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梧桐坡的金疙瘩（19）

作者：冯继军

第十九章：生活充满阳光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尽，阿桐已经带着小桐在樱桃园里了。小桐手里拎着个小竹篮，踮着脚尖够最矮枝上的樱桃，肉乎乎的小手被露水打湿，却笑得比枝头的果子还甜。阿桐站在一旁，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模样，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跟着陈老实来摘樱桃，也是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慢点，别摔了。”阿桐伸手扶了小桐一把，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后背，心里软得像被晨露浸过。不远处，王老五正带着几个年轻人疏花，他嗓门还是那么大，却少了当年的冲劲，教起人来耐心得很：“这朵太密了，掐了它，养分才够旁边的长。”阳光透过花隙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有种慈祥的暖意。

石头推着辆小推车从路上过来，车斗里装着刚到的蜂箱。“桐哥，养蜂师傅说这批意大利蜂采蜜勤，今年的樱桃蜜肯定稠。”他擦了把汗，指了指合作社的方向，“兰花姐正把新做的樱桃酱装瓶呢，说要赶在周末集市上架。”

阿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合作社的屋顶爬满了蔷薇，开得热热闹闹。兰花总说这花野，不用管也疯长，却总在清晨悄悄剪几枝插在玻璃瓶里，摆在前台最显眼的地方。此刻她怕是正系着那条蓝布围裙，在操作间里忙乎，玻璃瓶碰撞的叮当声顺着风飘过来，像串流动的音符。

“爸爸，你看我摘了这么多！”小桐举着竹篮跑过来，里面的樱桃红得发亮。阿桐蹲下来帮他擦去脸颊的泥渍，却发现孩子兜里鼓鼓囊囊的，掏出来一看，是几颗被压得有点软的樱桃，“这是留给妈妈的。”小桐仰着小脸，眼里的光比樱桃还亮。

阿桐心里一动，想起昨晚兰花抱着账本算账，算到一半突然笑了，说小桐在幼儿园画了幅画，把她画成了长翅膀的仙女，身边围着一群会飞的樱桃。那时月光正落在她眼角的细纹上，温柔得像年轻时的模样。

临近中午，集市的摊位渐渐支起来。小林举着直播杆穿梭其间，镜头里是王老五刚摘下的鲜樱桃，是兰花封装好的果酱，还有石头新酿的樱桃酒。“家人们看过来！这才是自然熟的樱桃，咬一口能爆汁！”她声音清亮，带着股天生的热情，弹幕刷得飞快，满屏都是“想买”“求链接”。

阿桐抱着小桐站在摊位后，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王老五被一群阿姨围着问种植技巧，说得眉飞色舞；兰花正给客人装袋，指尖沾着点果酱也没察觉；石头蹲在地上，给一个好奇的小男孩演示蜂箱怎么开，眼里的认真和当年陈老实教他认樱桃苗时一个样。

风拂过樱桃园，落了一地花瓣。阿桐低头看怀里的小桐，孩子正举着颗樱桃往他嘴里送，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说，吃了樱桃会长高高。”阿桐咬下樱桃，甜汁在舌尖炸开，混着风里的花香，突然就懂了陈老实当年的那句话。

所谓根，就是一代又一代人，把日子过成樱桃的甜，把故事酿成酒的醇，把这片土地的爱，藏在每颗结果的枝头，每双递果的手里，每句笑着的叮咛里。

远处的观光路已经通车，游客举着相机进来，却都放轻了脚步，怕惊扰了这片园子里的宁静与热闹。阿桐知道，这梧桐坡的故事，还长着呢。就像枝头不断冒出的新芽，总有新鲜的甜，在风里，在雨里，在每个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悄悄生长。（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