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衢州日报)
转自:衢州日报
蔡高照
上周的图书馆阅读课,有一名男生进馆之后还在大声喧哗,我瞪了他一眼他才停下;上课之后,还有好几位同学在找书,迟迟没有落座;三名男生拿着砖头一样的小说,胡乱地翻阅。
我慢慢往里巡查,几个男生躲在书架背后窃窃私语,见我来了,赶紧分开;有几个男生摘抄本都没带,我走过去,他们赶紧低着头看书,想躲避我的盘问;回入馆处的教师座位,经过一名男生的位置,发现他的书还是停留在刚才的那一页,但我没有说话。
其实,我不止一次遭遇类似这样的场景。但我也知道,当短视频的碎片与狂欢填满短促逼仄的周末,当快节奏的忙碌与冲刺成为生活的常态,高中生的心中像是“长满了草”,毛毛躁躁的。那种沉浸在文字里的宁静,如今的高中生似乎很难体会。于是第二天的课上,我没有按计划去讲下一篇课文,而是结合学生昨天阅读课后评选出的优秀摘抄,和他们聊起了“阅读就是修心”这件事情。
我一边告诉他们,阅读就是将一颗浮躁之心修炼成一颗宁静之心,一边展示曾同学的摘抄,娟秀的字体摘录的是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中的句子,“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同学们默念着屏幕上的文字,仿佛也和朱先生一起回到了那个“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的宁静的苍茫月夜了。
我不禁分享起自己在大学的阅读时光:那时住宿舍,我睡在门后的上铺,门打开,我的床头就自然形成了一段“小隔间”,多少个夜晚,我就着床头的小台灯,读完了那些至今仍在影响着我的文字。记忆最深的是读梭罗的《瓦尔登湖》,静静的夜,一豆静静的灯,静静的年青的我的心跳。
后来,我三番五次地重读《瓦尔登湖》,总想再度重温当时的那种宁静的心境,却终究都失败了;我知道,是我的环境和心境变了。《瓦尔登湖》真是一本宁静的书,感谢曾经宁静的心境,感谢能够邂逅梭罗的遗世独立。
我还告诉同学们,阅读,还是将一颗稚嫩之心修炼成一颗成熟之心。王同学的摘抄是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过去总是美好的,因为一个人从来都意识不到当时的情绪;它后来扩展开来,因此我们只对过去,而非现在,拥有完整的情绪……”同学们读了两遍,没反应。我提醒说,海明威曾说,“我们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同学们才豁然起来;朱同学的摘抄是“幸福可以无限靠近,无法彻底到达”,意味深长;赵同学的摘抄是哈姆雷特著名的台词:“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同学们若有所思;徐同学的摘抄是“死亡是需要练习的”,大家的神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我总结道,当一个稚嫩的青年的心灵开始思考青春本身,开始追问如何抵达幸福,开始探讨死亡这一亘古的母题,这个稚嫩的青年就离深沉与厚重不会太远了。
最后,我告诉同学们,阅读,是将一颗茫然之心修炼成一颗真我之心。我拿起林同学的摘抄本,他摘抄的是史铁生《我与地坛》中的句子:“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这段话的旁边,是林同学的随感:谈迷茫,说绝望,二十岁残废了双腿的史铁生应该是最有“资格”的。但他也终于想通,“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不得不说得益于他找到了自己的“写作”;接着,我又分享了一句柳青的名言:“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这句曾被路遥用作《人生》扉页的警句,曾在艰难岁月里激励过无数有志青年。
——是书籍,是书籍里的故事,是书籍里作者的警句,帮助我们发现最真实的自己,找到自己甘愿倾尽一生的方向。
那天的分享结束后,这周的阅读课上有了些变化:同学们早早地拿着摘抄本来到图书馆,脸庞安静又神圣;躲在书架背后窃窃私语的男生们竟然主动地分开端坐,认真阅读;有一位坐在角落的女生,捧着一本书,眼睛红红的,我假装走过,不敢打搅。我知道,改变不会一蹴而就,就像一颗种子的发芽需要时间,阅读对心灵的滋养也需要慢慢沉淀。
无论如何,我始终相信,每一次翻开书页,都是一次对心的温柔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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