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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舅子合伙开厂年赚200万,他分185我只拿15,撤资后他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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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笔钱,我最终还是没要。当林涛,我曾经的大舅子,把一张七十万的银行卡推到我面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谦卑时,我只是平静地把它推了回去。这距离我从我们合伙的家具厂撤资,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我看着他从最初的轻蔑、愤怒,到后来的焦虑、恐慌,再到如今的低声下气,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漫长而沉重的疲惫。就像一场持续了三年的高烧,终于退去,留下的不是痊愈的轻松,而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的虚弱。

我们曾经是家人,是合伙人,是在一张蓝图上规划过未来的“兄弟”。那张蓝图的核心,是一个年利润稳定在两百万的家具厂。而在那张金光闪闪的利润表上,属于他的份额是一百八十五万,属于我的,不多不少,永远是十五万。

现在,我只想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回到那个充满木屑和油漆味道的下午,重新审视那个满脸笑容,拍着我肩膀说“妹夫,跟着哥干,保证有肉吃”的林涛。

第1章 木屑里的承诺

我和妻子林月结婚时,岳父岳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对他们女儿好。我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多。我是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技术员,在一家大型家具厂干了八年,从学徒做到了技术主管,厂里那几台德国进口的精密裁板机,只有我能玩得转。林月在一家商场做财务,我们俩的工资加起来,在一个三线城市里,日子过得安稳而踏实。

改变发生在我岳父六十大寿的宴席上。那天,大舅子林涛喝得满脸通红,在酒桌上大发宏论。他在建材市场跑销售,见多识广,嘴皮子也利索,总能把一件平平无奇的事说得天花乱坠。酒过三巡,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酒气喷了我一脸。

“陈峰,我跟你说,老这么给别人打工,没出息!一年到头挣那点死工资,什么时候才能开上宝马?”他晃着手指,唾沫横飞,“我最近看中一个项目,搞定制家具。现在的人,都讲究个性,成品家具市场饱和了,定制才是未来!我有渠道,有客户,就缺个懂技术的,懂生产的。你,就是那个人!”

我当时只是陪着笑,没当真。这种酒桌上的豪言壮语,我听得多了,第二天酒醒了,谁还记得谁。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林涛就带着一份粗糙的计划书找上了门。他坐在我家那张小小的餐桌旁,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热切。“陈峰,我是认真的。我们兄弟俩联手,开个厂子。我跑业务,拉订单,你负责生产,把控质量。启动资金我来想办法,你呢,技术入股。怎么样?你那点手艺,给别人打工太屈才了!”

林月在一旁听着,眼睛也亮了。她一直觉得我性格太闷,守着一份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工作,没什么前途。哥哥的提议,像是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

“老公,我觉得哥说得有道理。你自己当老板,总比看人脸色强。而且是自家人,信得过。”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语气里满是期待。

说实话,我心动了。没有一个男人不想拥有自己的事业,更何况,我对自己的技术有绝对的自信。这些年,我不仅摸透了机器,还自己琢磨出了一套优化生产流程的方案,能将材料损耗率降低五个百分点。在家具制造业,这五个点,就是纯利润。

看着林涛和林月期待的眼神,我多年的安稳心态开始动摇。或许,这真是一个机会。

“哥,启动资金大概需要多少?我……我这里还有些积蓄。”我小心翼翼地问。

林涛大手一挥:“钱的事你别操心!我这些年跑业务,也认识些人。我出四十万,你呢,就把你那八万块钱拿出来,凑个数,也算个股东。主要是你的技术,这才是咱们厂的根本。到时候,我占大头,你占小头,年底按利润分红,哥绝对亏待不了你!”

“那……股份怎么算?”我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林涛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哎呀,自家人,谈股份多伤感情!我出钱又出力的,肯定占大头。你就安心搞生产,年底分红,我拿大头,你拿小头,保证比你上班挣得多!你看这样行不,每年厂里的纯利润,我拿九成,你拿一成。你别嫌少,这可是纯利润,几十万上百万的纯利润!”

一年几十万的纯利润,一成就是好几万,甚至十几万。这确实比我当时一年七八万的工资高多了。而且,他说得对,自家人,算得太清楚,好像显得我斤斤计斤。林月也在旁边帮腔:“是啊老公,我哥还能骗你吗?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我心里最后一丝顾虑,在“自家人”这三个字面前,烟消云散。我拿出了我们全部的八万块积蓄,又从厂里辞了职,一头扎进了那个位于郊区、由废弃仓库改造的厂房里。

创业的艰辛远超想象。为了省钱,厂房的电路是我自己拉的,二手的设备是我一台台调试的。林涛负责跑业务和工商税务,我则带着两个刚招来的工人,没日没夜地待在车间。那段时间,我身上永远是一股木屑、油漆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林月心疼我,每天晚上都给我做好饭送过来,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总会说:“老公,辛苦了。等厂子走上正轨就好了。”

我的技术确实是过硬的。第一批样品做出来,无论是用料、做工还是细节处理,都远超市场上同等价位的竞品。林涛拿着样品,凭借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拉来了第一批订单。

工厂正式运转起来,机器的轰鸣声成了我生活中最动听的音乐。我把之前琢磨的优化方案用上,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都得到了客户的一致好评。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工厂的规模也从最初的三个人,慢慢扩大到了二十几个人。

第一年年底盘账,刨去所有成本,纯利润不多,三十万。我心里盘算着,一成就是三万。虽然比我预想的少,但毕竟是第一年,能盈利已经很不错了。

年终吃饭的时候,林涛当着所有工人的面,给我封了一个两万块的红包,说是给我的年终奖。我有些疑惑,但当着大家的面不好问。回到家,我把红包交给林月,她高兴得合不拢嘴。“老公你真棒!这才第一年就挣了两万!”

“不是说按利润分红吗?一成应该是三万啊。”我小声嘀咕。

林月白了我一眼:“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厂里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셔。我哥不得留点钱周转吗?再说了,两万块不少了,比你以前的年终奖高多了。别计较那么多了,都是一家人。”

我想想也是,林涛是老板,考虑得肯定比我周全。第一年,算了。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生产中。我不断改良工艺,引进了新的环保板材,让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更具竞争力。第二年,工厂的业务迎来了爆发式增长,合作的装修公司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外地的项目也找上门来。

这一年,我们忙得脚不沾地。我几乎是以厂为家,好几次累得直接睡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林涛也忙,忙着应酬,忙着签合同,身上的行头越来越光鲜,开的车也从一辆国产的二手车,换成了一辆全新的大众帕萨特。

年底,账目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纯利润,不多不少,正好两百万。

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两百万的一成,那就是二十万!这笔钱,足够我们把现在住的小两居换成一个宽敞的三居室了。我甚至开始规划,要给林月买她念叨了很久的那个名牌包,要给我的父母换一台大尺寸的电视。

我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精心设计的“亲情绑架”,正在等着我。

第2章 新车与旧账

年终总结大会是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包间里举行的。林涛意气风发,给每个员工都发了厚厚的红包,现场一片欢腾。轮到我时,他特意站起来,搂着我的肩膀,对着所有人说:“这是我妹夫,陈峰,我们厂的技术总监,也是我的合伙人!我们厂能有今天,陈峰功不可没!”

在一片掌声中,他递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我捏了捏,感觉厚度不对。二十万的现金,应该比这个厚得多。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笑着收下了。

回到家,林月已经兴奋地等在门口。“怎么样怎么样?发了多少?”

我关上门,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沓崭新的人民币,还有一张银行卡。我数了数现金,五万。我拿起那张卡,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大头在卡里。

“卡里有多少?”林月比我还急。

我拿出手机,登录网银查询。当那个数字跳出来时,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余额:十万。

现金五万,卡里十万,一共十五万。

“怎么……怎么才十五万?”林月也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是说好的一成吗?两百万的一成,应该是二十万啊。”

我没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那五万块的差额,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它不多,但它代表的意义,却重如千钧。它说明,在林涛眼里,那个“一成”的承诺,是可以随意打折扣的,是可以根据他的心情来决定的。

“肯定是我哥搞错了,或者……或者厂里有什么大的开销我们不知道。我明天打电话问问他。”林月试图安慰我,也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第二天,林月真的给林涛打了电话。我在旁边听着,电话开了免提。

“哥,昨天发的年终分红,是不是算错了呀?陈峰那份,怎么是十五万?”

电话那头传来林涛爽朗的笑声:“没错啊,就是十五万。怎么了,嫌少啊?”

“不是……之前不是说好的一成吗?两百万的一成,是二十万啊。”林月的语气有些迟疑。

“哎呦,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也跟你老公一样死脑筋。是,利润是两百万,可这钱能全部分掉吗?明年厂里要扩大规模,要换设备,不得留出备用金吗?我这个当老板的,得为长远考虑。再说了,我给他十五万,不少了!比他以前上班强多少倍?做人得知足。行了行了,我这儿还忙着呢,挂了啊。”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我和林月面面相觑,房间里一片死寂。

林涛的解释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却经不起推敲。备用金是备用金,分红是分红,这是两个概念。他完全可以按照约定分给我二十万,然后再以公司的名义,从我们各自的分红里,按比例抽出一部分作为发展基金。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不尊重我的方式——直接克扣。

“老公,我哥他……他可能也是为了厂子好。咱们就别计较那五万块钱了,行吗?为了这点钱伤了和气,不值得。”林月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说。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发堵。她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在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维护她哥哥的面子,是所谓的“和气”。我的委屈,我的失望,她似乎并没有真正看到。

我没有跟她争吵,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从那天起,我心里那根刺,开始慢慢地发炎、溃烂。我依旧每天去厂里,依旧负责地做好每一项工作,但我的心,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火热。我开始默默地观察,观察林涛的每一笔开销。

没过多久,他就把那辆帕萨特换成了一辆崭新的奥迪A6。他说是为了谈生意,撑场面。周末,他带着老婆孩子去高档餐厅吃饭,去奢侈品店购物,朋友圈里晒的,是去三亚度假的机票和海景房。而我们家,依旧住在那个小两居里,林月想换个新沙发,我们都要盘算很久。

最让我寒心的一件事,发生在我父亲身上。父亲多年的老毛病犯了,需要做个小手术,费用大概三万块。我们手头的积蓄刚够付首付,买了一套期房,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我想着,我在厂里也算股东,虽然只是小股东,但预支三万块工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找了个机会,跟林涛提了这件事。

他听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三万?最近厂里资金紧张,刚进了一批板材,几十万都压在里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哥,这是救急的。我爸等着做手术。”我的声音有些低沉。

林涛沉吟了半天,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最后才慢悠悠地说:“这样吧,我私人先借你一万,剩下的,你自己再想想办法。等下个月款回来了,我再看能不能帮你。你也知道,亲兄弟明算账,公司的钱,不能乱动。”

“亲兄弟明算账”,这六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无比讽刺。分红的时候,他跟我谈“自家人别计较”;我家里急用钱,他又跟我谈“亲兄弟明算账”。他的规则,永远是为他自己的利益服务的。

那一刻,我心底的失望,彻底变成了寒意。我没有要他那一万块钱,转身走了出去。最后,我拉下脸,给几个老同事打了电话,东拼西凑,才把父亲的手术费凑齐。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林月。我怕她为难,也怕她再次说出“我哥也是为了公司好”这样的话。我只是把这笔账,连同那被克扣的五万块分红,一起记在了心里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阴暗,潮湿,积满了灰尘,也埋葬了我对“自家人”这三个字最后的一点幻想。

我开始意识到,我和林涛,从来就不是什么合伙人。在他眼里,我或许只是一个比较好用、比较听话、而且可以用亲情来廉价捆绑的高级技术工罢了。

第3章 说不出口的账本

父亲手术的事情,像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我变得沉默寡言,在厂里,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我很少再和林涛说话。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但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我不过是在闹点小脾气,只要年底的分红数字足够诱人,我自然会像以前一样埋头苦干。

他错了。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我开始留心厂里的账目。虽然财务都由林月在商场认识的一个姐妹负责,核心账本我接触不到,但我负责整个生产环节,对成本的控制了如指掌。每一张订单的用料多少,人工成本多少,水电开销多少,我心里都有一本清晰的账。

我利用空闲时间,根据我们接的订单,自己做了一份成本核算表。林涛负责销售,每一笔订单的最终成交价,他都会在生产会议上公布,以便安排生产。我将这些数据一一记录下来,减去我核算的成本,得出的,就是每一笔订单的大致利润。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年。当我把我做的这份“影子账本”和上一年的利润进行比对时,我发现了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事实。

去年的两百万利润,是被严重低估的。按照我的估算,厂里去年的实际利润,至少在两百五十万以上。那多出来的五十万,去了哪里?无非是被林涛通过各种虚开的发票、夸大的开销,做进了成本里,变成了他自己的小金库。

他不仅在分红比例上欺负我,还在总利润的盘子上动了手脚。

这个发现,让我如坠冰窟。我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还一直念着“自家人”的情分,自我麻痹。

我拿着我做的表格,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跟林月摊牌。我了解她的性格,她对她哥哥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我拿出的这些数据,只是我的推算,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如果我说了,她很可能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我因为之前的分红事件,变得多疑、小气,在背后算计她哥哥。我们的夫妻关系,很可能会因此产生裂痕。

我最终选择了沉默。不是懦弱,而是在积蓄力量。我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无法辩驳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厂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林涛的应酬更多了,他甚至请了一个司机,专门负责接送他。他开始频繁地出入一些高档会所,结交所谓的“人脉”。在厂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来一趟,也是背着手,像领导视察一样,指指点点,说一些外行话。

而我,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技术革新上。我通过改进切割算法,又将板材的利用率提升了两个百分点。我还设计了一套新的生产线流程,将交货周期缩短了三天。这些改进,都直接转化成了实实在在的利润。

我做的这一切,林涛看在眼里,但他似乎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在一次酒后,拍着我的肩膀对客户说:“我这个妹夫,就是个技术宅,一辈子就这点爱好,钻研这些东西。我呢,就负责给他提供一个平台,让他发光发热。”

那句话,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扇在我的脸上。在他口中,我所有的心血和付出,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爱好”,而他,则成了高高在上的、施舍平台的恩主。

我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将杯中的苦酒一饮而尽。

第三年的年底,很快就到了。这一年,因为我的技术改进和市场的持续向好,厂里的业务量比去年又翻了一番。我心里的那本账算得清清楚楚,今年的纯利润,绝对不会低于三百万。

按照我们“约定”的比例,我应该能拿到三十万。但我心里清楚,林涛绝对不会给我这么多。我甚至在心里做了一个预演:他大概会给我二十万,比去年多五万,一个看起来有所增长、足以安抚我的数字。而他自己,则会心安理得地吞下剩下的二百八十万,甚至更多。

我决定,就在今年的年终饭局上,把一切都挑明。我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人当猴耍。我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份尊重,哪怕代价是撕破脸。

摊牌的前几天,我特意抽出一个下午,去找了一个朋友。他是我以前在老东家上班时,关系最好的一个同事,后来自己出去单干,也开了一家小有规模的家具厂。我想听听他的看法。

第4章 雨中的谈话

我约了老同事王哥在一家茶馆见面。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给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像我当时的心情。

王哥比我大十岁,为人沉稳,经验丰富。我把这两年和林涛合伙开厂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一遍,包括最初的口头协议,两次分红的数额,以及我自己做的那个“影子账本”。

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没有打断我。等我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峰啊陈峰,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说你傻吧,你在技术上比谁都精明;说你精明吧,你在人情世故上,简直就是个小学生。”王哥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我有些不解。

“错得离谱!”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第一,亲戚合伙做生意,是大忌。尤其是你们这种,一个出钱一个出技术,权责不清,股份不明的。一开始就得把丑话说在前面,白纸黑字写清楚,该是多少股份就是多少股份,别信什么‘自家人’、‘亏待不了你’的鬼话。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混为一谈,最后连感情都没了。”

“第二,你太高估了亲情,也太低估了人性。在你眼里,他是你大舅子,是你老婆的哥哥;可在他眼里,你是什么?你只是一个能帮他赚钱的工具。一开始,他需要你的技术,所以对你客客气气,画个大饼让你卖命。等厂子走上正轨,你的重要性就在他心里慢慢下降了。他觉得,厂子能赚钱,主要是因为他业务能力强,人脉广,而你,不过是个车间主任的角色,给你开一份远超同行的‘工资’,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

王哥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一直不愿正视的现实,血淋淋,却又无比真实。

“那你觉得,我那个账本,估算得准吗?”我追问道。

“八九不离十。”王哥点点头,“家具这行,水深着呢。销售拿回扣,采购吃差价,做假账平开销,都是常规操作。你那个大舅子,一看就是个中老手。他一年从厂里额外捞走几十万,我一点都不奇怪。”

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那我……我该怎么办?今年的年终分红,我该怎么跟他谈?”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着他。

“谈?你怎么谈?”王哥反问我,“你没有证据。你那个账本,只能是你自己的猜测,拿不上台面。你去找他对质,他只会说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咬你一口,说你眼红他赚钱。到最后,你老婆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吃亏的还是你。”

“那我就只能这么忍着?”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和愤怒。

王哥看着窗外的雨,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陈峰,有句话叫‘釜底抽薪’。这个厂子,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不是你大舅子的销售渠道,也不是他的人脉。现在市场上做定制家具的厂子多如牛毛,客户凭什么选你们?是因为你们的质量好,做工精,交货快。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你的技术和管理上。你,才是这个厂子的‘釜’。他,只是在你的‘釜’上烧水喝汤的人。”

“釜底抽薪……”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心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对。”王哥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跟他争那几万块的分红,那是治标不治本。你要做的,是让他明白,没有你,这个厂子就是一堆废铁。你要把属于你的东西,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技术,你的工艺流程,甚至是你带出来的这批熟练工人的心。这些,都是无形资产,也是你最大的筹码。”王哥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回去之后,什么都别说,也别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给你多少钱,你都收着。但是,你要开始为自己做准备了。”

那一刻,我想起了创业之初的日日夜夜。为了解决一个板材封边的技术难题,我曾经连续一个星期都泡在车间里,翻阅了大量的国外资料,做了上百次试验。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厂房里没有空调,只有几台大功率的风扇呼呼地吹着热风。汗水浸透了我的工服,黏在身上,又被风扇吹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

林涛偶尔会提着几瓶冰镇啤酒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辛苦了!等这个坎过去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我记得,当我终于攻克那个难题,做出的样品封边光滑如镜,严丝合缝时,我兴奋地拉着林涛的手,像个孩子一样。他当时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地拥抱我,大声说:“陈峰,你就是我的诸葛亮!我们兄弟联手,天下无敌!”

那时的他,眼神是真诚的;那时的我,也是真的相信,我们是在为共同的梦想而奋斗。可如今,那份真诚早已被金钱腐蚀得面目全非。所谓的“兄弟”,也成了他用来压榨我的最便利的工具。

从茶馆出来,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新气息,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的浊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王哥的话点醒了我。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别人的施舍和怜悯,我要主动出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决定,今年的年终分红,将是我给林涛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依然我行我素,那么,等待他的,将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第5章 十五万的红包

年终晚宴的地点,比去年更加奢华,定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林涛包下了整个大厅,不仅请了全厂员工,还邀请了几个重要的供应商和客户。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端着酒杯,游走在宾客之间,谈笑风生,俨然一副成功企业家的派头。

我和林月坐在主桌,看着眼前这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景象,内心却一片冰冷。我知道,今晚的这场盛宴,不过是林涛用来炫耀他个人成功的舞台,而我,以及所有在车间里辛勤付出的工人,都只是这个舞台上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发红包环节。林涛拿着麦克风,站到台前,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他感谢了客户的支持,感谢了员工的付出,最后,他特意提到了我。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他就是我的妹夫,我们厂的技术核心,陈峰!”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僵硬地站起身。

“大家都知道,我妹夫是个技术痴,不善言辞,但他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我们的产品上。我们厂的产品能有今天的口碑,他居功至伟!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陈总监!”

掌声雷动。我看着台上口若悬河的林涛,听着他嘴里那些冠冕堂皇的赞美,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他把我捧得越高,就越发凸显出他即将要对我做出的事情的卑劣。

发完员工的红包,他拿着一个明显比其他红包厚重许多的红色信封,走到了我面前。

“陈峰,辛苦了。这是给你的。今年效益好,哥不会亏待你。”他把红包塞到我手里,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带着施恩般的笑容。

我捏了捏那个信封。凭手感,我几乎可以确定,里面的钱,不会超过二十万。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我没有像去年那样,等到回家再打开。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当着林涛的面,缓缓地撕开了红包的封口。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我把它拿出来,没有数,只是看了一眼厚度。然后,我把手伸进红包里,摸到了另一件东西。

一张银行卡。

又是和去年一模一样的套路。

我的目光,平静地迎向林涛。他的脸上,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怎么了,妹夫,不信哥啊?还当场查验起来了。”他开了个玩笑,试图化解尴尬。

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起来,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哥,这里面,一共是多少?”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宴会厅里,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几个人的耳朵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林涛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他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现金五万,卡里十万。一共十五万。怎么,有问题吗?”

十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预想过他会克扣,会找各种理由,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今年利润至少增长了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他给我的分红,竟然和去年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的十五万。

这已经不是克扣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他用这个数字告诉我,在我眼里,你就值这个价。无论你做得多好,无论厂子赚多少钱,给你十五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应该感恩戴德地收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月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紧张地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理会她。我只是看着林涛,看着这个我曾经真心当做亲人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念想,彻底断了。

我没有争吵,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地把钱摔在他脸上。我只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把那沓现金和那张银行卡,重新塞回了红包里,然后,双手递还给了林涛。

“哥,这钱,我不能要。”我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陈峰,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没什么意思。”我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桌上自己的那杯酒,对着他,也对着在座的所有人,举了举杯,“我,陈峰,从今天起,正式退出这个工厂。这杯酒,敬大家,也敬我们曾经一起奋斗过的日子。”

说完,我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像火一样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没有再看林涛一眼,也没有理会身后林月带着哭腔的呼喊。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金碧辉煌、却让我感到无比窒息的宴会厅。

第6章 撤资的分量

我走出酒店,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我滚烫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我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身后传来了林月急促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陈峰!你疯了吗!你给我站住!”她追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那么多客户和供应商都在,你让你哥的脸往哪儿搁?你就不能忍一忍,回家再说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她。

“忍?林月,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我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第一年,他说厂里要周转,我忍了。第二年,他克扣我的分红,你说为了和气,我也忍了。我爸做手术急用钱,他一分不借,我还是忍了。今年,厂子赚了至少三百万,他依然只给我十五万,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你告诉我,我还怎么忍?”

“可……可他是我哥啊!我们是一家人!”林月哭着说,这句话是她每次劝我时的杀手锏。

“家人?”我自嘲地笑了笑,“家人就是把他当牛做马,榨干他所有价值,然后心安理得地把他那份也揣进自己兜里吗?林月,你醒醒吧!在他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家人,我只是一个给他赚钱的工具!”

我把我做的那个“影子账本”的事情,以及王哥对我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她。她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的……我哥不是那样的人……”她喃喃自语,但语气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坚定。

“是不是,你心里比我清楚。”我挣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今天把话挑明,不是一时冲动。这个决定,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明天,我会去厂里,把我那八万块钱的本金,还有我所有的技术资料,全都拿回来。这个所谓的‘合伙人’,我不干了。”

那一晚,我们大吵了一架,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林月哭着说我不顾及她的感受,不给她娘家人面子。我说她拎不清,胳D里拐。最后,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我睡在了书房的沙发上。

第二天一早,我没跟林月打招呼,直接去了工厂。

我到的时候,林涛已经在了,脸色阴沉地坐在办公室里抽烟。看到我进来,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

“陈峰,你昨晚是喝多了说胡话,还是来真的?”他冷冷地问。

“我是来撤资的。”我平静地回答,“当初我投了八万,现在,我要求退股。另外,厂里所有的生产工艺流程、设备调试参数、以及客户定制方案的技术图纸,都是我个人在职期间的成果,属于我的个人知识产权。从今天起,我将收回所有这些资料的使用授权。”

我这番话,显然超出了林涛的预料。他一直以为,我只是因为分红的事情闹脾气,最多也就是想要多要点钱。他没想到,我会直接釜底抽薪。

“知识产权?陈峰,你跟我谈知识产权?”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你别忘了,你是在厂里任职期间搞出的这些东西,那就是职务成果,属于公司!你凭什么带走?”

“公司?”我看着他,也笑了,“林涛,我们当初注册的是个体工商户,法人是你。从法律上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规范的公司。我们之间,只是一个口头的合伙协议。至于那些技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有了雏形,是我自己的研究成果。你如果非要谈法律,那我们可以找个律师,好好聊聊。”

我的冷静和有理有据,让林涛有些措手不及。他最核心的竞争力,就是我的技术。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带走,这个厂子,瞬间就会瘫痪一半。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但依然带着一丝威胁,“别以为厂子离了你就不转了!我告诉你,我再招一个技术员,一样能干!”

“那你就试试看。”我不再跟他废话,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将我这三年来整理的所有技术资料,全部拷贝到了我的移动硬盘里,然后当着他的面,格式化了电脑硬盘。

接着,我把我亲手编写的设备操作手册、工艺流程图、以及所有的客户定制图纸,一份一份地从文件柜里找出来,装进了一个纸箱。

林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那区区八万块的投资款。

最后,我把办公室的钥匙放在桌上。

“八万块钱,三天内,打到我卡上。不然,我们就法庭见。”

说完,我抱着纸箱,走出了这间我曾经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办公室。经过车间时,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带出来的几个核心徒弟,眼神里满是不舍。我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这个让我伤透了心的地方。

第77章 迟来的电话

我离开后的第一周,风平浪静。

林涛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把钱打给我。林月每天都跟我冷战,家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她大概以为,我只是一时意气,过几天就会服软,回去求她哥哥。

我没有。我每天都在整理我带回来的那些技术资料,把它们系统化,做成标准化的文件。同时,我也在联系王哥,和他探讨自己单干的可能性。

一周后,林涛的第一个电话来了。电话里,他的语气很不客气。

“陈峰,你什么意思?把钱拿走,人就消失了?厂里出了问题你管不管了?”

“什么问题?”我淡淡地问。

“新来的那批板材,封边总是开裂!客户投诉了好几家了!你之前是怎么调的机器参数?”他质问道,仿佛我还是他的员工。

“林总,我已经离职了。厂里的问题,和我没关系。”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行,你行!陈峰,你别后悔!”

说完,他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批新板材的密度和含水率都和以前不一样,需要重新调整热熔胶的温度和封边机的进给速度。这些参数的设定,需要丰富的经验,不是随便找个技术员就能搞定的。

又过了几天,第二个电话来了。这次,是厂里我最器重的一个徒弟小李打来的。

“师傅,你快回来吧。林总从外面请了个老师傅,瞎搞一通,结果把一台德国进口的裁板机给弄坏了,主轴报了警,现在整个厂都停工了。林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知道了。”我只是平静地回答。那台机器的精密程度,没有原厂的工程师,或者像我这样彻底摸透它脾气的人,根本修不好。

从那天起,林涛的电话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一开始是愤怒的质问,骂我忘恩负义,白眼狼。

我直接挂断。

后来是带着威胁的命令,说如果我不回去解决问题,就要去法院告我窃取商业机密。

我回了他一句:“欢迎,我正好也想跟你谈谈这三年的利润分成问题。”

他沉默了。

再后来,他的语气开始软化,变成了商量。

“陈峰,算哥错了,行不行?你回来,帮我把机器修好。工资你开,只要你回来。”

“我不回去了。”

“那你把技术参数告诉我,我找人调!”

“那些东西,都在我脑子里。”

他的电话,一次比一次焦虑,一次比一次没有底气。我能想象得到,工厂停工一天,他要损失多少钱。订单无法按时交付,客户的索赔,工人的工资,厂房的租金,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期间,林月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跟我争吵,只是常常一个人发呆。我知道,她哥哥肯定也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让她来劝我。

终于,在我离职后的第二十天,林涛亲自找上了门。

他提着名贵的烟酒,站在我家门口,脸上堆着我从未见过的谦卑笑容。

“妹夫,我……我来给你赔个不是。”他把东西递过来,我没有接。

我让他进了屋,林月默默地给他倒了杯水。

“陈峰,之前是哥不对,是哥心黑,猪油蒙了心。”他搓着手,一脸的懊悔,“我不该在分红上跟你耍心眼。这样,你回来,我们重新签合同。厂子我给你三成股份,不,四成!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后厂里的账目,我们俩一起管。你看怎么样?”

四成股份。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听到这个条件,可能会激动得跳起来。但现在,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摇了摇头:“哥,晚了。”

“不晚不晚!”他急切地说,“只要你回来,一切都好说。那十五万,我马上再补你二十万,凑够三十五万!不,四十万!就当是哥给你赔罪了!”

他以为,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钱。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林涛,你错了。我离开,不是因为钱,或者说,不完全是因为钱。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尊重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可以用亲情绑架的廉价劳动力?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傻子?我在车间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后还要被你像施舍一样地分一点残羹冷饭。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我的话,让他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我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当着他的面,一笔一笔地算,“第一年,利润三十万,我应得三万,你给了两万,差一万。第二年,利润至少两百五十万,我应得二十五万,你给了十五万,差十万。第三年,利润至少三百万,我应得三十万,你给了十五万,差十五万。加上我最初投资的八万本金。一共,三十四万。”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你把这三十四万给我,我们两清。从此以后,你的厂子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林涛看着那个数字,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8章 前方的路

林涛最终还是把钱给了我。不是三十四万,而是凑了个整,四十万。他把钱打到我卡上那天,给我发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我不知道他谢的是什么,或许是谢我没有狮子大开口,或许是谢我给他留了最后的体面。

拿到钱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初为了父亲手术而借的钱,连本带利地还给了我的老同事们。然后,我拿出十万块,交给了林月。

“这是什么?”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是你应得的。这三年,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委屈。”我说。

林月没有接那张卡,眼圈却红了。她走过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老公,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前……是我错了。我总觉得他是我哥,总向着他说话,忽略了你的感受。直到这次,我才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背。这场风波,对我们夫妻的感情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但幸运的是,我们挺过来了。林月虽然有缺点,但她的心,终究还是向着我们这个小家的。这次的经历,让她彻底成长了,也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坦诚和牢固。

林涛的工厂,最终还是没有倒闭。他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了一个技术团队,又赔偿了客户一大笔违约金,总算是勉强维持了下去。但没有了我的核心技术,他们的产品质量大不如前,成本也高居不下,生意一落千丈,再也不复往日的辉煌。听说,他把那辆奥迪A6也卖了,换回了以前的帕萨特。

我和岳父岳母家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每次家庭聚会,气氛都怪怪的。林涛总是躲着我,而岳父岳母看我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埋怨和不解。他们大概觉得,是我这个外人,毁了他们儿子的“大好前程”。

对此,我并不在意。有些关系,强求不来。我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林月,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用那笔钱,加上我们的一些积蓄,我和王哥合伙,开了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型定制家具工作室。我负责技术和生产,他负责市场和运营。我们吸取了林涛的教训,从一开始就聘请了专业的律师,制定了详细的合伙人协议,将股份、权责、利润分配、退出机制,都写得清清楚楚。

工作室的规模不大,但因为我们专注于高端定制,用料扎实,工艺精湛,很快就在圈子里做出了口碑。生意虽然不像林涛的厂子那样火爆,但利润率很高,而且做得踏实,安心。

有时候,站在我们自己那个虽然不大,但干净明亮的车间里,闻着熟悉的木屑味道,看着一件件家具在自己手中诞生,我常常会想起三年前的那个下午。

如果当时,林涛能够遵守他的承诺,哪怕只是多一些尊重和真诚,或许我们现在依然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但生活没有如果。

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亲情不能成为生意场上的遮羞布,更不能成为理所当然压榨别人的借口。在任何关系里,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夫妻,尊重和边界,都远比一厢情愿的“为你好”更加重要。

我失去了那个年赚两百万的工厂,但我赢回了我的尊严,一个更健康的家庭关系,和一条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洒满阳光的道路。这条路或许没有捷径,但每一步,我都走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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