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新妇过门三日，夜夜听见房梁响，公爹撒下香灰后傻眼

天刚擦黑，王家坳子最后一点热闹劲儿也随着吹吹打打的喇叭声歇了下去。

王老栓站在自家三间新盖的青砖大瓦房前头，脸上褶子都笑深了几分。今天是他儿子王大壮娶媳妇的大喜日子。新媳妇叫秀娥，是邻村数一数二的俊俏姑娘，手脚也勤快。

为了这门亲事，王老栓可是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掏了出来，又找亲戚借了不少，才紧赶慢赶在婚期前把这新房给立了起来。就盼着儿子媳妇能和和美美，早点让他抱上大孙子。

宾客散尽，院子里杯盘狼藉，王大壮喝得满脸通红，由两个本家兄弟搀着，趔趔趄趄进了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

新媳妇秀娥顶着红盖头，安安静静坐在炕沿上。王老栓心里头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自己那间老屋歇下了。

半夜里，王老栓被一泡尿憋醒，趿拉着鞋刚出屋门，就看见新房那边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新媳妇秀娥，只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直勾勾地望着新房的房顶。

“秀娥？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站这儿看啥呢？”王老栓压着嗓子问，心里有点不痛快。新媳妇过门头一天，不在房里陪着丈夫，跑出来吹冷风，像什么话。

秀娥猛地回过神，脸色在月光下显得煞白煞白的。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爹……您……您没听见吗？”

“听见啥？”王老栓侧着耳朵听了听，除了风声，啥也没有。

“就……就是房梁上头……”秀娥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新房屋顶，“好像……好像有啥东西在挠……刺啦刺啦的响……还……还有像是有个人在上头走路，一步，一步，走得可慢可沉了……”

王老栓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瞅了瞅那黑黢黢的房顶。新房的瓦片盖得严严实实，椽子也是新伐的好木头，能有个啥？他皱起眉：“胡咧咧啥。那是风刮的。赶紧回屋睡觉去。大壮呢？”

“他……他睡得太沉了，咋推都推不醒。”秀娥说着，眼圈就红了。

王老栓只当是新媳妇换了地方认床，加上白天累着了，耳朵出了岔子，便板起脸：“净自己吓唬自己。快回去。让人看见了笑话。”秀娥不敢再说，低着头，一步三回头地回新房去了。

王老栓撒完尿，回屋躺下，心里却有点犯嘀咕。这新房的地基，当初动土的时候，是出了点邪乎事。

那时请来的帮工里，有个外乡来的老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路过他家宅基地，盯着看了好半天，最后摇头叹气，说了一句：“主家，贪便宜吃了亏，这处地基，不吉利啊，底下有东西，睡不安稳。”

当时王老栓正为钱发愁，这宅基地是便宜从村里一个破落户手里买来的，只图省钱了，一听这话，火冒三丈，觉得这乞丐是咒他，想讹钱，直接叫人把那老乞丐轰走了。现在想起来，那老乞丐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第二天一早，王老栓偷偷打量秀娥，见她眼睛下面两团乌青，显然是一夜没睡好。吃早饭的时候，王大壮精神头十足，还笑话秀娥胆子小。秀娥只是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一声不吭。

到了第二天夜里，王老栓留了个心眼，没睡死。约莫子时刚过，他就听见隔壁新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极轻的开门声。

他扒着窗户缝往外瞧，果然又看见秀娥出来了，还是那个姿势，仰着头，死死盯着房梁的位置，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王老栓这回也悄悄出了屋，凑到秀娥身边，压低声音：“又响了？”

秀娥猛地点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哭出声来。她指着房顶，用气声说：“爹，您听……又来了……”

王老栓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听。起初只有风声，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风声间歇的那片刻寂静里，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声——咯吱……像是很旧的木头被压弯的声音，又像是……指甲轻轻划过木板。声音很轻，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让人头皮发麻。

王老栓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过这种动静。

他强作镇定，对秀娥说：“兴许是哪儿来的野猫，或者是老鼠祸害椽子。明天我上去看看。你先回去，别怕。”

话是这么说，可王老栓自己心里也打鼓。野猫老鼠弄出的动静，不是这样的。那“咯吱”声，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沉，不像是活物弄出来的。

第三天夜里，更邪门了。不仅那“咯吱咯吱”的挠响和缓慢的脚步声更清晰了，秀娥还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声，是个女人的哭声，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好像就是从房梁那个方向飘下来的。王大壮依旧睡得死沉，推都推不醒，好像那声音专门就是给秀娥一个人听的一样。

秀娥吓得几乎要疯掉，天刚蒙蒙亮，就跪在王老栓面前，哭着求他：“爹，这房子我没法住了。真的有东西。它……它是不是不想让我在这儿住啊？再住下去，我非得死了不可。”

王老栓看着儿媳惨白的脸，心里又惊又怕，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这新房花光了他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要是真不住了，或者传出去闹鬼，这房子就砸手里了，儿子这媳妇没准也得跑。他咬咬牙，不信这个邪。

他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有些脏东西，人眼睛看不见，但是用土法子能让它现形。其中一个法子，就是用陈年的香灰，撒在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要是真有什么，第二天一早准能看出痕迹。

王老栓家里正好有他娘生前供奉观音菩萨留下的香炉，里面积了厚厚一层香灰。他谁也没告诉，当天下午，瞅着儿子媳妇都不在跟前，搬了梯子，爬上了新房的房梁。

那房梁又粗又直，是上好的松木，当初上梁的时候，还放了鞭炮，挂了红布。王老栓用手摸了摸，木头干爽，也没见有老鼠啃咬的痕迹。他心里更沉了。

他掏出怀里用纸包好的香灰，小心翼翼地，沿着房梁的正中，薄薄地撒了一层。干完这事，他下了梯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一夜，王家坳子静得出奇。王老栓根本没合眼，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奇怪的是，这一晚，那挠响和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声，竟然一点都没出现。

秀娥破天荒地睡了个安稳觉。可王老栓这心，却悬得更高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四天天还没大亮，王老栓就迫不及待地搬来梯子，再次爬上了房梁。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他往昨天撒香灰的地方一看——只这一眼，王老栓“嗷”一嗓子，差点从梯子上栽下去。

只见那层薄薄的香灰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东西。那不是猫狗的脚印，也不是老鼠的爪印，而是……而是一个一个，光溜溜的，小小的，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的脚印。那脚印一路沿着房梁，从这头走到那头，密密麻麻，看得人脊梁骨直冒凉气。

在房梁正中间，香灰被蹭掉了一大片，那形状，歪歪扭扭的，乍一看像个蜷缩起来的人形，仔细分辨，又像是一个什么符咒的图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王老栓连滚带爬地从梯子上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就把褂子湿透了。

我的个亲娘姥爷。这房梁上，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怎么会有娃娃的脚印？

他猛地想起那个被自己轰走的老乞丐的话——“这处地基，不吉利啊，底下有东西，睡不安稳…”

难道……难道那老乞丐说的是真的？这便宜买来的宅基地底下，真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新房，是盖在了人家的“头顶”上？

王老栓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不敢声张，这要是传出去，他老王家的脸可就丢尽了，儿子这刚成的家也得散。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把地上的香灰痕迹胡乱收拾掉，心里头又惊又疑，又悔又怕。

他得去找那个老乞丐。只有他，当初点破了这事。现在想来，那绝不是普通的乞丐，肯定是个懂行的异人。

王老栓跟儿子媳妇胡乱编了个理由，说是出去访个朋友，便急匆匆出了门。

他沿着当初遇见那老乞丐的路四处打听。问遍了附近村子的人，都说没见过这么个老乞丐，好像那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就在王老栓心灰意冷，准备回家另想办法的时候，在一个三岔路口的大槐树底下，看见个摆摊算卦的瞎子。那瞎子穿着破旧道袍，听着王老栓失魂落魄的脚步声，忽然开口了：“这位老哥，可是家中新居不宁，梁上有异？”

王老栓一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瞎子面前：“老先生。活神仙。您救救我家吧。”

瞎子叹了口气：“你呀，贪念一起，祸事自来。我且问你，你那新房地基，原主是否姓李？是个破落户，嗜赌如命？”

王老栓心里一惊，这事他可从没对外人说过，连忙点头：“是是是。就是卖给我地的李三狗。”

瞎子掐指算了算，浑浊的眼睛似乎看向了远方，声音低沉下来：“这就对了。造孽啊……你那宅基地，原本是李三狗家的祖业。

二十年前，李三狗那赌鬼爹，为了还赌债，把自己一个偷着养的外室，那外室还怀着快足月的孩子，一起……唉，作孽啊，就给活活闷死，埋在那块地下面了。

对外只说那女人跟人跑了。那女人死得冤，怨气不散，尤其是那没出世的孩子，灵性未开，怨气最重，成了地下的‘婴煞’。

你在这上面动土盖房，阳气一冲，惊扰了它们母子。那夜夜挠梁的，便是那枉死的婴孩，它找不到投胎的路，只能在埋骨之地的上方徘徊。

那女人的哭声，便是那含冤母亲的哀泣。它们不是要害你儿媳，而是怨气所在，阴灵不散，寻常人感觉不到，你儿媳八字偏弱，心思纯净，故而能听见看见。长久下去，她必被阴气侵蚀，轻则大病，重则丧命啊。”

王老栓听得是魂飞魄散，浑身冷汗涔涔。他这才明白，自己贪图便宜，竟然是买下了一处凶煞之地。害得儿子媳妇不得安宁。

“活神仙。求您指点条明路。花多少钱我都愿意。”王老栓磕头如捣蒜。

瞎子摇摇头：“钱财无用，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李三狗可知此事？”

王老栓一愣：“他……他卖地之后，就拿着钱跑了，不知去向。”

瞎子沉吟片刻：“冤有头，债有主。它们母子真正的仇人是李三狗他爹，但李三狗身为子孙，享受了祖业，也脱不开干系。

如今找不到李三狗，这怨气便撒在了你这新房上。为今之计，要想保住你家人平安，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王老栓急切地问。

“迁葬。”瞎子缓缓吐出两个字，“找到那对母子的遗骸，另选一处吉地，好生安葬，请僧人道士做法事超度，化解它们的怨气。否则，你这房子，住不得人。”

王老栓傻眼了。迁葬？说得轻巧。且不说找到遗骸有多难，这动土迁坟，尤其是迁这种横死之人的坟，本身就是极危险极犯忌讳的事情。搞不好，怨气没化解，反而彻底激怒了那对母子，到时候王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可若是不迁……想想秀娥那日渐憔悴的脸，想想房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娃娃脚印……王老栓不寒而栗。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看着气派的新房，只觉得那青砖瓦房像一张巨大的怪兽的嘴，随时要吞噬他们全家。

他把算卦瞎子的话跟儿子王大壮说了，王大壮也吓得脸色发白，没了主意。

“爹，那……那咱咋办？真要去挖地迁坟啊？多吓人啊。”王大壮声音都在抖。

王老栓一咬牙：“不迁？不迁你就等着给你媳妇收尸吧。再看看咱俩，迟早也得被这东西磨死。”

就在这时，秀娥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听到他们的话，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决绝：“爹，大壮，挖吧。我宁愿面对地下的死人，也不想再夜夜听着房梁上的活鬼了。再这样下去，我不等它害死，自己就先吓死了。”

秀娥的话给了王老栓决心。他再次找到那个算卦瞎子，详细询问了迁葬的步骤和禁忌。

瞎子告诉他，动手前，必须先安抚，要在子时夜深人静时，备下香烛纸钱，三牲祭品，在房基东南角祭拜，说明缘由，请求那对母子暂时回避，允诺必定为它们寻得安宁。

若是祭拜时香烛顺利燃烧，纸钱灰烬盘旋上升，便是对方同意了。

若是香烛熄灭，纸钱乱飞，那便是怨气太重，此事难成，甚至会有反噬。

王老栓牢牢记下，准备了几天。到了选定的日子，夜深人静，他带着儿子，战战兢兢地在东南角摆开祭品，点燃香烛纸钱。

夜风习习，火苗跳动，纸钱烧成的灰烬打着旋儿往上升，香烛也燃得平稳。

王老栓心里稍稍安定，知道这是对方同意了。他连忙磕头许诺，一定好生安葬。

第二天，王老栓请来了几个胆大信得过的本家兄弟，说明了情况，许以重金。众人虽然害怕，但看在钱和同宗情分上，还是答应帮忙。

按照瞎子指点的方位，就在新房正堂的地下，往下挖了不到三尺，果然挖出了一大一小两具纠缠在一起的骸骨。大的那具骨骼纤细，是成年女性，小的那具蜷缩着，分明是个即将足月的胎儿形状。骸骨已经发黑，看着就瘆人。

众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将骸骨取出，用准备好的新草席包裹好。王老栓早已在算卦瞎子指点下，在村外一处向阳的山坡买下了一块吉地。他请来了附近寺庙的和尚，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超度。

说也奇怪，自从那对母子的骸骨被迁走安葬后，新房那里就再也没出现过任何怪声。

秀娥睡得安稳了，脸色也一天天红润起来。王大壮也不再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

经过这番折腾，王老栓像是老了十岁。他卖掉了那栋费尽心血盖起来却只住了几天的青砖大瓦房，价格低得几乎是白送。

他用这笔钱，加上又借了一些，在村子另一头重新买地，盖了几间朴实的土坯房。

一家人搬进去，虽然不如以前气派，但心里踏实。

后来，有消息灵通的人说，那跑出去的李三狗，在外地赌钱欠了巨额赌债，被债主追杀，最后被人发现淹死在了臭水沟里，尸体都泡烂了才被发现。人们都说，这是报应，是他爹造孽，祸延子孙。

王老栓一家听闻此事，更是唏嘘不已，更加坚信因果报应，丝毫不爽。

从此一心向善，再不敢贪图不义之财，不取不吉之地。秀娥后来为王家生下了两儿一女，一家人平平安安。而王老栓家那栋短暂住过的“鬼屋”新房，也因为无人敢要，渐渐破败荒废，成了村里人口中一则警示后人的恐怖传说。

只有王老栓自己知道，那夜夜房梁响，香灰显婴踪的恐怖经历，是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秀娥，这个当初夜夜被鬼音折磨的新妇，因为那次决断，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无病无灾，一直活到了九十九岁才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