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明
勇哥在我们单位里的“权力”很大,除了掌管南北两扇大门,还管着几十间教室和办公室的钥匙,偶尔也管学校的车棚。作为学校的保安队长,他还管着几个保安。上下班的时候,我会习惯性地向保安室打个招呼,然后骑车回家。有时候,他会探头回应一句:慢点啊,王老师!有时候,他会叫住我,让我一起吃点面条或者饺子。
如果我值班的日子,恰好勇哥也在,他就会买些熟食、焖上米饭,邀我一起吃。得知我要换单位,勇哥偷着和我说,有空来看我啊,请你吃饭。勇哥邀请我,当然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一个人掌管了南北两扇大门,单位的人进进出出,许多故事和生活细节,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据勇哥说,我是这个单位里他认识的第一个人,因为我是第一个愿意和他这个保安打招呼聊天的人。在他看来,我们有许多共同话题,比如都是“文艺青年”,我喜欢写作,他喜欢唱歌。
据我所知,单位的保安各有“绝活”。有个喜欢在河里捕鱼,常送些鱼请勇哥炖好,大家一起吃;有个喜欢健身,每次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都让戴眼镜的学生惊叹不已;还有个喜欢写书法,逢年过节就送字给师生……勇哥自觉不同,经常和我就民乐、交响乐和流行歌曲进行交流。他悄悄告诉我,他几乎每周都去天津音乐厅或者津湾大剧院看演出。
勇哥的母亲是下乡知青,后来因为有了勇哥,就继续生活在乡间了。勇哥说他喜欢音乐,主要来自母亲的熏陶,所以去看演出的时候经常带上母亲。有一次看电视,我在换台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勇哥的身影,我赶紧换回。当时勇哥作为观众,正在接受采访,说得头头是道,看得出做了功课,也可看出日常的积累。后来谈起那次接受采访,他不无得意地说,咱也是有根基的人,一点不慌。采访之后,他对着镜头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发现他身后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应该就是他的母亲。
勇哥很喜欢保安这份工作。他觉得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安稳,看着师生们进进出出就很开心。当然有时候因为值班,也会错过许多看演出的机会,他说顺其自然。我第一次看勇哥演唱,是在单位的校园艺术节上,他唱了一首张雨生的《大海》。后来教师节,他又登台唱了《爱就一个字》。自那以后,我们忽然发现,到处都是勇哥的舞台:保安室、乡村麦场、欢聚的酒桌上……最后我们发现了他的抖音账号,里面的他唱歌、旅行、撸猫,偶尔还会昂首45度,让阳光落在他的脸上。
前些日子遇到他,问他有没有去看天津音乐节的演出。他一脸遗憾,说本来已经买好了票,但有个朋友相约,喝酒到深夜,结果错过了演出。过了一会儿,他又转悲为喜地说,我这像不像雪夜访戴?
哦,好一个雪夜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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