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又催了,说我们再迟到,午饭就别吃了。”赵志刚推门进卧室,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语气里满是对母亲的顺从。
李雪对着镜子描眉的手顿了顿,遮瑕膏刚盖住眼角细纹,又被这熟悉的催促搅得心烦。“十点刚过,说好十一点到,急什么?”她转身,看着丈夫笔挺的衬衫,忽然想起上周自己看中的五百块外套,他说“家里紧”,转头却给弟媳买了同款。
“你懂什么,妈身体不好。”赵志刚皱眉,“你爸妈有你弟陪着,不一样。”
这句话像针,扎了李雪十年。她攥紧眉笔,指节发白。十年婚姻,她永远排在婆婆、小叔子,甚至婆婆的老猫之后。赵志刚的工资卡,一半养着自己小家,一半填着婆家的无底洞——婆婆的养老金存着不动,小叔子的房贷、侄子的乐高,全靠赵志刚“接济”。
到了婆婆家,门一开就听见侄子磊磊的哭闹:“我要最新的遥控飞机!大伯上次答应的!”赵志刚立刻笑着应承,李雪瞥见茶几上的乐高包装盒,三位数的价格标签还没撕。上周她提报两千块的进修课,他说“经济紧张”。
“李雪,去厨房帮张姨。”婆婆瞥了眼她手里的营养品,随手扔在柜子上,连句谢都没有。厨房油烟里,张姨叹着气:“你这婆婆,把赵经理当摇钱树呢。”
午饭时,婆婆突然拍桌:“志强要换车,你们拿十万出来。他那破车不安全,出了事你对得起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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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手里的筷子停住了——那是他们攒了半年的换车钱,她的小破车早该报废了。赵志刚含着饭,含糊地应着:“妈,我们回头说。”
“回头什么回头!”婆婆尖利的声音刺破空气,“去年你给你岳父母换电视,怎么就有钱了?”
李雪猛地抬头,那电视是她兼职赚的钱买的。赵志刚却没反驳,只是低头扒饭。那一刻,李雪心里最后一点温度,彻底凉了。
回家路上,赵志刚还在辩解:“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李雪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第一次清晰地冒出两个字:离婚。
接下来的日子,李雪悄悄翻出家里的财务记录。作为会计,她一眼就发现了猫腻:赵志刚私设了秘密账户,三年转走四十万给婆家,还咨询过离婚律师。原来,他早就在为“踢开”她做准备。
周五晚上,李雪做了满桌赵志刚爱吃的菜,穿回初识时他喜欢的淡蓝裙子。“我们离婚吧。”她把财务报表推过去,“你转走的四十万,我只要属于我的部分。”
赵志刚脸色煞白:“就为了十万块?你太斤斤计较了!”
“不是为钱,是为我自己。”李雪平静地说,“十年了,我在你家连个外人都不如。”
赵志刚沉默许久,最终点头:“但别让我妈知道,先维持表面和平。”
一周后,两人领了离婚证。走出民政局,李雪删掉了给婆婆的自动转账,拦了辆出租车去父母家。阳光照在脸上,她第一次觉得空气是自由的。
李雪走后的第一个月,婆婆的生活费没到账。她打了十几个电话,赵志刚只回了条短信:“忙,稍后说。”
月底,物业费、电费催缴单堆成山。婆婆揣着银行卡去银行,ATM机上“余额237元”的字样让她腿一软。“志刚怎么没转钱?”她抓着赶来的赵志强哭诉。
赵志强刚抱怨完车坏了要修,一听这话也慌了。王倩抱着磊磊,尖声道:“肯定是李雪搞的鬼!他们是不是离婚了?”
这个猜测像惊雷炸开。婆婆疯狂拨电话,终于接通时,赵志刚的声音冷冰冰的:“我和李雪离婚了。周六我回去说清楚。”
周六一早,赵志刚准时上门,把一沓账单拍在桌上:“十年,我给家里转了335万——妈,您的生活费、这房子的首付月供,志强的婚房,磊磊的学费,全在这。”
数字砸得满室寂静。赵志强脸涨红:“哥,你记这么清,是要讨债?”
“我是要你们醒!”赵志刚提高声音,“李雪的车开了十二年,她爸妈生病我都舍不得给钱,你们却拿着我的钱买名牌、换新车!我45岁了,不能再把养老钱都填给你们!”
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房子我继续供到还清,过户给你们。妈,我每月给你两千生活费够花,但志强一家的开销,你们自己担。”
“你不管我们了?”婆婆哭喊道。
“是帮你们学会自立。”赵志刚起身,“李雪说,真正的爱不是供养,是让每个人找到自己的价值。我现在才懂。”
赵志刚走后,婆家彻底乱了。王倩没了零花钱,赵志强付不起车贷,婆婆连买菜钱都要算计。被逼到绝路,王倩找了份文员工作,赵志强戒掉了酒局开始攒钱,婆婆则接了接送磊磊的活,还在小区里种了菜卖。
三个月后,婆婆主动提出卖房换小公寓。搬进两居室那天,她请赵志刚来吃饭。饭桌上,赵志强举着酒杯:“哥,谢谢你断了我们的依赖。我现在才知道,当爸的该扛事。”
赵志刚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看着不再抱怨的弟媳,眼眶发热。婆婆握着他的手:“以前是妈糊涂,把你当提款机。对不起。”
与此同时,李雪的会计事务所开得风生水起。周年庆那天,她收到一束匿名鲜花,卡片上写着:“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爱。祝幸福。”
李雪笑着把卡片收好。窗外阳光正好,妹妹的设计工作室刚接了大订单,父母搬进了带电梯的新房。她终于明白,好的婚姻从不是委屈求全,而是彼此尊重,守住边界。
赵志刚后来再也没找过李雪。他把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周末会去帮母亲打理菜园,听弟弟讲工作上的难题。他学会了记账,懂得了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也终于明白,真正的孝心不是无底线付出,而是帮家人站着活下去。
年底同学聚会上,有人提起李雪,说她活得越来越耀眼。赵志刚端着酒杯望向窗外,轻轻说了句“真好”。
有些弯路必须走,有些清醒来得虽晚,却不算太迟。婚姻里最可怕的从不是贫穷,而是一方的无底线牺牲,养出另一方的理所当然。
就像李雪常说的:“断了不该有的依赖,才能长出自己的筋骨。爱不是捆绑,是各自发光,彼此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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