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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瓜棚里睡觉,一个姑娘闯了进来,我用两个西瓜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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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热得像个发了疯的蒸笼。

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喊,喊得人心烦意乱。

我,陈默,二十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赖在家里,被我爹一脚踹去看瓜棚。

我们村的瓜,远近闻名。甜,沙,脆。每年夏天,村西头那一大片河滩地,就成了绿色的海洋。

瓜棚搭在瓜地最中间,四根木桩子,顶上盖着茅草,四面透风。

风是热的。

我赤着上身,穿一条大裤衩,躺在棚里一张吱呀作响的竹床上,半死不活。

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我懒得擦。

我爹说了,看好瓜,一个夏天下来,给我五十块钱。

五十块,在那个年代,不少了。但我就是提不起劲。

我感觉自己就像地里那些还没熟透的瓜,蔫了吧唧的,前途未卜。

正午的太阳最毒,能把地皮烤得滋滋冒油。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

我昏昏欲睡,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化成一摊水。

就在这时,瓜地里传来一阵“沙沙”声。

很轻,但在这死寂的中午,格外清晰。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贼?

我们村的瓜虽然不值什么大钱,但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趁人打盹,顺手摸一个。

我爹的脸立刻浮现在我脑海里,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要是知道瓜被偷了,他能用烟锅子把我脑袋敲出个坑来。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抄起墙角的一根扁担。

那是我爹特意放在这儿的,又沉又硬,打狗打贼都顺手。

我猫着腰,顺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瓜藤长得密,一人多高,正好当掩护。

拨开一片宽大的瓜叶,我看见了。

一个姑娘。

她背对着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辫子乌黑油亮,一直垂到腰间。

她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

不是偷瓜的?

偷瓜的哪有这身段,这打扮。

我心里犯嘀咕,没敢出声。

她好像很着急,不停地拨弄着瓜藤,动作越来越大。

一个滚圆的大西瓜被她不小心碰了一下,骨碌碌滚到我脚边。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番茄。

眼睛很大,像两汪清泉,清泉里满是惊慌,像一只被猎人堵在陷阱里的鹿。

鼻尖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心跳漏了一拍。

比我爹突然查岗还紧张。

“你……你干啥的?”我把扁担往身后藏了藏,故作镇定地问。

声音有点干。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眼睛却不敢看我,一个劲儿地往瓜地深处瞟。

“我……我找东西。”她的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

“找东西?在我家瓜地里找什么东西?”我提高了点音量,想找回点场子。

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我的手帕掉了。”她小声说。

手帕?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膀子,一身臭汗,再看看她,干净得像画里的人。

我们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手帕长啥样?”我没好气地问。

“白的,上面……上面绣了朵兰花。”她越说声音越小。

我心里冷笑一声。

编,接着编。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河滩地,你一个姑娘家跑来丢手帕?

骗鬼呢。

“没看见。”我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

“你再好好想想,肯定就在这附近。”她有点急了,语气也重了些。

“我说没看见就没看见!你赶紧走,这瓜地不让人随便进。”我有点不耐烦了。

她咬着嘴唇,眼圈有点红了。

那样子,让人看着有点不落忍。

但我不能心软。我爹说了,除了他,谁都不能放进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她跺了跺脚,带着点哭腔,“我真的在找东西。”

“找东西去别处找,别在我这儿耽误我睡觉。”我说完,转身就要回瓜棚。

日头太毒了,我感觉后背火辣辣的。

“你站住!”她突然喊道。

我回头,她正气鼓鼓地瞪着我。

“我口渴,给我个瓜吃。”她说。

我愣住了。

这姑娘,脑回路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

前一秒还理亏,下一秒就理直气壮地要瓜吃。

“凭什么?”我乐了。

“就凭……就凭我帮你看了半天瓜,你总得给点工钱吧?”她眼睛一转,想出个歪理。

“你帮我看瓜?”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才是看瓜的。你这是私闯民宅,懂不懂?”

“我不管,我渴死了,你要是不给我瓜,我就……我就喊人,说你欺负我!”她耍起赖来。

我彻底没脾气了。

跟一个不讲理的姑娘,你是讲不清道理的。

我叹了口气,走到刚才那个滚到脚边的西瓜旁,抱了起来。

掂了掂,得有十来斤。

“这个?”我问她。

她拼命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从瓜棚里摸出我爹那把切瓜的短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西瓜应声而开。

红色的沙瓤,黑色的瓜子,汁水顺着刀口就流了出来。

一股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掰了一半给她。

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

吃相有点急,但并不难看。

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就用手背胡乱一擦。

很快,半个西瓜就见了底。

她打了个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还要吗?”我问。

她摇摇头,看着手里的瓜皮,有点不好意思。

“我……我叫林晓燕,隔壁林庄的。”她突然说。

“陈默。”我言简意赅。

“我知道你,”她看着我,“陈家那个懒小子。”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们村的人都这么说我,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你才是懒丫头,没事跑瓜地里来。”我反唇相讥。

她没生气,反而笑了。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我不是来玩的,”她收起笑容,语气低落下来,“今天……我家来了人。”

“来人就来人呗,管我什么事。”

“是……是来给我说媒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逃婚。

不对,是逃避相亲。

难怪慌慌张张的,原来是躲人。

“那男的我不喜欢,”她撇撇嘴,“一脸麻子,笑起来像哭。”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跟着笑。

气氛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

“你就在这儿躲着?”我问。

她点点头,“我爹非逼着我见,我没办法,就从后院跑出来了。”

“你爹不揍你?”

“揍也比嫁给麻子强。”她脖子一梗,很倔强。

我突然有点佩服她。

那个年代,村里的姑娘,婚姻大事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敢这么跑出来的,她是第一个。

“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等他们走了,我就回去。”

“行吧,”我指了指瓜棚,“去那儿坐着吧,外面太晒。”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我进了瓜棚。

瓜棚里虽然也热,但好歹有片阴凉。

我把竹床让给她,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着。

她局促地坐在床边,两条辫子垂在胸前,手指不停地绕着辫梢。

我们俩谁也不说话。

只有风吹过瓜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

“你……你真不上学了?”她先开了口。

“考不上,不上了。”我无所谓地说。

“那你以后干啥?”

“不知道,看瓜,种地,还能干啥。”

“没想过去外面看看?”她的眼睛里有光。

“外面?”我摇摇头,“外面有啥好的,人生地不熟的。”

其实我是想的。

做梦都想。

但我想了想我爹那张脸,想了想家里那几亩薄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瓜棚外面,那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眼神悠远。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那个一脸麻子的男人,也可能在想她那遥不可及的“外面”。

那天下午,她就在我的瓜棚里待着,直到太阳快落山。

她走的时候,又渴了。

我二话不说,又切了个瓜给她。

“这个,你带回去吃。”我说。

“我……我没钱。”她脸红了。

“不要你钱,”我把瓜塞到她怀里,“就当……就当是封口费了。”

“封什么口?”

“封你今天私闯瓜地的口。”我故意板着脸。

她抱着瓜,看着我,突然笑了。

“陈默,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像只轻快的小鹿,很快就消失在瓜藤深处。

我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有意思?

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有姑娘说我有意思。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吃西瓜的样子,她说话时倔强的样子,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

还有那句“陈默,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把瓜棚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竹床擦得干干净净。

还从家里抱来一床新被子。

我娘看见了,问我:“发什么神经?瓜棚里睡个觉,还讲究起来了?”

我含糊地应付过去。

一整个上午,我都坐立不安。

一会儿跑到瓜地边上看看,一会儿又竖起耳朵听动静。

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没来。

我心里空落落的。

有点失望,又有点自嘲。

陈默啊陈默,人家就是躲个难,顺便吃了你两个瓜,你还真当回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来。

我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去。

瓜棚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我又变回了那个半死不活的陈默。

直到第五天。

我又躺在竹床上,假装睡觉。

“沙沙”声再次响起。

我心里一紧,但没动。

我听见脚步声走到了瓜棚门口,停住了。

我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继续装睡,连呼吸都放缓了。

“喂,懒小子,又在偷懒。”

是她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她就站在门口,还是那件碎花衬衫,还是那两条乌黑的辫子。

手里拎着个布兜。

“你……你来了。”我有点结巴。

“怎么,不欢迎啊?”她笑着走进来。

“没……没有。”

她把布兜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几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喏,还你的瓜。”她说。

我看着那几个白得晃眼的馒头,心里一热。

那时候,白面馒头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家逢年过节才舍得吃。

“我不要,”我把布兜推回去,“瓜不值钱。”

“不行,我爹说了,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她很坚持。

“那你爹……没骂你?”

“骂了,”她满不在乎地说,“还关了我两天禁闭。不过,那个麻子,总算是打发走了。”

我松了口气。

“那……以后还会有‘李麻子’‘王麻子’吗?”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又红了。

“不知道。”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辫梢。

那天,我们俩就着咸菜,分吃了那几个馒头。

比我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从那天起,她几乎每天都来。

有时候带几个馒头,有时候带两个煮鸡蛋。

我们俩就在瓜棚里,天南海北地聊。

我跟她讲我小时候掏鸟窝、下河摸鱼的糗事。

她跟我讲她在学校里看的书,讲书里的故事。

她说,书上说,山的那边是海。

她说,她想去看看海。

我看着她说话时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我以前过的二十年,都白活了。

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生活除了种地看瓜,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

我开始盼着她来。

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见她那个小小的身影,穿过绿色的瓜藤,向我走来。

她一来,整个瓜棚都亮了。

连知了的叫声,好像都没那么烦人了。

村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我跟林晓燕在瓜棚“私会”的事,就传开了。

传得有鼻子有眼。

说我拐了林家闺女。

说林家闺女不知廉耻,大白天的往男人窝里钻。

话很难听。

我爹知道了,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把我叫到院子里。

“陈默,你跟爹说实话,你跟林家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没……没什么。”我心虚。

“没什么?”他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没什么人家姑娘天天往你瓜棚跑?你当全村人都是瞎子?”

我低着头,不说话。

“那姑娘我见过,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长得也周正。就是她爹……那个林老师,眼光高着呢。”我爹叹了口气。

“人家是教书先生,能看上你这个泥腿子?”

我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是啊,人家是老师的女儿,是读过书的文化人。

我呢?

一个看瓜的,一个没出息的懒小子。

我凭什么?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第二天,林晓燕又来了。

我没让她进瓜棚。

“晓燕,你以后……别来了。”我站在棚子外面,不敢看她的眼睛。

“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村里……都在说闲话。”

“说就让他们说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不在乎。”她还是那么倔。

“我在乎!”我冲她喊道,“我算个什么东西?我配不上你!你爹也看不上我!你别再来了,别因为我,坏了你的名声!”

我一口气把心里的话都吼了出来。

吼完,我就后悔了。

我看见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在瓜藤里一晃一晃的,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真的没再来。

瓜棚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每天都像丢了魂一样。

吃不下,睡不着。

看着那张她坐过的竹床,看着那张我们一起吃过饭的小桌子,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我这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在了我心里。

拔不掉了。

这天,我爹又来了。

他看我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样子,叹了口气。

“想她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想她,就去把她找回来。”我爹说。

我愣住了,“爹,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我是说人家爹看不上你,我没说不让你去争一争。”我爹瞪了我一眼,“我陈家的儿子,不能这么没出息!”

“你喜欢她,就正大光明地去提亲!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人娶回来!躲在瓜棚里算怎么回事?”

我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子。

对啊!

我为什么不能去提亲?

我喜欢她,她也……她也对我有意思。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可是……她爹……”

“她爹怎么了?教书先生就不是人了?他还能吃了你?”我爹把烟锅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明天,你就跟我去!”

“去……去哪儿?”

“提亲!”

我彻底傻了。

提亲?

拿什么提?

我们家穷得叮当响,彩礼、三金,一样都拿不出来。

“爹,我们家……”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爹打断我,“你小子,就把腰杆给老子挺直了就行!”

那天晚上,我爹把我娘叫到屋里,嘀嘀咕咕了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就把我从床上薅了起来。

“换上这身衣服。”他扔给我一套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和裤子。

我换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爹自己也穿上了他那件只有过年才穿的中山装。

“走!”

我跟在我爹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揣了只兔子。

到了林庄,打听到了林老师家。

一个干净的砖瓦小院,院里种着几株月季。

我爹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林晓燕。

她看见我们,也愣住了,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陈……陈伯伯。”她小声喊道。

“晓燕啊,”我爹脸上挤出笑容,“你爹在家吗?”

“在……”

“林老师在家吗?我是陈家庄的陈老三。”我爹冲屋里喊道。

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林晓燕的爹,林老师。

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明显带着不屑。

“有事吗?”他语气冷淡。

“林老师,我今天来,是给我家小子提亲的。”我爹开门见山。

林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

“提亲?给你家这个……小子?”他指了指我。

那眼神,就像在看地里的一棵草。

“是。”我爹不卑不亢。

“陈老三,你是不是没睡醒?”林老师毫不客气,“你也不看看你家什么条件,你儿子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也想娶我女儿?”

我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爹!”林晓燕急了,想说什么。

“你给我闭嘴!回屋去!”林老师冲她吼道。

林晓燕眼圈一红,被她娘拉回了屋里。

“林老师,我家是穷,我儿子也没什么大出息。”我爹压着火气,“但他是个好孩子,他对晓燕是真心的。”

“真心?真心值几个钱?”林老师嗤笑,“我女儿,我从小当宝贝一样养大,我不会让她嫁给你儿子,跟着你家去喝西北风!”

“今天话就说到这儿,你们走吧。以后,也别让你儿子再来纠缠我女儿!”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跟我爹,像两个傻子一样,被关在了门外。

回家的路上,我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抽烟。

我知道,他心里比我还难受。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没出门。

我恨。

恨林老师的势利,更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我有点出息,如果我能考上大学,如果我能赚到钱,他还会这么说我吗?

我爹说的对,真心,值几个钱?

晚上,我爹推门进来。

他没开灯,就着月光,坐在我床边。

“小子,别灰心。”他递给我一根烟。

我摇摇头。

“林老师说的话,是难听,但也是实话。”我爹叹了셔气,“咱家穷,这是事实。你没出息,这也是事实。”

“想娶人家姑娘,就得拿出个样来。”

“从明天起,别去看瓜了。跟我下地,好好学着种地。等秋收了,卖了粮食,咱家再凑凑,去城里给你盘个小生意。”

“爹……”我鼻子一酸。

“男人,不能被唾沫星子淹死。被人看不起,就得争口气!”

我爹走了。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争口气!

对,我要争口气!

我不是为了林老师,我是为了晓燕,为了我自己。

从那天起,我像变了个人。

我不再睡懒觉,每天天不亮就跟着我爹下地。

锄地,浇水,施肥,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我爹看着我,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地里,想用汗水把心里的苦闷都浇出去。

但我还是想她。

疯狂地想。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的脸,她的笑,她说话的声音,一遍一遍在我脑子里过。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爹肯定把她看得更紧了。

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难受?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从地里回来,一身泥,一身汗。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我家门口徘徊。

是林晓燕。

她瘦了,也憔悴了。

看见我,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陈默。”

“晓燕,你……你怎么来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我听说了。”她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听说什么?”

“听说你去我家提亲了。”

我低下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傻啊!”她突然哭了,“谁让你说对不起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猛地抬头看她。

“陈默,我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样的臭脾气。”她一边哭一边说,“我跟他说,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胀,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甜。

“晓燕……”我伸出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可看到自己满是泥污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怕,”她看着我,眼神坚定得像星星,“我不怕跟你吃苦。”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

“晓燕,”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等我。等我混出个样来,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去娶你!”

她用力地点点头,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从那天起,我们俩就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地见面。

有时候在村头的小树林,有时候在河边。

每次见面,时间都很短。

说几句话,看一眼彼此,就得匆匆分开。

但就是这短暂的相聚,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秋天,粮食丰收了。

我爹卖了大部分粮食,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凑了五百块钱。

“去吧,”他把钱拍在我手上,“去城里闯闯。是龙是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揣着这五百块钱,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和晓燕的嘱托,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村子。

县城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又陌生。

高楼,汽车,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

我像个土包子,不知所措。

我租了个最便宜的小单间,每天啃馒头,喝白水。

我开始找活干。

去工地搬过砖,去饭店刷过碗,去码头扛过大包。

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干。

我只有一个念头:赚钱。

赚了钱,就能回去娶晓燕。

每个月,我都会把省下来的钱寄回家。

然后给我爹写信,让他把信转交给晓燕。

信里,我从不说我有多苦,多累。

我只告诉她,我很好,一切顺利。

告诉她,我又学了什么新本事,又看到了什么新鲜事。

晓燕也会给我回信。

她的信,是我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她说,她在家等我。

她说,她爹的脾气好多了,有时候还会念叨我。

她说,她也在学着做生意,帮她娘在村口摆摊卖点针头线脑。

她说,她相信我。

每次看完她的信,我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年后,我攒下了一千块钱。

我用这笔钱,在县城最偏僻的农贸市场,租了个小摊位。

开始卖我们村的西瓜。

我每天天不亮就骑着三轮车回村里拉瓜,再拉到县城去卖。

我们村的瓜好,我的嘴也甜,见人就喊“大哥大姐,尝尝吧,不甜不要钱”。

我的生意,竟然一天天好了起来。

又过了一年,我不但还清了家里的债,手里还有了三千块的存款。

我觉得,时机到了。

我把摊位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老乡,揣着所有的钱,回了家。

我回家那天,没告诉任何人。

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我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推着一辆崭新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出现在家门口时,我娘正在院子里喂鸡。

她愣了半天,才认出我。

“默……默儿?”她扔了手里的瓢,跑过来抱住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爹闻声也从屋里出来了。

他看着我,看着我身后的自行车,眼圈也红了,嘴里却骂道:“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那天晚上,我们家像过年一样。

我娘做了一大桌子菜。

我爹喝了很多酒,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好样的,我儿子,好样的!”

第二天,我骑上我的新自行车,直奔林庄。

这一次,我没有偷偷摸摸。

我直接把车停在了林老师家门口。

我把车擦得锃亮,车把上还挂着我从县城买的两瓶好酒,两条好烟。

我敲了敲门。

开门的还是林晓燕。

两年不见,她出落得更漂亮了。

看见我,她先是愣住,然后眼泪就涌了上来。

“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冲她笑。

林老师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见我,看见我身后的自行车,表情很复杂。

“林……林叔。”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他“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进来吧。”他侧身让我们进去。

我把烟酒放在桌上。

“林叔,这是我给您带的。”

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陈默啊,”晓燕的娘端着茶出来,笑呵呵地说,“这两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婶,不苦。”我说。

那天中午,林老师留我吃了饭。

饭桌上,他问了我在县城做生意的情况。

我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吃完饭,他把我叫到院子里。

“陈默,”他看着我,第一次正眼看我,“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

我心里一热。

“以前,是叔看错你了。”

“叔,您别这么说。”

“晓燕这孩子,脾气倔,像我。”他叹了口气,“这两年,她为了你,跟我犟了好多次。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你。”

“我……我也喜欢她。”我赶紧说。

“嗯。”他点点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了,管不了了。只要你以后对她好,我就放心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叔!您放心!我一定对晓燕好!我拿命对她好!”

从林家出来,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我骑着车,在乡间的小路上飞驰。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

我觉得自己能飞起来。

我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

我回去跟我爹娘一说,全家都高兴坏了。

我爹当即拍板:“挑个好日子,把亲事办了!”

提亲那天,我爹找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三叔公当媒人。

我们家把能拿出来的所有好东西都带上了。

猪肉,粉条,布料,还有我特意从县城买的糕点。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辆永久牌自行车。

在那个年代,这可是顶级的彩礼。

林老师家也很客气。

没有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

亲事,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定下来了。

结婚那天,我们村热闹得像炸了锅。

我骑着我的永久牌自行车,去接晓燕。

车后座上,铺着红色的绸布。

晓燕穿着一身红色的新衣服,坐在我的车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婚礼办得很简单,就是请村里人吃了顿饭。

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闹洞房的时候,村里的年轻人起哄,非要问我,当初是怎么把这么漂亮的媳妇骗到手的。

我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

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就凭两个西瓜!”

众人哄堂大笑。

晓燕在旁边,羞得满脸通红,却偷偷地掐了我一下。

那一下,不疼,痒痒的,一直痒到了我心里。

婚后的日子,是甜的,也是苦的。

我们搬到了县城,继续我的西瓜生意。

一开始,我们还是住在那个狭小又潮湿的出租屋里。

晓燕没有一句怨言。

她每天帮我出摊,收钱,记账,把小小的家打理得井井有得。

夏天卖西瓜,冬天我们就卖炒货,卖水果。

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

很累,但我们俩在一起,心里是暖的。

一年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

取名陈望,希望的望。

儿子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开销大了,晓燕不能再跟我一起出摊了。

我一个人,更拼了。

那段时间,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我看着晓燕抱着孩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我磨破的衣服,心里又酸又疼。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生意越做越大。

我从一个市场的小摊,发展到三个市场都有摊位。

后来,我干脆租了个门面,开了家水果店。

我们终于告别了那个出租屋,在县城里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虽然只有五十多平,但那是我们的家。

搬家那天,晓燕抱着儿子,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哭了。

我知道,那是喜悦的泪水。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我们的水果店,变成了水果超市。

我也从一个骑三轮车的小贩,变成了开着小货车的老板。

村里人再见到我,都客客气气地喊我“陈老板”。

我爹娘也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帮我们带孩子。

岳父岳母也经常来。

林老师每次来,都要拉着我喝酒,跟我探讨生意经。

他早就忘了当年是怎么看不上我这个“二流子”的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儿子也长大了,考上了外地的大学。

我们换了大房子,也买了车。

生活,跟我当年在瓜棚里做梦时想的,还要好。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看着身边熟睡的晓燕,还是会觉得像做梦一样。

当年那个闯进我瓜棚的姑娘,现在已经是我孩子的妈了。

她的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

但她在我心里,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穿着碎花衬衫,扎着两条乌黑的辫子,啃西瓜时,汁水流得满嘴都是。

去年夏天,我们一家三口回了趟老家。

村子变化很大,到处都是新盖的小楼房。

村西头那片瓜地,已经没人种了,长满了荒草。

那个曾经带给我无限遐想和烦恼的瓜棚,也早就塌了,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桩。

我站在那片荒草地前,站了很久。

“想什么呢?”晓燕走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

“想当年。”我说。

“想当年什么?”

“想当年,有个傻姑娘,为了躲相亲,跑到了我的瓜棚里。”

晓燕笑了,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也想当年,有个傻小子,用两个西瓜,就想娶媳妇。”

我们也笑了。

儿子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两个西瓜?”

我看着儿子年轻又好奇的脸,笑着说:“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有点狼狈,有点荒唐。

那年我在瓜棚里睡觉,一个姑娘闯了进来。

故事的结尾,很温暖,很踏实。

我用两个西瓜,娶了她。

这一辈子,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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