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去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我拿着铁锹，把阳台角落那株大仙人掌连根挖了出来，这株曾经让我念念不忘的沙漠玫瑰，现在躺在布满裂纹的陶盆里，根须密密地缠满了盆边，土一块块掉下来，我就想起四年前那个闷热的下午，花市里摆满各种盆栽，就是这株裹在红绒布里的小东西，靠着它胖乎乎的茎和那几朵粉白的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睛。
起初它确实是个省心的房客，每天趴在窗台上晒太阳，像极了童话里那个懒洋洋的刺猬先生，可谁也没想到，这非洲来的植物在南方的湿气里长得这么疯，第三年春天，原来那个巴掌大的花盆早就被撑裂了，我只好换了个半米宽的大陶缸，那些原本圆滚滚的小叶子，慢慢长成手掌大的尖刺，一不留神碰上花盆，手就被划出一道血印子。
真正要命的是它那点娇气，去年梅雨季连着十来天阴雨，我搬出五盏补光灯，在阳台搭了个小温室，每天五点闹钟一响就爬起来摸土的干湿冷热，比带娃还仔细，可太阳一出来，主茎底下还是泛起一大片褐斑，又得喷药，上个月台风天，怕大盆被风刮掉，我穿着睡衣冲进雨里，一根一根加固支架。
当那根侧枝突然断了，砸碎邻居家的玻璃，妻子指着阳台说，要么它走，要么我走，我心里其实早有数，四年里为它买来的园艺工具堆在储物间，记养护笔记的本子也攒了三本，现在看着被连根拔起的根，那些钻进陶盆裂缝的主根，就像我这些年被琐事缠住的日子。
阳台空出来后，摆了几盆多肉，每周浇一次水就够了，路过时偶尔想起以前开花的那段日子，但更多时候，我庆幸当初把那株“甜蜜的负担”拔了，不是每段开头好看的相遇，都值得搭上七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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