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当城市还在沉睡,李阿姨已经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雇主家的门。这是她一个月里唯一的休息日,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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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那个用了五年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保温杯、雨伞和一张交通卡。走在刚刚苏醒的街道上,晨跑的年轻人从身边掠过,早餐铺的蒸汽模糊了店主的笑脸。
这些寻常景象对她而言却格外新鲜——平日的这个时间,她正在厨房忙着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与她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擦得锃亮的玻璃。
在公园的长椅上,她遇见了一位同样独坐的老人。老人说子女太忙,保姆今天请假,他只好一个人出来坐着。“您呢?”老人问。李阿姨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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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雇主家三岁的宝宝,那孩子总在清晨爬进她的被窝,用软软的声音说“阿姨抱抱”。此刻宝宝应该醒了吧,会不会在找她?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她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商场明亮的橱窗时停下脚步。玻璃映出她微微佝偻的身影,身上还是那件穿了三年的深色外套。
记得刚来城里做保姆时,女儿总在电话里说:“妈,买件新衣服吧。”可她总觉得没必要——在雇主家穿着围裙,什么样的新衣服最后不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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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书店,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书香让她想起年少时在乡下,她是多么爱读书啊。
手指抚过书脊,她最终挑了一本童话集,打算下次回家读给孙女听。结账时收银员微笑着递过小票,那是今天第一个叫出她名字的人——尽管只是读取了会员卡的信息。
下午三点,她破天荒地走进一家咖啡馆。隔壁桌的年轻白领正在电脑前敲打文件,那种专注的神情让她想起雇主家的女主人。
她小口啜饮着那杯二十八元的拿铁,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女主人总喜欢在周末来这里坐一坐——原来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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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她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窗外华灯初上,每一扇亮起的窗户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她数着经过的站台,就像数着在城里做保姆的这八年。还有两年,等攒够了钱,她就要回老家开个小卖部。这个念头让她挺直了背脊。
回到雇主小区时,夜已深了。保安熟稔地和她打招呼:“李阿姨,散步回来啦?”她笑着点头。电梯缓缓上升,她整理好表情,准备迎接孩子扑过来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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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转动门锁的瞬间,她忽然明白: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她而亮,但至少今天,她为自己点燃过一点点微光——哪怕只是游荡在街头的一个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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