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27日拂晓,零下三十五摄氏度,一层薄雾贴着雪地滚动。长津湖南端的1071.1高地被美军炮弹照得通红,杨根思端着驳壳枪站在半塌的掩体口,低声对副排长说:“只要小高岭在,陆战一师就别想南下。”一句话,被北风吹得支离,却像钉子一样钉进全连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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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时间拨回四个月前,朝鲜战争爆发时没人料到中国会如此快速、如此大规模地出兵。10月19日,志愿军跨过鸭绿江;10月25日,第一次战役打响,美军被一口气赶到清川江以南。西线失利让麦克阿瑟恼怒,他抛出“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的豪言,并将突破口放到东线的长津湖,希望王牌陆战第一师沿山谷切入中国边境,实现东西夹击。
11月5日,中共中央命令第九兵团入朝。九兵团长期驻扎江南,临行前本该换装,却因紧急调动直接登车北上,大批官兵穿着单薄棉衣便闯进朝鲜最寒冷的高原。装备差距同样刺眼:美军装甲、火炮、空中支援一应俱全,志愿军却常常“一口炒面一口雪”顶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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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1高地是下碣隅里通往柳潭里的咽喉。谁拿住这里,谁就能掐断陆战一师南北机动的交通线。11月15日,陆战第一师推进至小镇北侧十八公里处;与此同时,第58师170余公里强行军悄然完成穿插,美机侦察却未发现大部志愿军兵力,这在战后被西方军事史家称为“隐蔽机动的范本”。
杨根思带三连成为前卫。行军途中,气温昼夜急降,部队连夜里都只能露宿雪窝。有人提议把棉裤里揪出的棉絮塞进鞋里防冻,有人剪破毛巾缝在帽檐当护耳。这些看似粗糙的小窍门救下了不少脚趾。美军空袭不断,队伍白天分批潜伏林间,夜里再摸黑赶路,一路上不敢升一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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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日黄昏,西线战斗全面打响,东线却因部分部队尚未就位被迫推迟到27日。粮弹紧缺更添压力,三连断粮那天,营部挑来两筐土豆。战士们把土豆生咬成两半塞进腰包,嘴里却嘟囔着:“省一点,阵地上还得留力气。”
27日夜色降临,风雪突然停歇,杨根思判断敌人必借能见度突击,立即命炮排做好火力封锁。23时,美军第一波约一个加强连向小高岭摸近,机枪一开,雪地翻起半尺高的白烟;后方山谷里,坦克炮火接力轰击,整座山包被生生削去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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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冲锋被挡下后,美军调整队形,很快发起第二、第三波冲击。到凌晨1时,阵地仅剩几处浅坑。杨根思把所有弹药集中,交给仍能射击的火力点。第四波冲锋混杂了火焰喷射器,志愿军刚露头就被凝固汽油弹覆盖,天空像被打翻的油锅烧出焦味。有人在火光里大喊:“连长,弹药不够了!”杨根思回一句:“用刺刀也不能退。”声音不高,却压住了爆炸声后的短暂骚动。
第五、第六波冲锋相隔不到二十分钟,敌人火力密度陡增,高地表层冻土被翻出厚厚一堆焦黑的泥浆。三连人数锐减,通讯员跑完最后一趟传令后,再也没爬回山顶。第七波攻势稍显迟疑,美军指挥官想等天亮,再依托航空兵压制后一举夺阵地。然而,杨根思不会给他们白昼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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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时,第八次冲锋到来。高岭上只剩杨根思与几名重伤员。面对敌方排山倒海的推进,他先用仅剩的几发子弹击倒最靠前的指挥旗手,然后抓起早已预埋在坑道口的爆破筒。巨响掀起半面山坡,滚石夹杂雪块将冲锋队伍撕碎。尘烟散去,阵地上再无站立的身影,1071.1高地仍在志愿军手中。
杨根思牺牲时二十八岁。从1944年参军到解放战争结束,他历经数十次强攻硬仗,是华东野战军出名的爆破尖兵。朝鲜一役,他用最后一声爆炸兑现“人在阵地在”的誓言,也为东线大会战赢得了关键数小时。随后,志愿军第九兵团完成对下碣隅里、柳潭里地区的围掏,美陆战第一师被迫拼死突围,再无余力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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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停战后,美军详细复盘长津湖战役,发现始终无法解释为何一个连能顶住八轮集团冲锋。文件末尾写道:“如果不能理解这种信念,就无法理解他们的战斗力。”这句话,恰是对杨根思和三连最简洁、最准确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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