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教师转型潮逐渐升温，谁将成为下一个教育“开路先锋”？

湖南永州的小莹在事业单位办公室敲键盘，窗外飘过一片枯叶，八年前她站在村小教室里，看黑板前挤着一群孩子，以为自己会一直站下去，直到去年县里突然贴出转岗公告，她才明白讲台正在被人一点点搬走。

现在每节课，教室里空着两排座位，小莹指着照片说，她教的村小，八年前有一千个学生，现在只剩四百多，走廊里挂着的优秀班级锦旗，积了层薄灰，空教室的窗帘破了几处，也没人去补，隔壁县去年就开始让老师转岗，她看着衡阳县的同行一个个走掉，八月里，她也报了名。

考试那天她手心全是汗，考场里坐了十几个和她一样教龄的老师，考不上就回村小吧，她没想过自己能当上首批转岗教师，现在每天坐地铁上下班，不用再五点天没亮就去学校盯早读，只是偶尔路过小学门口，会听见孩子们喊老师好，那声音还像从前一样。

像小莹这样的人不少，江西的小新去年考编时，论文还没动笔就赶去二百公里外的县城学校，教语文的她被临时调去教数学，因为学校没人，她以为熬过三年试用期就能转正，结果收到转岗通知，她攥着报名表站在教育局门口，看着公告栏上那些事业单位的岗位，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福建长汀县发了选调通知，三十个小学老师被调去教初中，文件说城区对城区，农村对农村，可有些老师压根没教过初中内容，教育局的人私下说，先调过去再说，湖南衡阳县更直接，全县抽了二百三十名老师去填事业单位的空缺，公告一贴出来，教育局门口就挤满了来问情况的老师。

我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小莹翻着新单位的员工手册，想起去年和同事聊天，有人说转岗是强扭的瓜，有人怕职称降级，更多人等着看，现在她办公室的玻璃门上贴着行政部的标签，偶尔路过小学旧址，能看见合并后的教学楼挂着两块校牌，那是两个曾经热闹的学校最后的痕迹。

教育局的数据显示，全国小学生四年少了1300万，教育部官员说小学在校生到峰值了，谁也没想到这拐点来得这么快，湖南涟源市干脆不招老师了，江西进贤县的公告栏上贴着编制已满的纸条，政策赶不上变化，一位不愿说名字的教育学者指着十年前定的教师编制标准说，那些数字早该改了。

小莹的新工位旁放着一张小学时的照片，她和毕业班的学生在操场上的合影，现在她会用Excel做报表，再也没人深夜打电话来，每次路过学校门口，总能听见操场上孩子们的笑声，是分流过来的学生在新教室里写作业，远处教学楼的墙上，“百年树人”四个字在夕阳里发着光，更多的教室空着，静静待在城市各处，不知道下回开学，会不会有新的孩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