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站在24小时自助银行门口,手里捏着那张诊断书。纸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
医生说得很直接——胃癌晚期,需要立刻住院,手术加后续治疗,至少要准备五十万。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和赵明结婚五年,两个人的积蓄加起来不到十五万。房贷还有二十年,车是贷款买的,连我妈上个月住院的钱都是刷的信用卡。
赵明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他让我先回家,说明天再想办法。但我知道,明天等不起。肿瘤指标已经很危险了,再拖下去,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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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所有能借钱的朋友发了消息,挨个打电话。有人说手头紧,有人直接不接。我不怪他们,谁家都有难处。凌晨两点多,我姐回了电话,说她那边能凑十万,让我去她家拿卡。
从医院到我姐家要路过这个银行。我想着先查查自己几张卡里到底还有多少钱,做个精确的计算。就在我低头输密码的时候,余光瞟到旁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那辆车我认识。赵明的前妻李雅开的就是这款,车牌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赵明手机里存着她的车牌号,说是"万一有事要联系"。
我没动。就站在ATM机前,假装在操作,眼睛盯着玻璃上的倒影。
李雅从车上下来了,还有一个男人。不是赵明。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考究,手上戴着很粗的金表。两个人说着什么,李雅笑得很放松,和她以前见到我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我和李雅见过三次。第一次是我和赵明订婚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酒店门口,说有东西要还给赵明。第二次是我们结婚一周年,她打电话来,说赵明欠她一笔钱。第三次是去年过年,她在商场里"偶然"碰见我们,拉着赵明聊了很久。
每次事后,赵明都解释说她过得不好,离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经济很困难。我信了。甚至有一次,赵明说要借她两万块钱,我也没拦着。
现在看着李雅那身打扮,手上的包,脚上的鞋,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在车边说了几分钟,那男人上了车,李雅朝银行这边走过来。我迅速低下头,戴上口罩。她走到另一台ATM机前,操作了一会儿,取了一沓钱。很厚的一沓。然后转身离开。
我跟了出去,保持着距离。她没上车,而是走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包烟和两瓶水。收银员跟她很熟的样子,笑着说:"李姐今天这么早啊。"她回:"有点事,忙完就回去睡。"
我站在便利店外面,看着她点烟的动作。很熟练,很自然。这个女人,赵明说她身体不好,不能熬夜,不能劳累。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医院。赵明醒了,看到我就问:"钱的事怎么样了?"
我说:"还在想办法。"
他叹了口气,说:"要不,你去找找李雅。她手上应该有些钱,之前我帮过她,她不会不管的。"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诚恳,甚至有点难为情。好像真的是在给我出主意,真的觉得李雅会帮我们。
我问:"你最近还联系她吗?"
他愣了一下,说:"偶尔,就是普通朋友那种。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过得好吗?"
"不太好。听说又失业了,日子挺难的。"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护士进来换药,我出去接了个电话。是我姐,说钱准备好了,让我过去拿。我说好,挂了电话,又给我妈打了一个。我妈在老家,身体一直不好,但听说赵明生病,还是说要把她那点养老钱都寄过来。
我突然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疲惫。
我想起五年前,赵明追我的时候,说他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李雅太强势,他受不了。我那时候觉得他挺可怜的,一个男人,在婚姻里被压制成那样。我想,我可以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结果呢?我给了他一个家,他给我留了一个无底洞。
中午的时候,李雅真的来医院了。
她提着水果,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进门就问:"赵明,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赵明看到她,眼睛都亮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碰见你同事,听说的。"李雅把水果放下,转头看我,"嫂子,你一个人照顾肯定很辛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说:"那就谢谢了。正好,治疗费还差很多,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借我们十万?"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
李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十万?这么多?我,我最近手头也很紧......"
"是吗?"我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帮的。毕竟你说过,赵明帮过你很多。"
她笑得有些勉强:"当然会帮,只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要不,我先给你们两万?"
"不用了。"我站起来,"我看你挺忙的,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赵明在旁边叫我,说我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没理他,直接走出了病房。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给我姐发了条消息:"先别急着把钱给我。我再想想。"
手机震了一下,是银行的短信提醒。赵明的工资卡到账了。我看着那个数字,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的工资卡一直是他自己管的,说是要存钱给我们以后用。五年了,那张卡里应该至少有二十万。
我去收费处,试着用他的身份证查了一下欠费情况。系统显示,目前欠费三万多,但有一笔十五万的预付款记录,是今天早上八点转入的。
我问护士:"这笔钱是谁交的?"
护士查了查:"家属交的啊,用的是患者本人的卡。"
今天早上八点,我还在路上。赵明在病房里,身上连手机都没有。
我回到病房。李雅已经走了,赵明正在打电话。看到我进来,他快速挂断,说:"你刚才怎么那么冲?李雅是好心来看我。"
我说:"你的工资卡在哪儿?"
他脸色变了变:"怎么了?"
"在哪儿?"
他沉默了几秒钟,说:"在我枕头下面。我今天让李雅帮我去交了住院费,怕你太辛苦。"
我走过去,翻出那张卡,直接在手机上查了余额。三千块。
五年的工资,每个月七千多,就剩三千块。
我问他:"钱呢?"
他不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
他突然发火了:"你非要在我病成这样的时候逼我是吗?钱我用了!我欠李雅的,我得还!她当年跟我离婚,我分了她一套房子,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些年一直在补偿她!我有错吗?!"
我笑了。真的笑了。
我说:"没错。你没错。"
然后我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他的喊声,说让我别走,说他是真的病了,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我没回头。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很刺眼,我眯着眼睛,给我姐打了个电话。
"姐,你那十万块,别给我了。借给你自己吧,你女儿明年要上大学,需要钱。"
我姐在电话里愣了半天,问我:"你想清楚了?"
我说:"想清楚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突然觉得,人生真是荒谬。你以为你嫁给了一个需要温暖的人,结果发现,他只是需要一个傻子。
我不知道赵明最后怎么样。也许有人会说我冷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不该各自飞。
但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债,不是我欠的,就不该我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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