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年间,青石镇东头的老槐树下,每天都蹲个瘸腿货郎。他左腿蜷曲得像块拧皱的麻布,右腿撑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背上的布包补丁摞着补丁,却总用一把铜锁牢牢锁着。镇上的娃见了他就扔石子,商户们挥着扫帚赶他:“晦气东西,别挡着咱做生意!” 连乞丐都嫌他寒酸,不肯跟他凑一堆 —— 直到那天,张寡妇家的娃浑身发青断了气,他却慢悠悠掏出个黑陶小瓶,说能让娃活过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全镇人踩在脚底下嫌弃的瘸腿货郎,后来会成为青石镇的救命恩人。更没人料到,他破布包里的秘密,会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红透眼眶。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平凡人身上的光,从来都藏在最不显眼的地方。
货郎姓苏,没人知道他的全名,镇上人都叫他 “苏瘸子”。他每天天不亮就来老槐树下摆摊,布包里无非是些针头线脑、糖人泥哨,偶尔有几包不知名的干草。他话不多,问价只答一句 “随便给”,给多给少从不计较,给少了也只是咧开干裂的嘴笑一笑,露出两颗发黄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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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只有瞎眼的陈婆婆不嫌弃他。每天晌午,陈婆婆都会拄着拐杖,端着一碗热粥或两个菜窝头来:“小苏,趁热吃,别饿坏了身子。” 苏瘸子总是先把窝头掰一半,放在槐树根下 —— 那里住着一只断了翅膀的麻雀,是他前些日子救的。陈婆婆常摸着他的布包叹气:“你这包里,要是能有块像样的布料,也能缝件体面衣裳。” 苏瘸子只是笑笑,摸了摸铜锁:“这里面的东西,比布料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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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后,张寡妇的哭喊声划破了镇子的宁静。她五岁的儿子狗蛋在河边摸鱼,不知怎的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嘴唇发青。郎中赶过来把了脉,摇着头叹气道:“没救了,是中了邪祟,准备后事吧。” 张寡妇瘫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围观的人都跟着抹眼泪,却没人能想出办法。
就在这时,苏瘸子拄着枣木拐,一瘸一拐地挤进人群。他蹲下身,掀开狗蛋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孩子的胸口,从布包里掏出那个黑陶小瓶,倒出三粒暗红色的药丸,撬开孩子的嘴喂了进去。“你疯了!” 张寡妇一把推开他,“我娃都这样了,你还瞎折腾!” 郎中也皱着眉:“苏瘸子,休得胡来,出了人命你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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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瘸子没辩解,只是坐在地上,用枣木拐轻轻敲着地面。没过半柱香的功夫,狗蛋突然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黑痰,眼睛慢慢睁开了,还喊着 “娘,我饿”。张寡妇愣住了,紧接着抱住儿子放声大哭,围观的人也惊呆了。郎中凑上前再把脉,满脸诧异:“脉象平稳了,这…… 这简直是奇迹!”
可即便如此,镇上人还是没改变对苏瘸子的看法。有人说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人说他的药丸是邪物,甚至有人说狗蛋的病本来就不重。苏瘸子还是每天来老槐树下摆摊,只是陈婆婆给的粥里,偶尔会多块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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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一个月后。入秋以来,青石镇突然闹起了瘟疫。起初只是几个人浑身发热、上吐下泻,没过几天,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家甚至全家都卧病在床。郎中的药喝了没用,镇长出钱从城里请了名医,名医看了也摇头:“这是烈性瘟疫,无药可治,只能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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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气氛越来越恐慌,有人开始收拾东西逃难,可更多的人因为病重走不了。张寡妇家也没能幸免,狗蛋再次病倒,这次比上次更严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张寡妇想起了苏瘸子,抱着孩子就往老槐树下跑,却发现苏瘸子的摊位空了。
“苏瘸子肯定跑了!” 有人议论道,“他就是个骗子,上次救狗蛋只是巧合,现在瘟疫来了,他怕被传染,早就溜了!” 张寡妇抱着孩子哭倒在地,陈婆婆也急得直跺脚:“小苏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有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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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绝望的时候,有人说看到苏瘸子往西山去了。镇长带着几个人赶到西山,只见苏瘸子正拄着枣木拐,在山路上艰难地采药。他的裤腿被荆棘划破,渗出鲜血,左腿更是抖得厉害,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树干歇半天。“苏瘸子,你果然在这!” 有人怒道,“大家都快病死了,你却躲在这里采药,太自私了!”
苏瘸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说:“这是…… 治瘟疫的药,再晚…… 就来不及了。” 镇长半信半疑:“你真有办法治瘟疫?” 苏瘸子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药方,按这个配药,熬成汤药给病人喝,三天就能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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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跟着苏瘸子采了满满两筐草药,回到镇上后,苏瘸子不顾自己疲惫,立刻指导大家熬药。他拄着拐,挨家挨户给病人送汤药,遇到病重的,还会拿出银针,在病人身上扎几针。他的左腿越来越疼,常常走几步就摔倒,每次都是别人扶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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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都守在熬药的大锅旁,给苏瘸子递水擦汗。有一次,苏瘸子熬药熬到半夜,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陈婆婆赶紧喊人,大家把他抬到床上,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肿得像个馒头,伤口发炎化脓,散发着异味。
“你这腿……” 陈婆婆摸着他的腿,眼泪掉了下来,“怎么不早说?” 苏瘸子虚弱地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了,当年为了采一味药,摔下悬崖摔的。”
三天后,奇迹真的发生了。病倒的人大多退了烧,能下床走路了,狗蛋也醒了过来,蹦蹦跳跳地跑到苏瘸子床前:“苏大叔,谢谢你!” 镇上的瘟疫渐渐控制住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苏瘸子却不见了,只留下那个破布包和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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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说,他本是深山里一个药农的徒弟,师傅医术高明,却不愿为官府效力,被贪官陷害致死。师傅临终前,把毕生心血写成的药方交给了他,让他用这些药方救死扶伤。他腿瘸,就是当年为了保护药方,被贪官的手下追杀,摔下悬崖造成的。这些年他做货郎,一是为了谋生,二是为了寻找需要帮助的人。现在瘟疫已除,他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完成师傅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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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苏瘸子是个好人啊!” 有人看着信,红了眼眶。“我们之前还那样对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大家都后悔不已,镇长带着全村人,拿着礼物去西山寻找苏瘸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大家以为再也见不到苏瘸子的时候,陈婆婆却在山神庙里发现了他。此时的苏瘸子已经奄奄一息,因为连日劳累和腿伤感染,他的身体已经垮了。“小苏,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陈婆婆抱着他哭道。苏瘸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钥匙:“布包…… 里的药方…… 留给镇上人……”
说完这句话,苏瘸子就闭上了眼睛。大家悲痛欲绝,把他葬在了西山脚下,墓碑上刻着 “救命恩人苏先生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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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下葬后的第三天,陈婆婆去给苏瘸子上坟,却发现墓碑前放着一个新的布包,里面除了那些药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不是药农徒弟,只是个被师傅赶出师门的学徒。当年师傅说我心术不正,不肯教我真本事。后来我看到师傅救治百姓,才明白医者仁心的道理。这些年我四处游历,一边学医,一边赎罪。瘟疫能治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药方留给你们,愿青石镇永远平安。”
原来,苏瘸子一直都在欺骗大家,他不是什么药农徒弟,只是个想赎罪的学徒。可正是这个 “骗子”,用自己的方式救了整个青石镇。
后来,青石镇的人把苏瘸子的药方刻在石碑上,立在老槐树下。每当有人路过,都会想起那个瘸腿货郎,想起他破布包里的秘密,想起他说过的话。镇上的老人教训晚辈,总会念叨:“别小看任何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人,心里也可能装着大大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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