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禾再顾不上别的。
她使出了全身力气,生生将被压住的双腿从石块底下拔出,翻身躲开!
就在她翻身的下一秒,巨石砰地将她刚刚的位置砸出了一个大坑!
宋佳禾脸色煞白。
但凡她晚躲开一秒,她不敢想象自己将会被砸成什么样!
宋佳禾抬眼望向前方,顾云舟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漫天黄沙中。
而这时,有其他军人打着强光手电筒找到了她!
“快来人!这里有人受伤了!拿担架来!”
直到被抬上担架,有了光照后宋佳禾才看见,自己的双腿早已经血肉模糊!
这是她刚刚为了求生拔出双腿时,被石块刮破的。
而不远处,她却听见顾云舟正在温声哄着楚娟华:“嫂子别哭了,小宝好好的,只是虚惊一场,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他似乎全然忘了,他的妻子还在倒塌的危房现场。
腿部剧烈的痛楚在这一刻传来。
宋佳禾差点痛哭出声,连带着她的胸腔都痛得喘不上气来。
医护人员看得不忍心,朝她安抚:“同志,包扎会有点痛,你忍忍!”
宋佳禾强忍情绪,惨白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没关系。”
极致的痛才让她足以看得清晰透彻。
不论前世今生,不论何时何地,她就不该对顾云舟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痛过之后。
宋佳禾意外发现,重生后自己心里始终淤堵的那口气终于消散了。
好在宋佳禾的双腿并未伤到骨头,都是皮外伤。
在救助站躺了一夜,她才见到顾云舟。
顾云舟解释:“佳禾,昨晚我并非不救你,可我作为军人,要以孩子为先,希望你别生气。”
宋佳禾没甚表情地点头:“没怪你。”
顾云舟眉头一拧,又说:“房子我已经让人修了,等过段时间就能回去住了。”
宋佳禾平静点头:“好。”
她这副样子让顾云舟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烦躁。
但看见她双腿的绷带时,他还是压了压火气:“这次沙尘暴危害严重,我这几天要赶去塔克拉玛干那边帮忙救灾重建,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宋佳禾还是点头开口:“好。”
顾云舟眸底情绪翻涌,拧着眉叹气:“佳禾,你别跟我置气了。”
“下个月就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嫂子和小宝也走了,到时候我好好弥补你,我们好好过。”
五周年纪念日。
宋佳禾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距离结婚纪念日,还有38天。
可距离她离开,只剩2天了。
没多久,顾云舟就被叫走了。
下午的时候,赵纪委来了,是来给她送离婚证的。
“宋知青,这是你的离婚证,顾团长的那份已经在军区了,等他救灾回来就能收到。”
“你们知青回城的时间也没变,还是后天早上八点的车,在村口集合出发。”
宋佳禾感激地说:“谢谢赵纪委。”
离开那天清早。
宋佳禾拄着拐回了趟已经坍塌的家里。
她在已经变形的柜子里,翻找出了自己要带走的行李,很快就整理好。
此时沙尘暴已经过去,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下来。
宋佳禾拿着行李包,向着阳光的方向走去。
她来到了村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片和她一样回城的知青。
八点整,汽车发动。
宋佳禾望着车窗外,熟悉的环境逐渐从她眼前闪过。
她最后看了眼自己生活五年的地方,脸上带着释怀的笑。
“再也不见了,顾云舟。”
以后她要去往新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
五天后,从沙漠救灾归来的军用吉普并排停在军区。
顾云舟提着行李包从车上下来,身旁的副团长跟他并排走着笑道:“顾团长,这次任务结束了,过几天你就得调任首都了吧?恭喜啊!”
顾云舟脚步微顿,他摇摇头:“我没有签意向书,也不准备签了。”
副团长一愣:“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同意?”
顾云舟望向了家属院的方向,唇角泄出无奈笑意:“我爱人在这里,我哪能丢下她?”
说完这话,他朝副团长挥手作别。
“我先回去了。”
他特意买了些宋佳禾爱吃的水果,得赶紧先送回家去。
毕竟现在嫂子已经带着小宝回城了,宋佳禾前些时候的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想,自己跟宋佳禾总算能回到以前,好好过日子了。
可当他迫不及待推开家院子门。
迎面看见的,却是楚娟华抱着小宝就这么坐在他家里!
顾云舟瞳仁一震,不可思议:“嫂子,知青回城的日子早就过了,你怎么没跟大部队走?”
楚娟华的行李还堆在屋里。
看见顾云舟回来,她眼眶一瞬发了红,再也忍不住愤然怒斥。
“宋佳禾骗了我们!她根本就没把名额让给我!五天前她就跟着大部队走了!”
轰然一下。
这话像惊雷炸在了顾云舟的耳里。
“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军属,她不可能回城的!”
他不信宋佳禾是这种人。
顾云舟拧着眉迈步转身就要去确认。
就在这时,一名通信兵却远远跑了过来大喊——
“顾团长!赵纪委说你的离婚证在他那儿放一个星期了!让你赶紧过去拿呢!”
轰!
顾云舟脑袋嗡嗡作响,身体愣怔在原地,完全没有一点理智。
他脸色阴沉下来,对通信兵怒斥:“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
随后,他扔下行李包看向楚娟华:“嫂子,肯定是手续上有什么差池,我去政委室帮你一并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直接迈步走向政委室的方向。
一路上,顾云舟的心里窝了不少气,亏他还特意想跟宋佳禾和好,没想到她居然不知用了什么把戏,让赵纪委都配合她演戏!
等他把事情解决清楚,找到宋佳禾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不知不觉,他人已经到了政委室的门口。
一进来,赵纪委看见他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绿色本子:“顾团长,你来得正好,这是你的离婚证……”
话才起头,顾云舟却看也没看:“赵纪委,您就别跟着她闹了,宋佳禾人呢?”
赵政委神色莫名:“宋知青早就已经回城了。”
顾云舟拧起眉头:“回城?她的名额不是已经主动让给了楚娟华吗?更何况她是我的军属,她怎么回城?”
这些话让赵纪委听着更是一头雾水。
半晌,赵纪委推了推眼镜,告诉他:“首先,我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什么让名额的事,回城是宋知青自己提的,这本就是她自己的名额。”
顾云舟一时哽住,所以宋佳禾真的没有让名额?
而赵纪委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其次,顾团长你和宋佳禾同志的离婚报告,我当时仔细看过,那上面是你亲笔签的字,宋佳禾也说是你让她来申请强制离婚的,现在你怎么又不认了呢?”
顾云舟脸色顿时一变,他记起那次跟宋佳禾赌气签下的离婚报告。
他一直认为那是她在跟他闹脾气。
可现在赵纪委告诉他,宋佳禾竟然真的上交了!
心口顿时堵了起来。
顾云舟分不清是气愤还是慌张,向来沉稳的男人此刻竟是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怔怔看着桌上的那小小绿色证件,颤抖着手拿起来。
翻开一看,离婚证三个字赫然立在上头!
而最下方,他和宋佳禾的名字跟结婚证一样并排写在一起。
只是结婚证将他们两个系成了一家人,而这张证,是将他们两个彻底分开!
顾云舟僵在原地,心里陡然一下就空了。
见状,赵政委摇了摇头:“顾团长,你要是分得清些,怕是宋知青也不会离开了,你们的家务事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但大家都是明眼人,你再照顾你嫂子,也不能亏待了自家媳妇呀,唉。”
顾云舟手不禁攥紧,解释道:“嫂子他们孤儿寡母的,我能照应便照应,我们清清白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政委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顾云舟,神情认真:“你也要理得清呀,你觉得清清白白,可你不说,谁会觉得你们清白……”
赵政委说着,话锋一转:“算了,如今宋知青已经离开,你们两个人也离婚了,这件事情也不必再纠结。”
顾云舟低着头,心里无法平静,他自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但事实上他错了,甚至谁都看得出来,他做错事情了,害得宋佳禾离开自己。
最终赵政委开导顾云舟,过了三个小时,顾云舟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顾云舟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他听着赵政委说了一堆,心里豁达,但想了想自己对宋佳禾的做法,胸膛就像是有些喘不上来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
他回想着这几年来,自己对着宋佳禾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嫂子他们孤儿寡母我们需要多帮衬,别这么小心眼。”
他眼眸黯淡,宋佳禾从前和他闹过,到现在的平静,这一切都是宋佳禾失望透顶,放弃了他。
顾云舟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为什么自己没有好好地照顾宋佳禾的感受。
他心里疼,似乎要把他的心一片片切割下来的疼。
顾云舟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他刚走出来,迎面就走来了楚娟华。
楚娟华脸色焦急,红着眼,急切地对着顾云舟说:“云舟,你帮我问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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