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进贾府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自幼的贴身丫头。
贾母见雪雁年纪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老,觉得不是很满意,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紫鹃给了黛玉。
相处之后,紫鹃与黛玉成了无话不谈的主仆,情如姐妹。而黛玉带来的雪雁倒是没有什么存在感,成了个透明人一般。
雪雁对黛玉真的不重要吗?不,她是黛玉最好的保护色。
01
雪雁是黛玉的丫头,但其实她还是黛玉的伴读。
作为伴读,当年贾雨村给黛玉上课时,雪雁也是陪在黛玉身边一起学习的。
雪雁在贾府的所有丫头之中,应该是最有学识的一个。
林如海看重贾雨村在诗词歌赋的学识,也看重他精通经济仕途的一面。要知道当初林如海是将黛玉当成儿子来养的,他要她学习诗书琴画,同样也要她去接触于家于国的知识。
从后面黛玉一眼能看清贾府的经济状况,以及能应对元春省亲时的颂圣之作,可知贾雨村教得不错。
黛玉进京后,林如海举荐贾雨村,还不惜花费银两为他打通人脉,估计有“托付”的意味,那是他给女儿留的人。
他选择的人一定得有能力,比如贾雨村,比如雪雁。
秦可卿死时,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之际,林黛玉则在扬州陪着父亲,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雪雁作为林家的丫头,自然也随侍在小姐身侧。
贾雨村曾经给黛玉主仆展现的是纸上的锦绣文章,但在林如海最后的时光中,敞露出来的则更多是官场的黑暗与算计,还有人走茶凉的悲哀。
林如海这个盐御史死在了任上,无论其在官位时,有多么位高权重,有多么风光;但他病重沉疴时,面对的可能却是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
黛玉或许在这场生死中,看到了官场黑暗的一面,而陪伴身边的雪雁同样亲眼目睹。
贾雨村、王嬷嬷和雪雁,都是林如海精心挑选,打算以后留给黛玉的人。
因此,他们绝不会是蠢人。
果然到了第五十三回,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直上青云。
而王嬷嬷、雪雁却协助黛玉在贾府的生活,协助她将潇湘馆打理得井井有条。
怡红院,宝玉多次因奶妈李嬷嬷发生争执;蘅芜苑,丫头婆子们赌博;迎春,乳母偷累丝金凤去换钱,丫头有私情。只有潇湘馆,一直风平浪静。
潇湘馆内的婆子丫头们,对黛玉关爱照顾,在她午睡时细心看护,就是薛姨妈说提亲时,紫鹃和婆子都能为黛玉着想,机智应对。
潇湘馆的安宁有序,固然有黛玉过强的管理能力,也有紫鹃的大力扶持,但是不能不说,王嬷嬷和雪雁肯定也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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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贾府有很多的丫头,如俏平儿、烈鸳鸯、贤袭人、勇晴雯、慧紫鹃等,在这些出众又个性鲜明的丫头中,雪雁,几乎没有存在感。
可是,当一些丫头发生撕扇子、偷东西、轻狂吵嘴、打砸小厨房、私会小厮,甚至跟赵姨娘干架等事时,雪雁却没有沾惹过任何的是非。
雪雁,不愧是林如海亲自挑选、贾雨村亲自授课的丫头。
在一等不识字的丫头中间,她不显山不露水,默默无闻,一直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她有分寸感、边界感,处理棘手事情的能力,更是出类拨萃,不输任何人。
试想一下:一个人,她从来不出风头,不争荣夸耀,但也从未出过纰漏,没惹过是非;分明没什么存在感,但她却能规避掉所有的风险,所有的事故都与她无关。
这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运气好,恰巧躲过所有的问题,更可能是因为她足够聪明。
遇到问题时,她能迅速洞察,快速分析,然后机敏决断的处理掉。只是她聪慧懂得隐藏锋芒,外人看她时反觉得她稍微笨拙,甚至有点呆愣。
这个从她应对赵姨娘借衣服一事就可证明。
书中第五十七回,雪雁和紫鹃有一段对话如下:
雪雁道:“......姐姐你听笑话儿:我因等太太的工夫,和玉钏儿姐姐坐在下房里说话儿,谁知赵姨奶奶招手儿叫我。我只当有什么话说,原来她和太太告了假,出去给她兄弟伴宿坐夜,明儿送殡去,跟她的小丫头子小吉祥儿没衣裳,要借我的月白缎子袄儿。
我想他们一般也有两件子的,往脏地方儿去恐怕弄脏了,自己的舍不得穿,故此借别人的。借我的弄脏了也是小事,只是我想,她素日有些什么好处到咱们跟前,所以我说了:‘我的衣裳簪环都是姑娘叫紫鹃姐姐收着呢。如今先得去告诉他,还得回姑娘呢。姑娘身上又病着,更费了大事,误了你老出门,不如再转借罢。’”
紫鹃笑道:“你这个小东西子倒也巧。你不借给她,你往我和姑娘身上推,叫人怨不着你。她这会子就下去了,还是等明日一早才去?”雪雁道:“这会子就去的,只怕此时已去了。”紫鹃点点头。
雪雁这番说辞用得极好,既没得罪赵姨娘,又避免了一件糟心事。
如果赵姨娘问晴雯或芳官借衣服,她们估计会暴跳如雷,抢白一番赵姨娘,问她凭什么自己有衣服不穿要穿别人的去弄脏,难道你赵姨娘更高贵吗?反正最后免不了大家又闹上一场。
其实不借赵姨娘是非常正确的做法。因为赵姨娘主仆本身也有月白缎子袄儿,只是因为要去送殡,怕弄脏了自家的衣服,便去借别人的来穿,这般心思借她才怪。
而且,赵姨娘根本不尊重人,灵堂那些地方毕竟不干净,别说衣服会不会弄脏,但别人心中肯定会有忌讳。
所以一般丫头听到赵姨娘的要求可能都会觉得气愤,一气愤情绪一上来结果就不太好控制了。
然而雪雁却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来看待,她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也不生气。短短的时间内,她已迅速理清思路,并想好了对策:
赵姨娘于我和我们小姐,都没有好处和情分,她这算盘珠子崩到我脸上的时候,我也波澜不惊;但我也没必要跟她置什么气,一个愚人而已。只是她毕竟是姨奶奶,也不能太明显地拂了她的面子,所以就往紫鹃姐姐和姑娘身上推,一个“拖”字了事。
估计雪雁如此这般拒绝赵姨娘,落在赵姨娘眼中,倒觉得雪雁呆呆的,啥也不懂。她不知道在雪雁心里,早已经快速盘算,并冷静的做出了决断。
雪雁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别说赵姨娘,可能很多人都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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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的人做事大都低调,紫鹃是这样,雪雁也是这样。
紫鹃至少都还有过“情辞试忙玉”的时刻,而雪雁是真的毫不起眼。
但紫鹃也被贾母瞪眼骂过“小蹄-子”,也被黛玉笑骂她“也臊了一鼻子灰去了”。就连藕官也因烧纸被夏婆子责骂,还是宝玉出面护了她。
再看看雪雁,看似不受重视,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一句半句,她不惹事,事情也沾不到她身上。
她不显山不露水,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姑娘,她是黛玉最好的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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