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十岁那年,每月退休金七千元,决定就此躺平养老,把日子过得像一壶温茶,慢慢品。可就在宣布的那天,女儿当场翻脸,说从此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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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周六,家里难得热闹,我退休金每月七千零九十块,扣掉医保社保,实发六千八,够吃够喝,还能剩点买菜,我把老伴儿叫到客厅,笑眯眯地说:“以后我不上班了,早上睡到自然醒,下午去公园遛弯,晚上看电视,日子就这么过。”老伴儿愣了愣,点头说好,女儿小雪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碗,脸色一下子沉了。
“你说什么?躺平?”她声音拔高,“爸,你才六十,不是八十!我就指望你帮我带孩子,你这一躺,我工作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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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三十出头,在县城一家私立幼儿园当老师,丈夫在工地做项目经理,孩子三岁半,正上小班,夫妻俩工资加起来一万五,房贷每月还四千,日子紧巴巴,她早就盘算着让我退休后接送外孙,省一笔接送费,顺便帮她做饭。
我当时没多想,笑着回:“你爸这把年纪了,起早贪黑二十年,也该歇歇,你俩都是成年人,孩子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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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点燃了导火索,小雪把碗“哐”一声放桌上,眼圈红了:“想办法?爸,你知道我每天六点起床,七点送孩子,八点上班,下午五点接人,回家还得洗衣做饭,我容易吗?你一句歇歇就把我推给谁?”
老伴儿想劝,小雪甩手就走,临出门扔下一句:“从今天起,你别指望我再叫你一声爸!”门摔得震天响,我愣在原地,手里的退休证掉在地上。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抽了魂,我本打算第一天睡懒觉,结果五点就醒了,盯着天花板发呆,以前上班,闹钟是命令,现在没人管了,反而空落落的,公园遛弯时,看见老同事老张在广场教太极,我走过去打招呼,他拍拍我肩膀:“老弟,退休了就别想太多,动起来。”我点点头,心里却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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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真说到做到,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连外孙的视频都不让看,我托老伴儿送点营养品过去,门卫说:“您女儿交代了,不收。”那一刻,我才明白“断绝关系”不是气话,是真刀真枪。
我开始复盘,七千块退休金,在我们三线小城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房贷早还清,房子九十平,老两口吃喝不愁,可女儿眼里,这七千块不是我的养老钱,是她的“外援基金”,她算过,请钟点工做饭洗衣每月两千,接送孩子每月一千,零碎开销再加一千,一共四千,她觉得我“躺平”就是把这四千扔河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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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不过,也心疼,气她不体谅,心疼她真累,夜里睡不着,我翻出存折,一算吓一跳,这些年攒了二十来万,原本打算留给外孙上学,现在看来,不花也得花。
我决定先稳住自己,再修补关系,第一步,报了个社区老年大学,学智能手机和广场舞,以前我只会接电话,现在学会了用微信发红包、拍短视频,广场舞队里有个老太太,叫王姐,丈夫走得早,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她告诉我:“孩子气你,是怕你不管她,你得先让自己站稳,她才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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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我把日子过出模样,早上六点起床,买菜做早饭,老伴儿乐得清闲,中午睡一小时,下午去社区当志愿者,帮居民修水管、装宽带,我年轻时是电工,这手艺没丢,晚上跳舞回来,洗个澡,刷刷手机,看看新闻,半个月下来,我气色好了,腰也不疼了。
第三步我主动出击,那天是外孙的幼儿园亲子活动,我知道小雪缺人陪孩子,便买了玩具,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小雪看见我,脸色铁青,想拉着孩子走,我没躲,蹲下来对外孙说:“姥爷来接你放学,顺便给妈妈帮忙。”孩子扑过来抱我,小雪没辙,只好让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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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结束,我把孩子送回家,趁机开口:“小雪,爸不躺平了,但也不能当免费保姆,咱们立个规矩,我每周一三五接送孩子,周二四帮你做饭,周末你自己带,爸有爸的日子,你有你的工作,互不拖累。”
小雪低头不语,眼泪啪嗒掉在地板上,半晌她说:“爸,我不是不孝,我是怕,怕你不管我,怕孩子没人带,怕日子过不下去。”
我叹口气,拍拍她肩膀:“爸六十岁,不是六十天,爸得先把自己活明白,才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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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真按这个节奏来,我每周固定出力,但也给自己留了空档,老年大学结了业,我还考了个“社区电工证”,偶尔接点私活,一小时五十,补贴家用,小雪慢慢松了口,微信群里开始@我:“爸,周五来吃饺子。”外孙学会了叫“爷爷跳舞真好看”。
直到那天,我在广场舞队表演完,手机响了,是小雪:“爸,我怀二胎了,你可别又说躺平啊。”我哈哈大笑,周围老姐妹跟着起哄,我举起手机喊:“放心,爸爸宝刀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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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想想,退休不是终点,是换赛道,七千块退休金,买不了豪宅,买得起尊严,我不躺平,也不当牛马,日子像广场舞的节奏,一步一拍刚好,女儿没再提断绝关系,倒是常说:“爸,你现在比上班精神多了。”
人这一辈子,最怕站错位置,我六十岁才明白,养老不是等死,是重新活,活给自己看,也活给孩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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