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老话,叫 “墙上栽葱——根基不牢”。
我最近对这句话有了一些新的体会。家里装修老房子,请来一位有经验的师傅。他拿着小锤,对着一面看起来很平整的墙,这里敲敲,那里碰碰。最后他摇摇头说:“这面墙不行。外面看着光鲜,里面是虚的,根基不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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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还不太相信。我们砸开墙面一看,才发现他是对的。厚厚的涂层下,里面是空心砖和碎砖头。
我从这件事明白一个道理。盖房子需要坚实的基础,我们理解历史恐怕也是这样。
有些历史故事,人们讲了几百年。它们听起来很完整,就像一个“标准答案”。这个答案从希腊和罗马开始,一直讲到近代。这个故事很清晰,但也留下了大片空白。我们自己的历史,很多时候就在那片空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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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埋在地下的历史会“说话”。我们只需要去发掘。
当我国的考古队员开始在工地上工作时,一些新的情况出现了。那个“标准答案”开始和新发现对不上。就像那面空心墙,一敲,声音就不对。
许多书本告诉我们,古代中国是内向的、封闭的,长城就是我们的边界。
考古学家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在俄罗斯的阿巴坎地区,发掘出了一座汉代风格的宫殿遗址。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那里找到了汉代的瓦当。这些瓦当上清晰地刻着“天子千秋万岁,长乐未央”的字样。
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只是商人带去的几件丝绸。这是汉朝的建筑标准和皇权符号。它们出现在数千里之外的匈奴首领的行宫上。这一发现,将汉朝文化影响的边界,向北推进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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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把目光转向中亚。在今天的哈萨克斯坦,人们发现了一枚明代的铜印。印章上刻着“哈密卫指挥使司”。这枚印章的意义不同寻常。它不是一件普通的贸易品,它是明朝政府的行政凭证。
这枚铜印表明,明朝当时在那个地区设立了管理机构,实行管辖。它为历史地图提供了清晰的坐标。历史的边界,需要这些坚实的物证来锚定。
还有一个关于王玄策的故事。他作为唐朝的使节,出使天竺(古代印度)。他在那里遭遇了叛乱,使团受到了攻击。他没有逃跑,而是转向吐蕃和泥婆罗(今天的尼泊尔),组织起一支队伍。他带队返回天竺,平定了叛乱,并俘获了那位篡位者,带回了长安。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直到考古学家在西藏吉隆发现了一处石刻。这是王玄策和他的队伍留下的“大唐天竺使铭”。这块石头证实了王玄策的功绩。
这些发现告诉我们,我们祖先的活动范围和视野,超出了那个“标准答案”设定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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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上述发现是在重画地图,那么接下来的发现,则是在重写人类故事的开篇。
我们通常学到“人类起源于非洲”。这个理论描绘了一个清晰的迁徙路线。我们的祖先从东非走出来,遍布了全世界。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但它可能并不完整。
当科学家在江苏溧阳发现四千五百万年前的“中华曙猿”化石时,一个大问题出现了。高等灵长类动物在亚洲的演化,可能比我们过去想象的要早,也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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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们来看山西芮城的西侯度遗址。这个名字也许不那么响亮,但它出土的东西让世界瞩目。考古学家在那里发现了二百四十三万年前的人工打制石器,甚至还有火烧过的骨头。
火和工具,出现在二百多万年前的东亚。
“非洲唯一起源说”在这个发现面前,显得不够全面。这并不是要否定非洲在人类起源中的重要地位。这是要提出一个更合理的可能:人类的演化,也许不是一条单行道。它可能是一个在多个地点同时发生、互相交流的复杂过程。我们,可能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独立演化了数百万年的主角之一。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这是西方历史叙事的另一个基石。
但是,在北美洲,一些古老的岩石刻符让研究者感到了困惑。在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一些学者指出,那里的岩画,同我们三千多年前殷商时期的甲骨文,在形态上有一些相似之处。
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说,在哥伦布启航前几千年,商朝的航海者就已经带着他们的文字,跨越了太平洋?我们现在不能下定论。但这个“可能”的存在,就足以让我们重新审视那个“发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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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不断发掘出新的证据时,一些西方的“铁证”在仔细核查下,反而显出了漏洞。比如,有故事说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见到了秦穆公。查阅史料可知,这两个人生活的年代相差了三百年。
再比如牛顿和苹果的故事。这更像一个简化版的故事,它遮蔽了科学发现背后真正的艰苦劳动。
最有意思的对比出现了。当一些历史故事褪色时,我们的一些古老“神话”,却在考古发掘中变得真实起来。
《山海经》。几千年来,人们把它当作一本志怪小说,一本神话故事集。书里写的“归墟”(无底深渊)、“扶桑”(神树),听起来很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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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考古学家在四川广汉的三星堆,有了惊人的发现。
当那棵高达近四米的青铜神树出土时,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撼。它分为三层,每层三根树枝,枝头各站着一只鸟。《山海经》里是怎么写的?“汤谷上有扶桑……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这棵青铜树的造型,几乎就是书本描述的再现。
《山海经》里还说,东方大海之外有“归墟”,是一个无底的深谷。这个描述,同我们今天用声呐探测到的马里亚纳海沟,在概念上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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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突然发现,那本被我们当作“神话”的书,可能是一部用古人视角写成的、严肃的地理和博物志。
这就是我们的考古工作。它的目的不是要去反驳谁,它只是在陈述事实。而这些事实如此坚硬,它们自然地撞破了那些建立在“空白”之上的叙事泡沫。
我们不需要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自己的位置。因为这些挖出来的证据显示,我们一直都在这片舞台上,书写着自己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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