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仗着自己“官二代”的身份,在快活林中开赌坊,连过往“卖身”女人的钱都要克扣,毫无疑问,是十足的恶棍!
武松虽然心知肚明,但仍然帮了他,只是因为在江湖好汉眼中,“只讲敌我,不问是非”才是行事准则。
武松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行恶的,所以他在打蒋门神之前,说了一段场面话,但很可惜,场面话都是谎话。
一、“恶棍”与“江湖标准”
武松杀嫂后,被发配到孟州牢营。
正常来讲,没有交“保护费”就要遭受非人的待遇,吃杀威棒,干苦力活,但是武松却成为了一个被特殊优待的犯人。
他不仅没有吃“杀威棒”,反而还住“单间”,吃饭更是有鱼有肉有酒有饭,甚至还有其他的犯人来伺候他,这让武松一度怀疑,自己是进了牢房还是来度假的。
但武松是个爽快人,更是个心明眼亮的人,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有求于他,所以安心吃喝,直到不耐烦了,才发作要幕后主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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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牢城管营(监狱长)的儿子施恩粉墨登场,先是扭扭捏捏,以“知音”自居,但是后来,却道破了“天机”。
原来,施恩的所作所为,只是前期投资,他想让武松帮他报仇,其实就是要收买武松,施恩告诉武松:
小弟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一境,起小弟一个诨名,叫做金眼彪。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拚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
从这段描述,我们可以看出,施恩不仅是个官二代,更是个无恶不作的恶棍。
仗着家里的势力,开赌坊不算,还要囚徒帮他拼命,甚至连过路妓女这样苦命人的钱,都要去赚,简直比地痞还恶、还黑。
但,武松却不以为非,只认为这是平常之事,反而觉得“远戍牢城作配军,偶从公廨遇知音”,将施恩的不正当收买,当成义气,是仗义疏财的一种。
武松不是不明白这些把戏,但他也当做好意接受了下来。
这其实正是江湖好汉们“只讲敌我,不问是非”的行事准则。你对我好,我看作义气,我就给你卖命,其余是非,可以不问。
所以,武松打算帮助施恩,夺回快活林,打翻蒋门神。
二、老管营的老练和奸诈
如果说施恩的一番话,只是点明了真相,那施恩父亲老管营的一番话,就高明多了,也虚伪多了,处处显着他的奸诈和老练,他说:
义士如此英雄,谁不钦敬!愚男原在快活林中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杰气象。不期今被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这个去处。非义士英雄,不能报仇雪恨。义士不弃愚男,满饮此杯,受愚男四拜,拜为长兄,以表恭敬之心。
你看,开赌场、放债是为了“壮观孟州,增添豪杰气象”,可不是什么非法收入,完完全全是为了孟州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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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说辞,直接将黑恶势力,狡辩成了利国利民的好事!
现在,却被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去,实际上这就是黑吃黑的把戏,自己打不过,却说对方是倚势,实在有点给自己脸上添光、遮掩的意思。
而且,他这么一说,武松的行为,自然也就成了打抱不平,正应了武松专打天下硬汉的脾气。
施恩父亲的一顿彩虹屁,更让武松飘飘然,而且他要让施恩拜武松为兄,更将自家的事情与武松绑在了一起,想脱也脱不掉了。
三、武松的谎言
当然,武松不傻,他或许也明白,这是黑吃黑的把戏,是让自己当打手。
但鉴于施恩对自己的“深重义气”,也甘之如饴了,他醉打蒋门神后,还自己骗自己,以为主持了正义,他对看热闹的人说:
众位高邻都在这里。小人武松,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闻听得人说道:“快活林这座酒店,原是小施管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你众人休猜道是我的主人。他和我并无干涉。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我便死了不怕!今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打死,就除了一害。且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只今晚便教他投外府去。若不离了此间,再撞见我时,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
明明是施恩指使而来,却不愿承认,因为他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打手、是仆人,但实际上,却干了仆人和打手的工作,看似冠冕堂皇的背后,实际上是诡辩和谎言。
这便是接受了江湖好汉们的原则“只讲敌我,不问是非”后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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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武松还有个特点,就是谁对他好,他对谁好。他不容易被收买,但很讲“感情”。
你看他在柴进那里蹲了年余,就因为柴进不重视他,他对柴进也爱理不搭,宋江就去了几天,挽着手送了他一程又一程,他对宋江就感情深厚多了。
年余的吃穿用度花销,可比宋江临行时塞他的那点银子,可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收回快活林后的施恩,更加变本加厉:
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家并各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施恩得武松争了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一般敬重。施恩自此重霸得孟州道快活林。
可见,施恩的恶,一点不比蒋门神差。
但武松不管,只要别人敬重他,他便把其当做知音,愿意为他卖命。
“只讲敌我,不问是非”的江湖行事规则,实际上是颠倒黑白、颠倒是非的作恶罢了,以此行事,社会如何不乱?小民百姓如何能有活路?
四、施恩的真义气
其实施恩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他在和张都监的斗争中,最终失败了,而武松就是失败后的那个牺牲品,张都监他们要把武松往死里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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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那时候的施恩父子,也失败了,反正他们当时利用的就是武松的拳脚而已,这个时候赶快一走了之或者赶紧落井下石,认怂,联合张都监他们,这才是最稳妥和有利的办法,牺牲一个武松而已,以利交,以利散,也很合理。
但施恩父子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上下找关系打点:一是不至于让武松在牢里被暗杀或者饿死,二是希望能营救他出来,至少免了死刑。
前后给康节级、叶孔目、牢里的小牢子们打点了二三百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了。
后来,又给了武松碎银子、烧鹅——这只烧鹅,令人感动之处就在这里,对一个“无用”的落魄者,还能以朋友之义相待!
朋友落难,没有弃之不顾,也不去落井下石,反而力所能及地去提供帮助,这又是施恩父子优点的地方。
所以,等后来施恩阵亡,武松是“念起旧日恩义,也大哭了一场。”
武松其实命运挺惨的,最亲近的哥哥被人惨害而死,少数几个真朋友,也没有陪他走到最后,所以他远离俗世,六和寺出家,或许也是彻底心灰意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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