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山海御园的别墅我看了,露台能种满玫瑰,就当我的新年礼物吧。”乔伊倚在书房门框上,香奈儿的围巾随意搭在肩上,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我盯着电脑上“资产冻结”的通知,指尖泛白:“公司最近周转困难,再等等。”
她猛地推开门,限量版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困难?你以前从不会对我这么说!同学爸妈都送学区房,就我住这老破小,丢死人了!”我刚要解释,她已经转身摔门而去,“砰”的一声震得书架上的相框都晃了晃。那是二十年前的照片,穿红裙子的小丫头攥着我的手指,怯生生地叫“爸爸”。
二十年前的福利院,乔伊躲在角落,警惕地盯着每个来人。我递过一颗奶糖,她犹豫了三分钟才接过去,甜得眯起眼的瞬间,我就决定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刚收养时她格外懂事,我加班晚归,她会端来温好的牛奶;我生病卧床,她踩着小板凳煮泡面。第一次听到她叫“爸爸”,我抱着这个没血缘的小丫头,哭得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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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科技公司越做越大,从出租屋搬到写字楼,给乔伊的生活也水涨船高。她初中要最新的学习机,我连夜排队去买;高中要名牌包当生日礼物,我一次性送了三个;大学毕业,我直接给她买了辆跑车当代步。我总觉得,她从小没亲爹妈,我得用物质把亏欠都补上。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乔伊变了。跑车嫌不够档次,公寓嫌面积太小,连我穿非定制西装都会被她吐槽“没品位”。上个月同学聚会,她因为我开的车不是顶级豪车,当场跟我翻脸,说“别说是我爸”。我这才惊觉,我养出的不是贴心女儿,是个只认钱的“白眼狼”。
更糟的是,公司卷入恶意并购,账户被临时冻结。我焦头烂额找律师周旋,乔伊却天天追问别墅的事。这天早上,她直接把一份文件拍在我桌上:“解除收养关系协议书,我签好字了,你赶紧签。”
纸张上的“解除”二字刺得我眼睛疼。我抬头看她,她妆容精致,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我打听清楚了,你这公司撑不过三个月。我可不想跟着你吃苦,早做了断对谁都好。”二十年的父女情分,在她嘴里轻得像一张废纸。
我拿起钢笔,手却控制不住地抖。签完字的那一刻,乔伊立刻收起文件,转身就去收拾行李。不到半小时,她拉着两个装满奢侈品的行李箱出门,连一句再见都没说。我走进她空荡荡的房间,书桌上还摆着她小时候画的全家福,画里的“爸爸”被涂得满脸笑容。我摸着泛黄的画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就在乔伊走后的第二天,律师打来电话,声音激动得发抖:“陈总!法院同意解封资产了!对方的并购阴谋被戳穿,咱们翻盘了!”我愣在原地,窗外的阳光刚好照进来,落在“解除协议”上,讽刺至极。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所有精力扑在工作上。员工们齐心协力,公司不仅渡过危机,还签下了几个大订单。媒体争相报道“商业传奇”,可我看着空荡荡的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开始去福利院做志愿者,陪那些没爹娘的孩子读书写字,仿佛在弥补心里的空缺。
三天后,秘书匆匆跑来会议室:“陈总,乔伊小姐在大厅等您,说有急事。”我皱了皱眉,让她先在会客室等着。散会后我下楼,看到乔伊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白T恤,手上的名表不见了踪影。
“爸……陈先生,”她看到我,立刻站起来,声音哽咽,“我知道错了,我看到新闻了,公司没事了对不对?我们把协议作废,我还做你的女儿好不好?”她伸手想拉我的衣袖,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没错,”我平静地说,“你只是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当初是你要走的,现在也没必要回来。”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这三天过得生不如死!我去找以前的朋友借钱,他们都躲着我;我去面试,人家嫌我什么都不会。我才知道,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丝悲凉。“乔伊,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小狼的故事吗?”我顿了顿,“被人类收养的小狼,最终还是会回到森林,因为那是它的本性。我们的缘分,大概就是这样。”
她愣在原地,哭声越来越大。我转身走向电梯,没有回头。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二十年前那个攥着我手指的小丫头,正慢慢消失在光影里。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咖啡馆处理文件,有人轻轻敲了敲桌子。我抬头一看,是乔伊。她穿着职业套装,头发扎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浓妆,显得干净又清爽。“可以坐吗?”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点了点头。她坐下后,从包里拿出一份公益活动的宣传单:“我现在在一家公益组织做项目助理,负责帮助困境儿童。这是我们下周的活动,想邀请您的公司赞助。”她说话时眼神明亮,和以前那个只认名牌的女孩判若两人。
“这半年,我在餐馆洗过碗,在超市理过货,”她搅动着面前的柠檬水,轻声说,“以前你把我护在温室里,我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直到自己去挣钱,才知道一分一厘都不容易。上次在你公司,你没让我回去,是对的。如果不是摔得那么惨,我永远不会长大。”
我看着她,她的手上有淡淡的茧子,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每个月都会捐一部分工资给福利院,”她从手机里翻出照片,“这些孩子和我小时候很像,我想帮他们。”照片里,她抱着一个小女孩,笑得格外真诚。
“赞助的事,我让助理跟你对接。”我推过一杯热可可,“天冷,喝点暖的。”她接过杯子,眼眶又红了:“谢谢你,爸。我知道我们回不到以前了,但我希望能做个让你骄傲的人。”
离开咖啡馆时,乔伊突然抱住我:“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换我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这个拥抱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我拍了拍她的背,没说话,心里却翻涌着万千情绪。
一年后,公司举办慈善晚会,乔伊作为公益代表上台发言。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聚光灯下,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和那些孩子的故事。台下掌声雷动,我看着她自信从容的样子,突然湿了眼眶。
晚会结束后,她走到我身边,递来一张画。是她新画的全家福,画里的我们都笑着,阳光洒满整个画面。“虽然我们不是法律上的父女了,但你永远是我爸爸。”她轻声说。
我接过画,摸了摸她的头。月光下,父女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终于明白,最好的亲情不一定是朝夕相伴,而是看着她在跌跌撞撞中成长为更好的人。我失去了一个养女,却见证了一个女孩的蜕变与重生。
后来,乔伊的公益项目越做越好,帮助了上百个困境儿童。她常常会来家里陪我吃饭,就像以前一样,只是不再提物质的要求,反而会叮嘱我注意身体。我们没有重新办理收养手续,但那份超越血缘的牵挂,却从未改变。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失去与获得的旅程。我失去了曾经的父女关系,却收获了一个懂得感恩的灵魂;乔伊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物质,却找到了人生的真正价值。有时候,放手不是不爱,而是让对方在风雨中学会飞翔——这大概是为人父母,最深情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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