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的一个冬天,哈尔滨火车站来了批陌生人。
穿着不合时宜的厚呢料大衣,说着别人听不懂的俄语,脸上带着风霜和倦意。
有人拎着皮箱,有人抱着孩子,有的连个行李都没有。
站台上飘着雪,那天风特别大。
一个中国铁路工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来了白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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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在当时其实已经不是新闻了。
从十月革命后开始,东三省的车站就不断有“逃出来的”俄国人。
他们从西伯利亚一路往南,穿过边境,最后落脚在中国。
有的到了新疆,有的去了上海,还有不少人,就留在了哈尔滨。
但这批人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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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显得更沉默,神情更紧张。
后来有人说,那里面还有以前沙俄的军官,一路打着退仗过来的。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1917年俄国的十月革命一爆发,老沙皇的政权彻底垮了。
布尔什维克上台,开始清算旧贵族、军官、地主、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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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被统称为“白俄”——不是因为人种,而是政见。
白色代表保皇,红色代表革命。
他们和红军死磕到底,输了就只能逃。
从1918年起,白俄的流亡潮开始了。
最早一批人是从远东地区走陆路进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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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些军官干脆买了船,从海参崴出发,穿过日本海,一路漂到上海。
还有一部分人,走的是蒙古和新疆那条线。
那时候边境线管得没那么严,地方军阀也不太在意,有人就趁乱混了进来。
逃亡的方式各有不同,结局却差不多。
比如1922年,白俄将领斯塔尔克带着7000多军人和2000多难民坐船往中国跑,结果在朝鲜海域被日本人拒绝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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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了,冻得直哆嗦。
最后靠欧美红十字会出面,才勉强让一部分老人孩子登了陆。
剩下的人等不了,只能继续漂,最后到了上海港口。
可北洋政府不愿意接。
苏联那边一句话:“可以回国投降。”白俄全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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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只能靠撒谎——有人说自己在上海有亲戚,要去投奔。
租界里的人也开始为难。
最后没办法,先让带孩子的母亲和孤儿上岸。
那批孤儿有七百多个,都是十来岁的孩子,眼神呆滞,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些孩子后来被安排进上海的育婴堂和孤儿院,慢慢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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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学了木工手艺,有人成了画匠,还有的,后来改了中文名,在上海开了家面包房,卖“罗宋大列巴”。
上海的白俄最多的时候有两三万人。
大部分住在法租界和静安寺一带。
街头能看到穿西装的流浪汉,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但脚上穿的是破皮靴。
女人有的还坚持戴着羽毛帽子,哪怕身上只剩一件旧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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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愿意放下过去。
哪怕在街头卖艺,也要弹柴可夫斯基。
有人白天在商场当售货员,晚上在酒吧里拉小提琴。
还有的干脆进了舞厅,女的做舞女,男的做保安。
有个叫娜塔莎的白俄女人,原来是外贝加尔某贵族家的小姐,逃来中国后一直靠跳舞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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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对一个上海记者说:“我在彼得堡弹钢琴,在这里跳探戈。
都是为了活着。”
而在新疆,故事走向又不一样。
那时候新疆由杨增新掌控。
他看得很清楚:这些白俄虽然是逃难来的,但不少人有军事背景,有组织,有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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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是个麻烦,可一时也赶不走。
于是他定了两条:一是所有白俄进入新疆必须登记,二是不许私带武器入境。
有些白俄不愿交枪,结果被软禁了。
也有一部分人选择留下来,干脆在当地定居。
那时候的迪化(今乌鲁木齐)街头,偶尔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孩子,一口流利的维语和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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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情况更复杂一些。
因为日本人那会儿已经在满洲有了势力。
他们看中了这些白俄的军事经验,就开始吸纳他们搞情报、训练兵队。
白俄中有一支叫“哈巴罗夫旅”的部队,原来是反苏的,后来被日本收编,成了伪军的一部分。
有个白俄军官叫谢苗诺夫,原来是远东的一支反布尔什维克武装头头,逃到哈尔滨后成了日本人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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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在一场宴会上对日本顾问说:“我们不怕死,但更怕被遗忘。”
可惜的是,到了1945年,日本战败,苏联红军进军东北。
那些与日本合作的白俄部队,几乎被连根拔起。
能逃的逃,逃不了的,要么被遣返,要么就此失踪。
但也有不少人,早就不问外界了。
他们娶了中国妻子,孩子也不上俄语课了。
新中国成立后,这些人被称为“归化族”。1953年,国家民委正式将他们命名为“俄罗斯族”。
这才是他们在中国身份真正合法化的开始。
有个叫董德升的哈尔滨人,是第四代俄罗斯族。
他姓董,是因为祖父在上海落脚后,拜了个中国干爹。
后来家族迁到哈尔滨,再没有离开过。
他长着典型的斯拉夫脸型,但说得一口地道东北话。
他说过一句话很简单:“我就是中国人。”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叫他“白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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