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说：老了，前面还有光吗？2025-11-20

我躺在青草地上

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我

我与大地一起渐渐虚无

我沿着光束逆行

骑一匹绿色的骏马

去照顾历代的星辰

就这样孤独沉寂了无数劫

我手里的光阴是无限的

我的世纪，一个接着一个

时代像花开花落

我的心里开遍了奇花异蕊

这首诗是我十年前写的，温柔而辽阔，空灵但不虚。

好像我当时的气质：孤独、自由、无限、轻轻的倔强、还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深远。现在十年过去了，我已经追不上那时候的我了。

我老了！！！

最近心情特别荡。可能是这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一下子解决了。从罗马旅游回来带回臭虫，杀虫折腾了一个月。然后就装修以前住的房子，把它卖了，再然后是我们家的小白猫，腿断了、做手术。小黑猫得癌症，最后安乐死了。接着又等着我女儿的工作，终于，她去了剑桥大学做博士后。

按理说，这一切都该让心慢慢开阔起来。

可结果没有。

所有的事情都消停了，

反而是一种没有目标的茫然。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老了。

就是那样的一瞬间，抬头一看——老了。

抬头看看山顶，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爬到过山顶。

爬到没爬到也罢，反正我现在是在下坡中。

我是在下山。

年龄、体力、容颜、思维方式，都变了。

以前那种澎湃恣意、现在没有了。

老了以后，沿路的风光会好吗？

不知道。无法想象。

那最底的山谷里，会是什么？

云雾蒙着，看不见。

是天堂吗？是永生吗？

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又死不了的难受吗？

还是那种什么也记不住的老年痴呆？

不知道。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然而我现在身体还好，也没有生活负担。

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

早晨躺在床上抬眼一看——蔚蓝的天一望无际，整个奥克兰的风光都在眼前。

我还有什么可惆怅的呢？

按理说，不应该。

其实我知道，我不能回到以前了。

那种恣意徜徉、往前冲的生活，不会再回来。

但下山的路——其实也有风景。

它是厚重的，是回忆，也是新的。

有浅浅的叹息，也有可以探索的小欢喜。

那下一步，我要做什么呢？

也许答案不在山顶，也不在山谷，而是在下山的途中慢慢展开。

阳光照在背上，风吹在发梢，

那是一条为“现在的我”准备的路。

一、生活上的方向，是轻的。

清晨不用赶时间，抬眼就是蓝天。

想看书就看书，想泡茶就泡茶，想散步就让自己出去走一走。

给自己一两件小愿望：

今天看一个喜欢的视频，

明天买一束花，

后天去海边坐一会儿。

目标不必宏大，小小的愉悦就够了。

二、思维上的方向，是稳的。

上山需要冲劲，下山需要心定。

不是退，是换一种节奏。

下山的视野比上山更开阔，脚步也更从容。

我能走到这里，是因为人生相信我——

已经具备“轻松看世界”的能力。

三、灵魂上的方向，是透的。

我一直都有一种清醒、通透、不悲观的人生智慧。

“缘起性空”不是虚无，而是一种温柔的自由：

一切都不必执着，一切也都值得珍惜。

山谷的云雾不是迷雾，而是温柔的遮挡，

让我不必提前担心未来。

等我走到那里，它自然会散。

山谷是什么，不急着让我知道；

我只需要继续走，继续看，继续呼吸。

所以下一步是什么？

下一步，是让自己在下山的路上活得更自在。

有回忆的厚度，也有新事物的轻盈。

有野花可采，有青草地可滚，有云彩可以伸手摘。

让生活继续美，让思维继续亮，让灵魂继续轻。

我的下半程，

是另一种好风景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