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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价值百万的古董当成赝品卖了,买家是我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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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租催得像索命的鬼。

房东那个五十多岁,烫着一头劣质卷发,脸上粉底卡得像龟裂田地的女人,一天给我打八个电话。

每一个电话的开场白都一样:“小陈啊,阿姨也不是不通情理,但这都拖了半个月了……”

我把电话挂了,世界清静了三十分钟,然后新一轮的铃声又开始循环。

我叫陈驰,守着我爸留下来的这家“古韵斋”。

说得好听是古玩店,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堆满了破烂的仓库。

我爸走得急,一句话没交代,就把这一屋子真真假假的瓶瓶罐罐扔给了我。

我对这行懂一点,皮毛。我爸在世时,逼着我背过《中国陶瓷史》,也让我上手摸过不少东西,但他总骂我,“心没在这儿”。

他没说错。

我的心,早就被这个时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勾走了,谁还耐烦守着一屋子不会说话的旧东西。

可现在,除了这些旧东西,我一无所有。

兜里最后两百块钱,昨天买了三包烟和一箱泡面。

烟抽完了,泡面还剩八包。

我烦躁地在屋里踱步,踢到了墙角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木箱子。

“操。”

我骂了一句,脚趾生疼。

这是我爸的“百宝箱”,里面装的都是他以前练手或者教学用的仿品,有些是他自己做的,有些是外面淘换来的。

我蹲下身,打开箱子,一股陈年灰尘和木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瓷瓶、玉器,都用旧报纸包着。

我随手拿出一个。

是个青瓷撇口瓶,个头不大,也就二十多分公高。

瓶身布满了细密的开片,像是冬天结了冰的湖面。颜色是那种很淡的天青色,但釉面有点发乌,不够亮。

最要命的是,瓶口那儿有一道冲线,就是一条很明显的裂纹,从口沿一直延伸到颈部。

我爸当年拿这个瓶子教我的时候说过:“小驰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做旧。这冲线,做得太刻意了,火气重。还有这开片,叫‘鱼子纹’,但你看,纹路大小太均匀了,死板。真正宋代汝窑的开片,是‘蟹爪纹’,纹路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活的。”

“还有这底足,‘芝麻挣钉’,但支钉痕太粗了,真正官窑出来的,那支钉痕比小米粒还小。”

我爸一番话说得我云里雾里,最后总结一句:“这玩意儿,做得有七分像,但剩下三分的‘神’,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就骗骗棒槌。”

我当时听得直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一个假货你研究这么起劲干嘛。

现在,我看着这个假货,心里却活泛了起来。

这玩意儿,做得有七分像。

那是不是就能卖个七分的价钱?

我不需要多,能把这个月的铺租交了就行。

五千块。

对,五-千-块。

对于一个“高仿宋代汝窑”,五千块卖给那些喜欢在家里摆个“雅器”附庸风雅的小老板,不算贵吧?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

说干就干。我找来抹布,兑了盆温水,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擦干净。

灰尘褪去,那层天青色的釉光好像亮了一些,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道冲线,看起来也没那么碍眼了。

我对着瓶子端详了半天,心里给自己打气:陈驰,你行的,你爸的口才你学了七八成,忽悠一个算一个。

我把它放在店里最显眼的博古架上,特意没标价。

这叫“待价而沽”。

等着我的“棒槌”上门。

等了一天,一个“棒槌”都没来。

倒是房东阿姨亲自上门了,叉着腰站在门口,那眼神跟看一个准备跑路的诈骗犯似的。

我好说歹说,指天发誓,说三天之内一定交钱,她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我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泡面都快吃吐了。

第二天,依旧无人问津。

我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我连忽悠人的本事都丢了?

我烦躁地拿起手机,刷着朋友圈。

一条新动态跳了出来。

是江河发的。

照片里,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拍卖会现场,手里举着一个号牌,笑得春风得意。

配文是:“小有斩获。”

我看着他那张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江河,我的死对头。

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

他爸以前也是我爸的朋友,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掰了。但这不影响江河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往我家跑。

他比我聪明,比我嘴甜,也比我……有心眼。

我爸教我们东西,我听得打瞌睡,他却能举一反三,问得我爸眉开眼笑。

那时候,我爸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驰,你要是有江河一半的用心就好了。”

我恨透了这句话。

也恨透了江河。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拜了个香港来的大藏家当师傅,几年不见,就成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开了自己的画廊和工作室。

而我,成了守着一堆破烂的“斋主”。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可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就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凭什么?

他凭什么就过得这么好?

我越想越气,拿起那个青瓷瓶,真想一把摔在地上。

但手举到一半,又停住了。

这是我下个星期的饭钱,和我的尊严。

我不能摔。

我深吸一口气,把瓶子放回原处。

第三天,房东阿姨的最后通牒日。

我坐在店里,像一尊快要风化的石像。

门口的风铃响了。

我头都没抬,有气无力地说:“随便看,价格好商量。”

脚步声很轻,停在了我面前。

一双锃亮的、一看就很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映入我的眼帘。

我顺着皮鞋往上抬起头。

看到了江河那张我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的脸。

他还是那副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那种永远得体、却又让人觉得疏远的微笑。

“陈驰,好久不见。”他说。

我没吭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店里逛了起来。

我的店,又小又破,跟他那窗明几净、装修得像艺术馆一样的画廊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垃圾堆。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蒙尘的家具、卷了边的字画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鄙夷。

我的拳头又硬了。

“混得不怎么样啊。”他停下脚步,看着我,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关你屁事。”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笑了笑,没再刺激我,目光落在了那个青瓷瓶上。

“这个……有点意思。”

我的心猛地一跳。

鱼儿上钩了?

我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一个仿品,摆着看的。”

“仿品?”他走过去,把瓶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轻轻地摩挲着瓶身的开片。

那个动作,很专业。

我心里有点打鼓。这家伙眼光毒得很,别被他看穿了。

“仿得不错。”他看了半天,放下瓶子,下了个结论。

我心里松了口气。

“釉色仿的是汝窑,但这开片,太碎了,是哥窑的路子。器型是撇口瓶,但线条有点僵。最假的,是这道冲线,新伤,火气太大。”

他一条条分析着,说得头头是道,跟我爸当年说的一模一样。

我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

看来是骗不了他了。

“所以说了是仿品。”我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来我这儿捡漏,那你可找错地方了。”

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熟悉的、从小就有的优越感。

“我就是随便看看。”他说,“不过,这个瓶子虽然是仿的,但摆在书房里当个笔筒,也还算雅致。”

他顿了顿,看着我,问道:“多少钱肯出手?”

来了!

他真的要买!

我心脏开始狂跳,但我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我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不然他肯定会压价。

我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他挑了挑眉。

我心里一惊,我本来想说五千的!

但我脸上必须稳住。

我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五千?”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妈的。

被他看穿了我的窘迫。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不卖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伸手就要去拿那个瓶子。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就算饿死,我也不能在他面前丢这个脸。

“别啊。”他伸手拦住我,笑容更深了,“五千就五千,我买了。”

他拿出手机,动作利索地扫了我的收款码。

“叮——”

“微信收款,五千元。”

那个冰冷的电子女声,此刻听起来像是天籁。

我愣住了。

他真的买了。

用五千块,买了一个我爸说是“棒槌”才会买的假货。

他把瓶子用旧报纸小心地包好,提在手里,转身准备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回头看着我。

“陈驰,”他说,“你爸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可惜了。”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

风铃发出一串清脆又刺耳的响声。

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手机,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惜什么?

可惜他没把本事传给我?还是可惜我把他的店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我不管了。

我有钱了!

我第一时间把房租转给了房东阿姨,还特意多说了一句:“阿姨,下个月我提前交。”

然后我去楼下馆子,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水煮鱼,一份干煸四季豆,要了四碗米饭。

我吃得风卷残云,好像要把这半个月的委屈和饥饿全都吃进肚子里。

吃饱喝足,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回到店里,我看着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

但很快,一种报复的快感就涌了上心头。

江河,你个装逼犯。

花五千块买个假货,还装作一副捡了多大便宜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的“财大气粗”和“雅兴”吗?

你不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吗?

可你不知道,那个瓶子,在我爸眼里,连五百块都不值。

我赚了。

我狠狠地赚了你一笔。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几天积攒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甚至哼起了小曲,开始打扫起这个许久没有动过的店铺。

把地扫干净,把桌子擦亮,把那些蒙尘的瓶瓶罐罐重新摆放整齐。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那些器物上,泛起一层温暖的光晕。

我突然觉得,这个店,好像也没那么不堪。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心情都很好。

我用剩下的钱,给自己置办了几件新衣服,还把我爸留下来的那些专业书籍,一本本地搬了出来,放在最顺手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开始看那些枯燥的文字。

什么“汝、官、哥、钧、定”,什么“元青花、明斗彩、清珐琅”。

以前觉得是天书,现在静下心来看,好像也挺有意思。

我甚至开始把我爸留下的那些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对着书上的图谱和特征,自己琢磨。

这个是清晚期的粉彩盖碗,可惜盖子丢了。

那个是民国的浅绛彩小盘,画工一般。

这个……这个是建盏?黑不溜秋的,里面好像还有点油滴状的斑点。

我看得入了迷,连时间都忘了。

这天晚上,我正抱着一本《中国古陶瓷图典》啃得起劲,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我很久没联系的,也在北京搞收藏的朋友发来的微信。

“驰子,快看央视的《探索发现》!这期讲的是咱们这行的!”

我撇了撇嘴,没太在意。

这种节目,不是请一些所谓的“专家”讲一些陈词滥调,就是拿一些国宝级的重器来回说。

离我的生活太远了。

但朋友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快看啊!今天讲的是一个新发现的汝窑重器!据说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古玩店里淘到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起眼的古玩店?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颤抖着手,在网上找到了这期节目的直播。

画面里,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专家,正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瓷瓶。

那个瓶子……

那个天青色的釉面,那个撇口,那个布满开片的瓶身……

虽然隔着屏幕,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我卖给江河的那个瓶子!

“……我们看这个瓶子,它最独特的地方,就在于这道冲线。”

专家的声音,通过手机的劣质扬声器传出来,显得有些失真,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很多人第一眼看到这条裂纹,会觉得这是个残器,是个次品。但恰恰相反,这道冲线,是它身份的象征!”

“我们通过高倍显微镜观察,发现这条冲线的内部,充满了结晶体,这是在窑内烧制过程中,由于釉层厚薄不均,冷却速度不同,自然形成的,我们称之为‘火璺(wèn)’。这是后天人为制造的裂纹绝对不可能有的特征!”

“还有它的开片,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玄机。这种大片套小片,纹路深浅不一,在光线下看,如同活物一般的开片,正是失传已久的‘蟹爪纹’!”

“以及它的底足,五个细小如芝麻的支钉痕,排列规整,工艺精湛……”

专家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以断定,这是一件北宋晚期的汝窑天青釉撇口瓶!而且是汝窑中极为罕见的,带有‘火璺’特征的传世孤品!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不可估量!”

主持人适时地插话:“那王教授,您能给这件国宝一个大概的市场估价吗?”

老专家扶了扶眼镜,沉吟了片刻。

“汝窑,为魁。传世的汝窑,全世界不足百件。每一件的出现,都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前几年,在香港拍过一个类似的汝窑洗,成交价是2.4亿港币。”

“这个瓶子,虽然有冲线,但这条冲线恰恰是它的独特之处。保守估计……”

专家顿了顿,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亿。起步。”

轰——

我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的世界,也碎了。

一个亿。

我把一个价值一个亿的国宝,当成假货,五千块卖给了我的死对头。

五千块。

我用这五千块,交了房租,吃了一顿红烧肉。

我他妈的……还觉得自己赚了?

我像个一样,还为自己那点可笑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瞬间凝固了。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我爸明明说,这是个假货!

他亲口说的!

难道……难道是我爸看走眼了?

不可能!我爸玩了一辈子鹰,还能被鹰啄了眼?

那……那就是说……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我爸……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之所以告诉我这是假的,之所以把那些特征反着说……

他是在……考验我?

他把一个价值连城的国宝,伪装成一个“做得有七分像”的仿品,藏在一堆真正的垃圾里。

他在等。

等我有一天,能凭自己的本事,把这件宝贝从垃圾堆里分辨出来。

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也是最难的考验。

也是他留给我最大的财富。

而我……

我做了什么?

我把它卖了。

为了五千块钱的房租。

卖给了江河。

“噗——”

我一口气没上来,喉头一甜,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旁边坐着的是我发小,猴子。

“驰子,你醒了!我操,你吓死我了!”猴子看见我睁眼,一张脸都快挤成包子了。

“我……怎么了?”我嗓子干得像砂纸。

“你还问我你怎么了?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跑去你店里一看,你跟死狗一样躺地上,旁边还一滩血!我他妈魂都吓飞了!”

猴子给我倒了杯水,扶我起来。

“医生说你急火攻心,加上营养不良,没什么大事,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就行。”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脑子里还是那一个亿和江河那张笑脸。

“猴子,”我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他直咧嘴,“你看没看昨晚的《探索发现》?”

猴子愣了一下,“看了啊,不就那个汝窑瓶子吗?牛逼啊!听说是一个姓江的年轻藏家淘到的,一转手就名利双收,现在圈子里都传疯了。”

“那个瓶子……”我的声音在抖,“是我的。”

猴子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最后变成了同情。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驰子,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开始说胡话了?”

我甩开他的手,几乎是咆哮着说:“是真的!那个瓶子就是我店里的!我前几天五千块卖给了江河!”

猴子彻底傻了。

他张着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半天没说出话来。

“五……五千?”

“一个亿……”

“江……江河?”

他把这几个词颠来倒去地念叨了好几遍,好像在试图理解一个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宇宙奥秘。

终于,他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操!”

猴子一拍大腿,蹦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报警啊!告他诈骗!这孙子肯定是早就看出来了,故意给你下套!”

报警?

我苦笑一声。

怎么告?

买卖是我自愿的,价格是我开的,钱货两清。

法律上,这叫“打眼”,是你自己眼力不济,怨不得别人。

古玩这行,捡漏和打眼,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我只能怪自己是个。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猴子急得团团转,“那可是一个亿啊!不是一百块!”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愤怒,悔恨,不甘,羞辱……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死死地困住。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到江河。

我要当面问问他!

我要问问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要问问他,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把国宝卖给他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我要看看他那张虚伪的笑脸,还能不能绷得住!

“扶我起来。”我对猴子说。

“干嘛去?”

“找江河。”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猴子听了,却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河的工作室在798艺术区,一个由旧厂房改造的地方。

我以前从没来过,因为我从心底里抵触这种“小资”“文艺”的地方。

但今天,我来了。

猴子开车送我到门口,不放心地说:“驰子,你可别冲动啊,打人犯法。”

我没理他,推开车门,径直走了进去。

工作室很大,挑高很高,白墙,水泥地,墙上挂着几幅我看不懂的当代艺术画作。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在前台接待我。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江河。”

“请问您是?”

“你告诉他,陈驰来了。”

女孩看我脸色不善,有点犹豫,但还是拨通了内线电话。

“江总,有位姓陈的先生找您,叫陈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放下电话,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总在会客室等您。”

我跟着她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瓷器、玉器、字画。

每一件,都灯光璀D璨,价值不菲。

我的心,在滴血。

会客室的门开着。

江河就坐在里面的一套红木沙发上,悠闲地泡着茶。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而他们面前的茶几上,赫然摆放着那个汝窑瓶。

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江河!”

我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了进去。

那个中年男人被我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江河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洗着茶杯,仿佛我只是一个闯进来的苍蝇。

“老李,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他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一个不懂事的发小。”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向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了?坐。要不要喝杯茶?今年的明前龙井。”

“喝你妈的茶!”我指着那个瓶子,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江河,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你早就知道这是真的,对不对!”

江河的笑容凝固了。

对面的李总脸色也变了,看看我,又看看江河,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陈驰,”江河的声音冷了下来,“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我的地方。”

“我去年买了个表!”我破口大骂,“这是你的地方?这个瓶子是我爸留给我的!你花了五千块钱,从我这儿骗走了一个亿的东西,你还有脸跟我讲礼貌?”

“骗?”江河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他比我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价格,是不是你开的?”

“钱,我是不是一分不少地给你了?”

“你说这是个仿品,让我随便看看,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他每问一句,就朝我走近一步。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古玩行有古玩行的规矩。买定离手,认赌服输。你打了眼,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怨得了谁?”

“你……”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说的都对。

规矩是这样。

可我就是不甘心!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这瓶子的价值!”我嘶吼着。

“我当然知道。”

他终于承认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就像在看一个可悲的虫子。

“我不仅知道这是真的,我还知道它的来历。”

“我还知道,陈叔叔当年得到这个瓶子的时候,高兴得三天没睡着觉。”

“我还知道,他为什么告诉你这是个假的。”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不是在考验你,陈驰。”

江河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一刀一刀地剜着我的心。

“他是在保护你。”

“他知道你心性浮躁,守不住财。这件东西要是让你知道了是真品,以你的性格,不出三天,就会被你败光。到时候,给你招来的,就不是财富,而是灾祸。”

“所以他宁愿告诉你这是假的,宁愿把它藏在垃圾堆里,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静下心来,靠自己的本事,把它认出来。”

“那才是他真正想留给你的东西——不是这个瓶子,而是能让你安身立命的本事!”

“可是你呢?”

江河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把他留给你的店,变成了垃圾堆。”

“你把他留给你的书,扔在角落里蒙尘。”

“你把他留给你最宝贵的遗产,为了区区五千块钱,像扔垃圾一样卖给了我!”

“陈驰,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

“你连给你爸提鞋都不配!”

他最后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雷,把我整个人都炸懵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浑身冰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爸不是在考验我。

他是在保护我。

他早就看透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怕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所以他用了一个最笨拙,也最深沉的方式,把这份天大的财富,藏了起来。

他希望我能成长,能配得上这份财富。

可我……

我把他最后的心血,当成了垃圾。

当成了我向死对头炫耀自己“小聪明”的筹码。

我才是那个最大的。

最大的不孝子。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我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我的死对头面前,哭得像个。

旁边的李总看得目瞪口呆,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河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了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哭到最后,只剩下干嚎。

我擦了把脸,满是泪水和鼻涕。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江河。”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抬起头。

“谢谢你。”

我说。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

谢他骂醒了我?

还是谢他让我知道了真相?

或许都有吧。

“瓶子,我不要了。”

我说,“它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好。我爸在天有灵,应该也会这么想。”

说完,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

我走出了那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工作室,回到了阳光下。

北京的秋天,天很高,很蓝。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好像散去了一些。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店里。

我去了我爸的墓地。

墓碑上,是他那张熟悉的、总是带着点严肃的脸。

我跪在墓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跪着,从中午,一直跪到太阳下山。

我想了很多。

想我爸,想江河,想那个瓶子,想我这三十年一事无成的人生。

天黑透的时候,我站了起来。

腿已经麻了,但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回到店里。

猴子还在,给我带了晚饭。

“驰子,你没事吧?跟江河那孙子谈得怎么样?”

“没事。”我说,“吃饭吧。”

我没告诉他我和江河的对话。

太丢人了。

有些事,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从那天起,我像变了个人。

我把店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扔掉了所有真正的垃圾。

我把我爸留下的那些书,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每天雷打不动地看八个小时。

遇到不懂的,我就去请教我爸以前的那些老朋友。

一开始,人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大概是觉得,这个败家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我不在乎。

我把店里剩下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清洗,研究,查资料。

我发现,我爸留给我的,不只是那个汝窑瓶。

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藏着一个明代德化窑的白瓷观音,只是蒙了尘。

那个用来当烟灰缸的铜炉,竟然是“大明宣德年制”的款,虽然是清仿,但也值个小几万。

还有一堆我以前看都懒得看的旧书,里面竟然夹着几张民国大家的信札。

我像一个寻宝者,在我自己的“垃圾堆”里,不断地发现着惊喜。

我不再想那个汝窑瓶了。

或者说,我把它当成了一个警钟,时刻悬在我的头顶。

我开始尝试着做一些小买卖。

把那个清仿的宣德炉,卖给了一个喜欢香道的白领。

把那几张信札,转给了一个专门收藏名人墨迹的大学教授。

我赚得不多,但每一笔钱,都干干净净,踏踏实实。

我用赚来的钱,把铺租交了,把欠猴子的钱还了,还把店里的照明系统整个换了一遍。

明亮的灯光下,“古韵斋”三个字,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

我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每天和老物件打交道的生活。

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每一道划痕,每一处磨损,都在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我好像,有点明白我爸当年的乐趣了。

半年后的一天下午。

我正在店里擦拭一个刚收来的晚清帽筒,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

是江河。

他还是那副精英派头,但眼神里,少了一些锐气,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没说话,继续擦我的帽筒。

他也没说话,就在店里慢慢地看。

今天的“古韵斋”,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垃圾堆了。

东西不多,但每一件都摆放得错落有致,干干净净。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里的帽筒。

“浅绛彩,程门的路子。”他说。

“嗯,”我应了一声,“可惜不是他本人的,是他学生的仿作。”

“眼力不错。”他赞了一句。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

我不再需要他的认可了。

“你来干什么?”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用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把黄布一层层打开。

露出来的,是那个天青色的汝窑瓶。

在明亮的灯光下,它美得让人窒息。

那层釉光,温润如玉,仿佛蕴含着一汪湖水。

那道“火璺”,像一道闪电,给这件器物注入了灵魂。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声音有些干涩。

“物归原主。”他说。

我愣住了。

“你疯了?”我失声说道,“这东西值一个亿!”

“不止。”他淡淡地说,“前两天,有个海外的藏家联系我,愿意出两亿五千万。我没卖。”

我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两亿五千万……

他竟然……要还给我?

“为什么?”我问。

“陈叔叔留给你的东西,我拿着,烫手。”

江河看着我,眼神很真诚。

“那天,我话说得重了点。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从小就嫉妒你。”

他突然说。

我再次愣住。

“我嫉妒你有个好爸爸,他懂那么多,愿意手把手地教你。”

“我爸是个木匠,他只希望我能子承父业。我每次跑你家去,回家都要挨一顿打。”

“我嫉妒陈叔叔看你的眼神,那种恨铁不成钢,但又充满了父爱的眼神。他从来没那么看过我。”

“所以,我拼了命地学,想证明给他看,我比你强。”

“后来,我确实比你强了。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在圈子里也有了名气。可我一点都不快乐。”

“因为我最想得到认可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江河的眼圈,有些发红。

“买走这个瓶子,一开始,我确实有报复的快感。我想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

“但当我把它拿回去,当我查阅了所有资料,确认了它的价值,当我看到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时,我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我只觉得……讽刺。”

“陈叔叔一辈子的心血,最后,却成全了我的名声。”

“这半年,我一直在关注你。”

他说。

“我知道你把店重新开起来了。”

“我知道你开始钻研业务了。”

“我知道你前两天收了个帽筒,还跟人为了三百块钱磨了半天嘴皮子。”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感觉,陈叔叔想看到的那个陈驰,好像回来了。”

“所以,这个瓶子,也该回来了。”

他把瓶子朝我这边推了推。

“它属于你。”

我看着那个瓶子,又看看他。

心里五味杂陈。

我曾经恨不得杀了他。

但此刻,我心里却生不出一丝恨意。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把瓶子推了回去。

“不。”我说,“你说得对,我现在,还配不上它。”

江河看着我,很意外。

“这个瓶子,先放在你那儿。”我说,“你比我懂,也比我更知道怎么保管它。”

“就当……是我寄存在你那里的。”

“等有一天,我觉得自己有资格了,我会去取回来。”

“到时候,我不会白拿。”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会带着一件能跟它交换的东西去。”

“一件靠我自己的眼力,淘来的宝贝。”

江河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笑。

“好。”他说,“我等你。”

他把瓶子重新包好,站了起来。

“走了。”

“嗯。”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陈驰。”

“嗯?”

“加油。”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

我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我手里的那个浅绛彩帽筒。

虽然它只值几千块钱。

但此刻,在我的眼里,它和那个价值连城的汝窑瓶,一样珍贵。

因为,这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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