准时到达了她所在的城市。

走出车站,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是个我不熟悉的城市,但因为有她,我感觉又有点亲切。

我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打了个车,直奔婚礼举办的酒店。

司机是个本地人,很健谈。

他问我,小姑娘,来旅游啊?

我说,不是,来参加同学的婚礼。

司机一听酒店的名字,立刻说,哦,那家啊,我们这儿最好的酒店了,五星级的。你同学家可真有钱。

我笑了笑,没说话。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后退。

这里比我上次来时,变化了好多。

高楼更多了,街道也更宽了。

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我对即将见到她的那份心情。

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

03 金碧辉煌的陌生

出租车在一家看起来就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

门口立着一个巨大的拱门,上面挂着谢今安和她先生的巨幅婚纱照。

照片上的她,比电子请柬里看到的还要美。

我深吸一口气,背着我的双肩包,走进了酒店大堂。

大堂里铺着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天花板上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亮得晃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香薰的味道。

我一个背着双肩包,风尘仆仆的人,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看到指示牌,婚礼宴会厅在三楼。

我走到电梯口,正好看到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也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我有点眼熟,好像也是我们大学同学,但叫不出名字。

她们一边说笑,一边打量着我。

那种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像是审视一件商品。

我下意识地把双肩包往身后藏了藏。

电梯到了,我们一起走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她们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几乎让我窒息。

她们在讨论着新郎家的背景,说是什么上市公司的公子,这次婚礼花了多少多少钱。

其中一个女孩说,今安可真是嫁得好,一步登天了。

另一个说,可不是嘛,以后我们可都得仰仗她了。

我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到了三楼,电梯门一开,就是签到台。

签到台后面站着几个伴娘,其中并没有我认识的人。

台子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签到簿,和一个同样红色的礼金箱。

我正准备过去签到,就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我。

“温佳禾?”

我回头,看见了谢今安。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中式礼服,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华丽得像电影里的皇后。

她化着精致的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插着金色的步摇。

很美,但也很陌生。

和我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判若两人。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今安,新婚快乐。”

她也对我笑了笑,但那笑容,很淡,很客气。

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宾客。

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的双肩包上停留了片刻。

她说:“你来啦,路上辛苦了。”

我说:“不辛苦,应该的。”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她没有。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然后就转头对旁边的一个伴娘说:“这是我大学同学,你带她去签个到,把红包收一下。”

说完,她就又被另一群围上来的人簇拥走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我甚至来不及把我准备好的压床娃娃拿给她。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满心欢喜地抱着一块石头,跑了很远的路,结果发现,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那个伴娘走过来,公式化地对我说:“您好,这边签到。”

我走到签到台前,翻开签到簿。

上面已经签了很多名字,字迹一个比一个潦草,一个比一个张扬。

我拿出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温佳禾。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那个准备了很久的红包。

红色的纸,上面用金色的笔写着“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把红包递给伴娘。

伴娘接过去,甚至没有看一眼上面的祝福语,直接就扔进了那个半透明的礼金箱。

透过箱子的亚克力板,我能看到里面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沓红包。

我的那一个,混在里面,毫不起眼。

伴娘递给我一盒喜糖,说:“里面请。”

我提着那盒包装精美的喜糖,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很大,摆了几十张桌子。

舞台上正在播放着新人的恋爱VCR,背景音乐是首很流行的英文歌。

我一眼就看到了主桌,上面坐着双方的家长和一些看起来很重要的人物。

主桌旁边,有几桌明显是同学朋友的席位。

那里坐着很多我熟悉的面孔,都是我们大学时的同学。

他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我下意识地想走过去,找个空位坐下。

可我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没有人看我。

没有人跟我打招呼。

我就像一个误入别人派对的陌生人,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04 无人认领的座位

我在宴会厅的入口处站了足足有五分钟。

来来往往的宾客从我身边经过,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我感觉自己像个服务员,或者是一个走错了地方的迷路者。

那几桌同学席,已经快坐满了。

他们互相敬酒,大声说笑,分享着彼此的近况。

我看到了苏染,大学时跟谢今安一个宿舍的女生,也是她现在最好的闺蜜之一。

苏染正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像个女主人一样。

我鼓起勇气,朝她走了过去。

我想,她应该会给我安排个座位吧。

我走到她面前,笑着说:“苏染,好久不见。”

苏染正跟旁边的人聊得开心,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下才转过头。

她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痕的惊讶,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客套的笑容。

“温佳禾?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语气,不像是见到老同学的惊喜,更像是盘问。

我说:“刚到。”

她“哦”了一声,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说:“挺远的吧,辛苦了。”

又是这句话。

辛苦了。

好像除了这句,她们就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说:“还好。那个,还有座位吗?我坐哪里?”

苏染环顾了一下四周,那几桌同学席确实已经没有空位了。

她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为难。

然后,她指了指宴会厅最角落的一个桌子,说:“那边好像还有个位置,要不你先过去坐?”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张桌子在整个宴会厅的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上菜的通道。

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看起来都上了年纪,穿着也很朴素。

一个大爷正剔着牙,一个大妈正大声地讲着电话。

他们看起来,像是新郎家不知道哪个远房的亲戚。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这就是她给我安排的座位?

把我跟一群完全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安排在一起?

我看着苏染,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歉意或者无奈。

但没有。

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点不耐烦。

好像在说,能给你个座位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我坐了十六个小时的火车来,不是为了坐在角落里,跟一群不认识的大爷大妈一起吃饭的?

说我和谢今安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说出来,只会显得我更可笑,更不识趣。

我点点头,轻声说:“好。”

然后,我转身,默默地走向了那个角落里的桌子。

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身后有无数道目光在看我。

我能想象出她们的表情,带着一丝同情,或者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我在那个空位上坐下。

桌上的大爷大妈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他们自己的话题。

没有人问我是谁,也没有人跟我说话。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屏幕亮起,我看到微信同学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聊天。

有人发了在婚礼现场拍的照片,是他们一群人围着谢今安的合影。

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有人在下面回复:今安今天太美了!

还有人说:新郎好帅,郎才女貌!

我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有人在群里问:今天都有谁来了啊?

下面有人列了一长串的名字。

没有我的。

我继续往上翻,翻到了几天前。

有人在群里发了谢今安请柬的截图,就是我收到的那个链接。

下面有人回复:我也收到了!今安还特地给我发了私信,说我一定要来呢!

另一个人说:是啊是啊,她也给我发了,说我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好感动!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我也是”。

我看着那些聊天记录,突然就明白了。

那句“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根本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说的。

那只是一个群发的模板。

一个廉价的,用来笼络人心的模板。

而我,竟然像个傻子一样,为这个模板,感动了好几天。

为这个模板,坐了十六个小时的硬座,花掉了我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舞台上,司仪已经开始走流程了。

灯光暗下来,追光灯打在新郎新娘身上。

他们手牵着手,缓缓地走上舞台。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也跟着拍了两下手,但感觉手掌都是麻木的。

新郎在台上说着感人的誓言,谢今安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好陌生。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记忆里那个陪我哭,陪我笑,背我去医院的女孩,真的存在过吗?

还是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龙虾,鲍鱼,石斑鱼。

都是我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

同桌的大爷大妈们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只是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又酸又涩。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05 洗手间里的真相

宴席进行到一半,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

每到一桌,都会引起一阵欢呼和骚动。

尤其是在那几桌同学席,气氛更是热烈到了极点。

他们起哄,灌酒,说着各种俏皮话。

谢今安满脸笑容,应付自如。

我看着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卑微的期待。

我想,等她敬到我这一桌时,她会不会多停留一会儿?

会不会跟她的亲戚们解释一下,这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

会不会,给我一个迟来的拥抱?

我等啊等。

终于,他们敬到了我们这一桌。

谢今安端着酒杯,和新郎一起走了过来。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标准,那么客气。

她对着满桌的人说:“叔叔阿姨们,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敬大家一杯。”

说完,就和新郎一起,一饮而尽。

桌上的大爷大妈们纷纷说着祝福的话。

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就好像,我只是这张桌子上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

敬完酒,她立刻就转身,走向了下一桌。

没有介绍,没有拥抱,甚至没有一句单独对我讲的话。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点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我觉得,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站起身,想去个洗手间,冷静一下。

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透口气。

我低着头,快步穿过喧闹的宴会厅,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很安静,只有排风扇嗡嗡的声音。

我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着我的脸。

我想让这冰冷的水,浇灭我心里的那股无名火。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红的,妆也有些花了。

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我为什么要来?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还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是谢今安和苏染。

我下意识地,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个隔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听到苏染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

“哎呀,累死我了,脚都要断了。”

谢今安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

“再坚持一下,快结束了。”

苏染说:“今安,你今天可真是风光无限啊,全场的焦点。”

谢今安轻笑了一声,说:“还行吧。”

然后,我听到了苏染提起了我的名字。

她说:“对了,那个温佳禾,她怎么也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听到谢今安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说:“我发的请柬啊。”

苏染“切”了一声,说:“你还真给她发啊。我以为你就是客气客气。你看她穿的那一身,还有那个双肩包,跟咱们这儿也太不搭了。刚才好几个人问我她是谁呢,我都不知道怎么介绍。”

我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我听到谢今安叹了口气,说:“我有什么办法。本来那一桌是给张总的助理留的,结果他临时说不来了,空着个位置多难看。我想着同学里就她离得最远,应该不会来,就顺手发了个请柬凑数。谁知道她还真就来了。”

凑数。

原来,我只是一个用来凑数的。

一个填补空位的备胎。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那句“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那份看似真诚的邀请,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不,甚至连精心设计都算不上。

只是一次随手的,不负责任的群发。

而我,这个傻子,还真的信了。

苏染还在继续说:“她也真是的,这么远跑来,图什么呀。还包了个大红包,我刚才登记的时候看到了,一千六百八十八。啧啧,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啊,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谢今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行了,别说她了。看见她我就烦。土里土气的,坐在一堆老亲戚里倒也和谐。快点补个妆,还得出去应酬呢。”

接下来,是粉饼盒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是口红盖子拔开的声音。

我的世界,却是一片死寂。

我靠在冰冷的隔板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没有哭。

那一刻,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只觉得,我这十六个小时的硬座,我那一千六百八十八块钱,我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祝福,全都像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荒谬的笑话。

我听着她们补完妆,踩着高跟鞋,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

洗手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从隔间里走出来,重新站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但渐渐地,那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了一团火。

那团火,越烧越旺。

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挺直了腰。

06 一千六百八十八块

我走出洗手间,回到了那个喧闹的宴会厅。

这一次,我没有再低着头。

我抬着头,目光笔直,径直走向了门口的签到台。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宾客们有的在吃水果,有的在聊天。

签到台前,苏染正和几个伴娘一起,整理着礼金和签到簿,脸上带着功德圆满的笑容。

她看到我走过来,愣了一下。

“温佳禾?你有事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没有回答她。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红色的,半透明的礼金箱上。

透过亚克力板,我能清楚地看到我那个红包,就躺在最上面一层。

上面我亲手写的“新婚快乐”,显得那么刺眼。

我伸出手,指着那个箱子,对苏染说:“把它打开。”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很冷。

苏染被我的举动搞蒙了,她皱着眉说:“你干什么?这都是要入账的。”

我重复了一遍:“把它打开。”

周围的几个伴娘,还有一些准备离席的宾客,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染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她压低声音说:“温佳禾,你别在这儿闹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我笑了。

是啊,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她谢今安大喜的日子。

也是我温佳禾被当成傻子耍的日子。

我说:“我不想闹事。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苏染提高了音量:“你的东西?这里哪有你的东西?”

我说:“我的红包。”

这两个字一出口,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惊讶,鄙夷,看好戏。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但这一次,我不在乎了。

面子?

我的面子,早在被安排到那个角落的座位时,早在洗手间里听到那番对话时,就已经被她们撕得粉碎了。

一个连里子都没有的人,还要什么面子。

苏染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指着我说:“你疯了吧!送出去的礼金,哪有往回要的道理?你懂不懂规矩?”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懂规矩。我懂人情往来,要有来有往。我懂朋友结婚,要送上祝福。”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足以让半个宴会厅的人都听到。

“我坐了十六个小时的硬座,从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赶过来,不是来给你们凑数的!”

“我包了一千六百八十八块钱的红包,这个数字的意思,是祝她‘一路发发’,是我们大学时最好的祝愿。这份情谊,不是给你们拿来背后嘲笑我‘打肿脸充胖子’的!”

“我把她当成我‘最重要的朋友’,换来的,却是她嫌我土,嫌我穷,嫌我给她丢人!”

我的话,像一颗颗炸弹,在安静下来的宴会厅里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看到谢今安和新郎,正闻声从主桌那边赶过来。

谢今安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从容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愤怒。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胳膊,压着嗓子吼道:“温佳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甩开她的手。

我看着她这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冷冷地说:“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来取回我的祝福。因为我发现,你不配。”

然后,我不再理会她。

我绕过签到台,走到那个红色的礼金箱前。

箱子是锁着的。

我根本打不开。

我环顾四周,看到了旁边桌子上用来切蛋糕的蛋糕刀。

我走过去,拿起那把沉甸甸的,带着银色光泽的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苏染尖叫起来:“你要干什么!快放下!”

谢今安也脸色惨白,喊道:“保安!保安!”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尖叫。

我拿着蛋糕刀,走到礼金箱前,对准箱子的锁扣,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

亚克力箱子应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砸了第二下,第三下。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那个象征着喜庆和财富的红色箱子,被我砸得四分五裂。

无数个红色的红包,散落一地。

我蹲下身,在那些红包里翻找着。

我找到了。

找到了那个我亲手写的,还带着我体温的红包。

我把它拿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封口。

我从里面抽出那沓崭新的一千六百八十八块钱。

然后,我把那个空了的,写着“新婚快乐”的红色信封,扔在了谢今安的脚下。

我站起身,看着她惨白的脸,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五官。

我平静地说:“谢今安,我坐十六个小时的火车来,给你送上我的情分。你不想要,没关系。”

“我的情分,不喂狗。”

说完,我把那一千六百八十八块钱,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了我的口袋。

然后,我转过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让我感到恶心的地方。

我的身后,是一片死寂,和一地狼藉。

07 回程的站台

我没有回头。

我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像一个个嘲讽的眼睛。

晚风吹在我的脸上,很凉,但很舒服。

它吹走了我心里的那股燥热和愤怒,只剩下一种空旷的平静。

我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我:“去哪儿?”

我说:“火车站。”

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这个城市,我来的时候满怀期待,走的时候,却只剩下决绝。

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是谢今安打来的,是苏染打来的,还有一些大学同学打来的。

我一个都没有接。

我直接按了关机。

这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到了火车站,我买了最近一班回程的票。

依然是硬座。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坐在候车大厅冰冷的椅子上,我拿出手机,重新开机。

我没有理会那些未接来电和信息。

我点开微信,找到了谢今安的头像。

还是那张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天真烂漫的照片。

我看了很久。

然后,我按下了“删除联系人”。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将联系人‘谢今安’删除,同时将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我点了确定。

然后,我又找到了苏染,删除。

找到了那个大学同学群,退出群聊。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像是扔掉了一个沉重了很久的包袱。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口袋里,那叠一千六百八十八块钱,还带着我的体温。

这笔钱,买断了我七年的青春记忆。

买断了一场我以为牢不可破的友谊。

贵吗?

不,我觉得很值。

它让我看清了一个人,也让我看清了自己。

广播里响起了检票的通知。

我站起身,背上我的双肩包,随着人流走向站台。

站台上,夜风更大了。

吹得我的头发和衣角猎猎作响。

我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火车,那巨大的钢铁怪兽,将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我自己的生活里去。

也许,明天醒来,我还是要挤早高峰的地铁,吃着便利店的早餐,为了KPI和老板的脸色而烦恼。

但是,没关系。

那是我自己的生活,真实,踏实。

我不需要用别人的婚礼来证明我的价值,也不需要用廉价的客套来维系一段早已变质的关系。

火车在我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温暖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我踏上车厢,找到了我的座位。

依然是靠着过道的硬座。

我把包里的那对压床娃娃拿了出来。

那对穿着中式礼服的小猪,依然憨态可掬,笑得没心没肺。

我把它们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火车缓缓开动,“哐当哐当”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没有觉得烦躁。

反而觉得,这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它在告诉我,回家了。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那个我再也不会回来的城市,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再见了,谢今安。

再见了,我那死去的青春。

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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