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
蒙古国地图上有一条奇怪的分界线，三百多万人里差不多九成都住在北边，南边占了国土三分之一，人却少得可怜，我看过一张夜间的卫星图，北边亮着好多灯，南边却黑乎乎的一片，像没人住过一样，这让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整个国家的人口这么分开。
去年夏天我跟旅行团去了南戈壁省，导游指着一片黄沙说，这儿以前是水草多的地方，当地一位牧民大叔抹着脸上的沙子告诉我，他年轻那会儿，羊群能盖住整片草原，可现在一场大雪下来，整群牲口就冻死了，老人说蒙古话里最要命的是“白灾”，雪下得又快又厚，牲口吃不上草，气温降到零下四十度，人再怎么挖雪找草，也救不回牛羊。
北部的乌兰巴托倒是挺热闹，我住的旅店老板是本地人，他家祖孙三代都住在这儿，他翻着旧照片说，我爷爷那会儿北部就比南部好过，清朝时官府不许汉人过来，南部地种不了，牧民只能往北边走，他指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和人说，你看现在乌兰巴托快挤不下了，好多牧民把牛羊卖了，进城开饭馆，可他们孩子连马都不会骑了。
有意思的是，苏联那会儿在北部建了不少工厂，现在还都在用，我俄罗斯朋友安娜说她奶奶当年是去蒙古帮忙的工程师，那时候北部有铁路连着西伯利亚，南部的矿运不出来，年轻人自然都往北边跑，如今蒙古人买暖气油、发电还得靠俄罗斯，北部跟欧洲的买卖，比南部跟中国还多，虽说中国现在是蒙古最大的贸易伙伴，但边境查得严，不少牧民觉得往北过海关更顺当。
这几年政府想开发南部的矿产，修了几条路，可好多项目最后都停了，有人在那边工地干过，说连个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工人一得肺炎就得往乌兰巴托送，路上得折腾两三天，当地年轻人更不待见那儿，考上大学就往首都跑，南部的学校里，学生一年比一年少。
其实换个角度看，这种分布也有它的道理，北边挨着俄中边境，真出了事还能互相帮衬，可牧民们传了几代的活法，正一点点没了，我见过一位老额吉，她指着家里新买的电动车说，以前追着牛羊跑几百里地，现在孙子整天刷短视频，也许将来会变，可眼下蒙古人就像被钉在了北部的冻土上，一步也不肯往南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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