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漫步:在砚都与星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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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西江大桥时,风里便裹着桂花香与山泉的清甜——不是地图上“岭南名城”的笼统标注,是日出前鼎湖山的晨雾漫过飞水潭,是正午七星岩的波光映着喀斯特峰林,是暮色中北岭山的竹海摇落霞光,是星夜宋城墙的灯火照着西江潮。
五日的徜徉像展开一卷浸着端砚墨香的宣纸,每一页都写满守护与传承的密码:一页是青山的石,刻着护林人的足迹;一页是湖水的波,凝着船工的温度;一页是竹间的露,载着茶农的匠心;一页是城墙的砖,藏着守关人的记忆。没有仓促的打卡行程,只有护林员的砍刀、船工的竹篙、茶农的茶篓、老砚师的刻刀,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串起了山林的呼吸、湖波的脉搏、竹海的心跳、古城的肌理。
鼎湖山:日出时的氧吧与守望
鼎湖山的晨雾还没漫过荣睿碑亭的檐角,护林员老陈的砍刀已经在林间响起。“要趁日出前清理倒伏的杂木,游客进山前得把路清干净,这‘北回归线上的绿宝石’,得细护。”他的胶鞋沾着朝露,指节上的厚茧握着刀柄,那是守护这片“天然氧气库”的第三十个年头。
我们沿着石阶往里走,百年古木的枝桠交错成荫,金花茶、降香黄檀等保护植物在路旁静静生长,飞水潭的水声从密林深处传来。老陈忽然停在一处古砚石开采口前,指着石壁上的凿痕:“这山不光有树,还是老砚石的产地,以前乱采的人多,植被都遭了殃,现在封山育林,你看这新长的树苗多精神。”他翻开巡护日志,上面记着每日的负离子含量与植物生长情况,“十年前飞水潭周边的灌木快荒了,现在水土保住了,瀑布水都比以前大。”
走到飞水潭边,老陈给我们递来一壶山泉水:“这水直接能喝,比城里的矿泉水还甜。”远处的地平线渐渐泛起橙红,晨雾在阳光中慢慢消散,庆云寺的晨钟从山巅传来,与瀑布声交织成韵。几只松鼠从树干上窜过,老陈笑着摆手示意我们安静:“现在生态好了,鸟兽都回来了,去年还有游客拍到了白鹇。”
朝阳升起时,徒步的游客已陆续进山。“以前咱光靠砍树护林,现在要给游客讲生态故事,让大家都懂的保护。”老陈抚摸着一棵千年榕树的树干,“我儿子现在也当护林员,他懂无人机巡护,比我这老法子高效多了。”我捧着清凉的山泉水,忽然懂了鼎湖山的美——不是“飞瀑流泉映古寺”的景致,是草木的翠、山泉的甜、老陈的守,是守望把最鲜活的光阴,藏在了日出时的晨雾里。返程时,老陈正给新栽的树苗浇水,朝阳把他的影子投在青苔上,与古木的轮廓相映成趣。
七星岩:正午的星湖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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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鼎湖山驱车半小时,七星岩的湖面已在正午阳光里泛着粼粼波光。船工李阿婆正用竹篙撑开画舫,“要趁日头足的时候带游客环湖,这七座山峰的影子落在湖里才好看,得尽心。”她的衣袖沾着湖水,指节上的厚茧握着竹篙,那是守护这片“岭南第一奇观”的第二十五年头。
我们坐在画舫里往外看,阆风岩、玉屏岩等山峰如北斗七星散落湖中,“卧佛含丹”的天然景观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湖面的水鸟不时掠过水面。李阿婆忽然指着远处的同心岛:“以前这湖里的水藻多,船划过去都费劲,现在搞生态治理,水清亮得能看见鱼。”她拨开船边的水草,“这是苦草,能净化水质,我们都叫它‘湖底的清洁工’,现在湖里到处都是。”
停靠在蝴蝶谷码头时,李阿婆给我们端来一碗绿豆沙:“正午太阳毒,喝点解暑,这是用星湖水煮的,格外清甜。”她从船舱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她撑着小木船的模样,“以前都是小木船,一次只能坐几个人,现在换成环保画舫,游客多了,湖也没污染。”正午的阳光透过船篷洒在湖面,峰林的影子在水中摇晃,远处传来游客的欢声笑语,与水鸟的鸣叫相映成趣。
日头偏南时,李阿婆的孙子正在帮她检修船桨,她手把手教我们辨认湖中的山峰。“现在年轻人都愿意学撑船,还会用手机给游客讲‘七星降人间’的传说,比我会说。”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光滑的鹅卵石,“这是在湖底捡的,上面的花纹像玉屏岩,留个纪念。”我握着温润的石头,忽然懂了星湖的美——不是“峰林倒映碧湖间”的景致,是竹篙的韧、湖水的清、李阿婆的痴,是温情把最厚重的光阴,藏在了正午的波光里。离开时,李阿婆正撑着画舫驶向码头,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峰林的倒影叠在一起。
北岭山:暮色的竹海与匠心
从七星岩驱车二十分钟,北岭山的竹海已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绿光。茶农张婶正背着茶篓下山,“要趁天黑前把采的云雾茶晾好,这山的茶吸足了负离子,味道才醇厚,得细做。”她的围裙沾着茶渍,指节上的厚茧握着茶篓绳,那是守护这片茶园的第二十个年头。
我们沿着B线登山步道往里走,连片的竹子在风中轻摇,红花油茶树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茶叶与竹香的混合气息。张婶忽然停在一片茶园前,指着茶树上的嫩芽:“这是明前茶,最金贵,以前山路难走,采的茶都卖不出好价钱,现在公园修了步道,游客能自己来采茶,茶也成了香饽饽。”她指着远处的观景台,“以前那地方都是荒坡,现在修了亭子,站在上面能看见端州城区的全景,好多游客都去拍照。”
走到山脚下的茶寮,张婶给我们泡了杯刚沏的云雾茶:“这茶要用山泉水泡,第一泡品香,第二泡尝味。”她望着正在整理登山装备的年轻人,“现在来爬山的人越来越多,我就在这儿开了茶寮,游客累了能歇脚,我的茶也有了销路。”暮色渐浓时,夕阳把竹影拉得很长,山脚下的城市灯光次第亮起,给竹海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登山的人们三三两两下山,笑声格外轻快。
闭寮的时分,张婶从茶柜里拿出一小罐封装好的茶叶:“这是今年的新茶,带回家尝尝,用80度的水冲泡最好。”她望着连片的竹海,“以前这山除了樵夫没人来,现在成了森林公园,不光有茶收,还能给游客讲茶故事,日子越来越有奔头。”我捧着温热的茶杯,忽然懂了竹海的美——不是“修竹万竿入云天”的景致,是茶叶的醇、竹影的柔、张婶的诚,是匠心把最温柔的光阴,藏在了暮色的茶香里。离开时,张婶还在晾晒茶叶,竹海的影子与她的身影重叠,在茶寮前投下温暖的轮廓。
宋城墙:星夜的砖韵与传承
从北岭山驱车十五分钟,宋城墙的青砖已在星夜里泛着温润的光。老砚师周师傅正借着灯光打磨砚石,“要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干活,心不静刻不出好砚,这‘千年城墙’的文脉,得细守。”他的袖口沾着墨渍,指节上的厚茧握着刻刀,那是守护这门手艺的第四十五个年头。
我们沿着城墙的青石板路往里走,披云楼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城墙砖上的斑驳痕迹记录着岁月沧桑,不远处的端砚艺术馆传来墨香。周师傅忽然停在一块嵌在城墙里的砚石前,指着上面的纹理:“这城墙用的砖,好多都采自鼎湖山的砚石矿,老辈人说‘城墙固,砚石坚’,都是咱肇庆的根。”他推开自家的小铺门,里面摆满了各式端砚,“这是仔石砚,发墨快;这是麻子坑砚,手感润,都是按老法子做的。”
走到披云楼前,周师傅给我们泡了杯端砚茶:“用砚台磨的茶粉,是老辈传下来的喝法,安神养性。”他指着正在学刻砚的徒弟,“今晚要刻一方‘七星岩全景砚’,徒弟们都在帮忙,以前担心手艺失传,现在年轻人学的劲头足着呢。”星夜渐深时,月光洒在城墙上,红灯笼的影子在砖面上摇晃,远处的西江潮声隐隐传来,与刻刀的叮当声交织成韵。
收工的时分,周师傅从柜台里拿出一方小巧的端砚镇纸:“这是我初学的时候刻的,送给你,沾沾咱砚都的墨香。”他望着城墙的灯火,“以前城墙破破烂烂的,好多砖都丢了,现在修好了,成了景点,老手艺也能借着这股人气传下去。”我握着温润的砚台,忽然懂了古城的美——不是“青砖黛瓦映星河”的景致,是砖纹的深、墨香的浓、周师傅的痴,是传承把最绵长的光阴,藏在了星夜的灯火中。离开时,城墙的灯笼依旧明亮,周师傅的身影还在灯下刻砚,与红灯笼的光影构成一幅温暖的画。
从鼎湖山的晨雾到七星岩的波光,从北岭山的竹海到宋城墙的砖韵,肇庆的美从来不在“山水名城”的标签里。老陈的砍刀、李阿婆的竹篙、张婶的茶篓、周师傅的刻刀,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串起了山林与守望、湖波与温情、竹海与匠心、古城与传承。当日出、正午、暮色、星夜在岭南大地依次铺展,我们触摸到的不仅是风物的温度,更是这片土地上,人们与自然、传统与现代共生的智慧。
这才是肇庆最动人的底色——在砚都与星湖之间,光阴从来不是流逝的刻度,而是在守护中生长的力量。山林的树会在每个日出时沐光,湖中的波会在每个正午时逐峰,竹海的叶会在每个暮色里摇风,古城的砖会在每个星夜里承灯,而那些守护者的身影,就藏在这些光阴里,把西江的馈赠与砚都的底蕴,一代代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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