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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宴请的客户是我爸,总给我夹菜饭后老板冷脸离那个色老头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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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顾衍把菜单递给我,嘴角挂着公式化的笑。

“林未,张总的喜好你最清楚,你来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得挂着得体的微笑接过来。

张总,我们公司今年要啃下的最大客户,身家过亿,项目预算更是惊人。

为了这个项目,我们整个部门连续加班了三个月,标书改了不下二十遍,我更是连着一周每天只睡四小时。

今天这场饭局,就是临门一脚。

成败在此一举。

顾衍特意叮嘱我,今晚一定要“有眼力见”,把张总伺候好了。

我懂他那点潜台词,无非是让我多笑笑,多敬酒,必要时挡挡酒,活跃活跃气氛。

职场嘛,这点事我还是懂的。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菜单,开始回忆助理给的资料。

张总,大名张建军,祖籍北方,口味偏咸鲜,爱吃海鲜,但不吃辣。

喜欢喝点小酒,但酒量一般。

我正专注地勾选着菜品,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服务员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准备露出最职业的微笑。

下一秒,我脸上的笑僵住了。

进来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

他穿着一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色夹克,洗得都有些发白了,脚上一双运动鞋,鞋边还沾着点泥点子。

这副模样,跟我想象中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张总”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脸,我太熟悉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卡了块石头。

“爸?”

两个字,轻得像羽毛,但在安静的包厢里,却清晰得可怕。

男人也愣住了,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讶和一丝无措。

“未未?你怎么在这儿?”

整个包厢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老板顾衍,那个前一秒还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的表情精彩纷呈。

他先是震惊,然后是审视,最后,那抹审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了然。

我感觉他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爸,林建军,就是顾衍口中那个能决定我们部门所有人年终奖的“张总”。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世界也太小了。

我爸没搞懂这诡异的气氛,他只是看见我,脸上就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正好,正好,我闺女也在这儿,快,坐我旁边。”

他热情地招呼着,完全没注意到顾衍越来越黑的脸。

我尴尬得脚趾都快在鞋里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我爸就是个小包工头,常年在工地上跑,手底下带着一帮兄弟做点土方工程。

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身家过亿的“张总”了?

难道是同名同姓?

可那张脸,那声“未未”,做不了假。

顾衍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他站起来,朝我爸伸出手,脸上重新挂上了职业笑容,只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底。

“张总,您好,我是顾衍。”

我爸赶忙握住他的手,“顾总,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两人客套着落了座。

我爸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主位,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未未,来,坐这儿。”

我头皮发麻。

在顾衍那道能把我射穿的目光下,我硬着生生地挪了过去。

“张总,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主管,林未。”顾衍的介绍冷冰冰的,像是在介绍一个物件。

我爸乐了,“认识,认识,我闺女嘛!”

顾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看见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跟我爸关系其实很一般。

我妈走得早,他一个大男人拉扯我长大,除了给钱,基本就是放养。

我们俩的交流,常年维持在“钱够不够花”和“够了”之间。

我大学毕业后进了这家公司,从没跟他说过具体是做什么的。

他也从没问过。

谁能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会师”。

菜很快上来了。

我点的菜很合我爸的胃口,他吃得很高兴。

然后,噩梦开始了。

第一道菜,是清蒸石斑鱼。

我爸夹起最大的一块鱼肚子肉,越过半个桌子,精准地放进了我的碗里。

“未未,多吃点鱼,聪明。”

我:“……”

顾衍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一丝冷笑。

桌上其他几个作陪的同事,表情也变得很微妙。

我尴尬地冲我爸笑了笑,“爸,我自己来就行。”

“你夹不到,”我爸理直气壮,“你从小胳膊就短。”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第二道菜,是蒜蓉粉丝扇贝。

我爸一口气给我夹了三个。

“这个你最爱吃,多吃点,看你瘦的,风一吹就倒了。”

我的碗里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顾衍没再看我,他低头,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着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污了他的眼。

我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

“爸,真的够了,我吃不完。”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在乞求。

“吃不完也得吃!你们这些小姑娘,天天喊着减肥,都快成纸片人了,有什么好看的?”我爸嗓门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整个包厢的人,都停下了筷子。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这已经不是尴尬了,这是公开处刑。

顾衍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鄙夷,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厌恶。

仿佛在看什么不知廉耻、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东西。

我心里一凉。

我瞬间明白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在他看来,我肯定是为了这个项目,早就和我爸这个“张总”搭上了线。

今天这场饭局,我俩搁这儿演父女情深呢。

我爸给我夹的每一筷子菜,在他眼里,都成了肮脏的交易和暗示。

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如坐针毡。

我爸倒是兴致很高,还跟顾衍喝了几杯。

他酒量不行,几杯下肚,话就更多了。

“顾总啊,我们家未未,从小就懂事,学习也好,就是性格倔了点,以后在公司,你多担待。”

顾衍皮笑肉不笑,“张总客气了,林主管能力很强。”

“能力强是强,就是太要强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没必要这么拼。”我爸叹了口气,又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

“你看她,为了工作,饭都顾不上吃,我看着都心疼。”

我心说,爸,求您了,别说了。

您每说一句,都是在往我身上泼一盆脏水。

顾衍的脸色,已经从黑色,变成了青色。

他大概觉得我爸这番话,是在变相地为我“邀功”,顺便敲打他这个老板,不要过度压榨“关系户”。

我真是百口莫辩。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

顾衍客气地把微醺的我爸送上车。

我爸临走前,还抓着我的手,不放心地叮嘱:“未未,别太晚回家,早点休息。”

我僵硬地点点头。

送走我爸,我一转身,就对上了顾衍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就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其他同事也纷纷找借口溜了,临走前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被孤零零地扔在酒店门口,晚风一吹,透心凉。

我叫了辆网约车。

车刚开出去没多远,顾衍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到公司楼下停车场,我等你。”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说完就挂了。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停车场,顾衍的车就停在入口处,双闪一明一暗,像一只窥伺的野兽。

我下了车,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他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

“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他没有看我,只是目视前方,声音像是淬了冰。

“林未,我没想到,你为了项目,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下断了。

“顾总,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终于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还需要我说明白吗?”

“那个张总,是你早就搭上的线吧?演父女?亏你们想得出来。”

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真是我爸!”

“呵,”顾衍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吗?”

“一个在工地上搬砖的,能是你口中那个身家过亿的张总?”

我愣住了。

“什么工地搬砖的?”

“你别装了,”顾衍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我刚才让人查了,林建军,一个注册资金只有五十万的小建筑公司老板,天天泡在工地上,你管这叫张总?”

我彻底懵了。

我爸的公司叫“建军建筑”,确实是个小公司。

那今晚这个项目……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张-总,”顾衍的语气愈发冰冷,“你故意利用同名同姓的漏洞,把他带到饭局上,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是想做什么?”

“是想告诉我,你林未背后有人,让我高看你一眼?还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把项目给你?”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逻辑。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心机女。

我利用我爸,一个普通的包工头,冒充大客户,就为了在我老板面前抬高身价。

荒谬!

可笑!

“顾衍!”我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然呢?”他反问,“饭桌上,他给你夹的每一筷子菜,看你的眼神,你敢说那是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

我怒火中烧。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朴素的疼爱!

在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眼里,就成了猥琐和交易?

“我告诉你,他就是我亲爸!信不信由你!”

“还有,”我气得口不择言,“就算他是装的,那也是你识人不清,把一个包工头当成了大老板!是你自己蠢,凭什么把帽子扣我头上?”

顾衍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林未,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蠢!”我豁出去了,“你高高在上,看谁都像想从你这儿捞好处的。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客户,也不了解你的下属!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车厢里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顾衍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委屈、愤怒、失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为我自己,也为我那个被他无端羞辱的父亲。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很好。”

“林未,你被解雇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太好了。”

我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等等。”

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他冰冷刺骨的声音。

“离那个色老头远点,别脏了我们公司的名声。”

“砰!”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上了车门。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靠在冰冷的车身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色老头?

他竟然用这么恶心的词来形容我的父亲。

那个为了我,在工地上扛水泥、搬砖头,把腰都累弯了的男人。

那个嘴上说着不管我,却会在我生病时,半夜跑几条街给我买药的男人。

那个自己舍不得穿一件新衣服,却把所有钱都攒下来给我当嫁妆的男人。

在顾衍这种人的眼里,就只是一个“色老-头”。

我心如刀绞。

我擦干眼泪,挺直了背脊。

这份工作,不要也罢。

这种老板,不伺候也罢。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出租屋,把自己扔在床上。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我爸为什么会是顾衍要找的“张总”?

顾衍又为什么说我爸是冒牌货?

我拿出手机,想给我爸打个电话问清楚。

但号码拨出去的前一秒,我又犹豫了。

我该怎么问?

问他,你是不是去冒充大老板了?

问他,你是不是被我老板当成骗子了?

我问不出口。

我怕伤害到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公司办离职。

人事部的同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八卦。

我猜,我“傍大款”失败反被开除的“光辉事迹”,已经在公司传遍了。

我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三年的心血,就装在一个小小的纸箱里。

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我没有丝毫后悔。

抱着箱子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再也不用看顾衍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了。

我正准备打车回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是林未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客气的男声。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宏图集团张建军董事长的助理,我姓王。”

我愣住了。

宏图集团,张建军。

这才是顾衍真正要找的那个客户!

“王助理,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林小姐,”王助理的语气很诚恳,“张董对您昨天在饭局上的表现非常欣赏,尤其是您点的那几道菜,特别合他的胃口。”

我更懵了。

我点的菜,不是给我爸点的吗?

“张董说,他祖籍也是北方的,口味和令尊很像。他觉得您是一个非常细心、体贴的合作伙伴。”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昨晚的饭局,真正的张总也在?

“所以,张董想再约您和令尊吃个饭,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我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

这叫什么?

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明明是搞砸了一切,结果却歪打正着了?

“林小姐?您还在听吗?”

“在,在的。”我回过神来,“可是,我已经从原来的公司离职了。”

“这个我们知道,”王助理笑了笑,“我们想约的,是您个人,和贵公司无关。”

挂了电话,我站在马路边,哭笑不得。

命运真是个爱开玩笑的家伙。

我给顾衍发了条信息。

“真正的宏图张总,昨晚也在饭局上。他对我,和我爸,都很满意。另外,他姓张,我爸姓林。”

发完,我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至于那个项目,爱给谁给谁,反正老娘不伺候了。

我抱着纸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我想回家看看。

看看那个被顾衍称为“色老头”的男人。

我家在城市另一头的老城区,公交车要坐一个多小时。

车上人不多,我靠着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我妈还在的时候,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很温馨。

我爸那时候还在国企上班,每天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接我放学。

后来我妈生病,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爸辞了铁饭碗,跟着同乡下海,干起了工程。

从那以后,他就变得很忙,很沉默。

他很少回家,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疲惫,满身尘土。

他把赚来的钱都给了我,却吝于给我一个拥抱。

我一度以为,他是不爱我的。

直到我上大学那年,他喝多了,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未未,爸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时间陪你。”

“爸没文化,也不会说话,只能拼命挣钱,让你以后不用像我这么辛苦。”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深沉的爱。

只是,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已经竖起来太久了。

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靠近对方。

公交车到站了。

我下了车,凭着记忆,往家的方向走。

我们家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满是小广告。

我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却发现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我爸正系着一条滑稽的粉色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听到开门声,他探出头来,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

“未未回来啦?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快,洗手吃饭,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和他那条与他硬汉形象格格不入的粉色围裙,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条围裙,是我妈以前用的。

“爸,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猜的,”他嘿嘿一笑,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走出来,“你老板不是东西,把你给开了,你不回家能去哪?”

我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昨晚你老板那个德行,我就猜到了。”我爸把碗筷摆好,给我盛了一大碗米饭。

“一看就是个眼高于顶、不识好歹的家伙。咱不受那份气,工作没了再找,爸养得起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坐下来,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还是熟悉的味道。

“爸,昨晚那个饭局……”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清楚。

“哦,那个啊,”我爸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本来是宏图的张总约我吃饭,谈一个工地材料供应的合作。”

“他说他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让我把你们顾总也叫上,说他挺欣赏你们公司的设计方案,想一起聊聊。”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我爸是作为张总的朋友被邀请的,而顾衍才是那个顺带的。

结果顾衍这个自大狂,从头到尾都以为自己是主角,我爸是来路不明的骗子。

真是天大的讽刺。

“那你怎么不解释?”我问。

“解释什么?”我爸一脸莫名其妙,“我跟那个张总又不熟,就见过两面。再说了,你老板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我懒得跟他废话。”

“他开除你,正好。那种公司,不待也罢。”

我看着我爸,他正专注地给我挑着鱼刺,动作笨拙,却很认真。

我突然觉得,顾衍那句“色老头”,是那么的可笑。

他不懂,有一种爱,是沉默的,是笨拙的,是藏在每一筷子菜里的。

“爸,”我轻声说,“对不起。”

我爸挑鱼刺的手一顿,抬起头看我。

“傻孩子,说什么呢?”

“以前,我总觉得你不关心我,总是在外面忙……”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爸不好,”他叹了口气,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我碗里,“爸没本事,只能用笨办法。”

“以后,爸不那么忙了,就在家给你做饭。”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爸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他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不哭,不哭,有爸在呢。”

我在家当了几天“米虫”。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吃我爸做的各种好吃的。

他好像要把我这几年缺的营养全都补回来,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好吃的。

我的体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这天,我正躺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电视,我爸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按了静音。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他又按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忍不住问:“爸,谁啊?怎么不接?”

“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含糊地说。

我好奇地凑过去,瞥了一眼屏幕。

来电显示:顾衍。

我愣住了。

他怎么会给我爸打电话?

“他找你干嘛?”

“还能干嘛,为了那个项目呗。”我爸一脸不屑,“那个宏图的张总,指定要跟你合作,没你,人家不签合同。”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我心里一阵快意。

活该!

让你狗眼看人低!

“那你别接,晾着他。”我说。

“我本来也没打算接。”我爸说着,直接把顾衍的号码拉黑了。

干得漂亮!

我给我爸比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的几天,顾衍像是疯了一样。

他打不通我爸的电话,就开始给我发邮件。

一开始,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什么“公司需要你”,“回来吧,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我直接当垃圾邮件处理了。

后来,邮件的语气越来越软。

从“请你考虑一下公司的利益”,到“林未,我承认我之前有误会”,再到“对不起,是我错了”。

最后一份邮件,只有三个字。

“求你了。”

我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抹去你对我,对我爸的伤害吗?

做梦。

我没回。

没过两天,王助理又给我打来电话。

他说张总那边催得紧,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还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跟顾衍有什么过节。

他说顾衍最近天天往宏图集团跑,想见张总,但张总一直避而不见。

我心里冷笑。

顾衍啊顾衍,你也有今天。

我跟王助理说,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我对我爸说:“爸,宏图那个项目,我想自己做。”

我爸愣了一下,“你自己怎么做?你又没公司。”

“我可以注册一个啊。”我说,“用你的公司名义去谈,我来负责具体的设计和执行。”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的未来。

我不想再给别人打工了。

尤其是经历过顾衍这件事后,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要自己当老板,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宏图这个项目,就是最好的起点。

我爸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欣慰和支持。

“好!”他一拍大腿,“我闺女有志气!爸支持你!”

“公司你随便用,钱不够爸给你想办法!”

我笑了。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说干就干。

我开始着手准备项目方案。

之前在顾衍公司做的那些,都只是初步方案。

现在,我要把它做得更完美,更无可挑剔。

我把我爸也拉了进来。

他是搞工程的,对材料、施工这些方面比我懂得多。

我们俩一个主抓设计,一个主抓落地,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期间,我爸带着我跑了好几个工地。

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工作状态下的样子。

他戴着安全帽,穿着沾满泥点的工装,在嘈杂的工地上,指挥着工人,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他嗓门很大,说话很直接,有时候还会骂人。

但他手底下的工人都很服他。

因为他懂技术,也因为他讲义气。

有个工人生病了,他二话不说,自己掏钱让人住院。

年底发工钱,他从来不拖欠一分。

我看着他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和他那双因为常年跟钢筋水泥打交道而布满老茧的手,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比顾衍那种只会坐在高级写字楼里指点江山的“精英”,强了不止一百倍。

半个月后,我拿着一份全新的、完美的方案,和王助理约了见面。

张总亲自出席了。

他是个很和蔼的小老头,跟我爸年纪相仿,但保养得很好。

他仔细地看了我的方案,不住地点头。

“不错,不错,比之前顾衍拿来的那份,有想法,也更接地气。”

“林小姐,你很有才华。”

我谦虚地笑了笑,“张总过奖了,这其中也有我父亲的功劳,很多施工方面的建议都是他提的。”

“哈哈,老林就是个实在人。”张总笑道,“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们父女了,我放心。”

合同签得很顺利。

从宏图集团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阳光都格外明媚。

我成功了。

靠我自己的能力,拿下了这个项目。

我第一时间给我爸打电话报喜。

他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无伦次。

“好,好!我闺女就是有出息!晚上回家,爸给你做好吃的!”

我笑着挂了电话,正准备打车,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我面前。

是顾衍的。

他从车上下来,几天不见,他憔ें了不少,下巴上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西装也穿得皱皱巴巴。

他看起来很憔悴,也很狼狈。

他拦在我面前,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林未。”

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事?”

“我们谈谈。”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绕过他,准备走。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道歉!”他急切地说,“之前是我不对,是我混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为我说的那些话,向你,向你父亲,郑重道歉!”

他说着,竟然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衍吗?

“林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

“项目我们公司可以不赚钱,甚至贴钱做,只要你能回来。”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顾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道歉,不是因为你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因为你丢了项目,对吗?”

“如果今天我没有拿下这个项目,你还会来找我道歉吗?”

“你只会觉得,我是一个被你精准识破的、愚蠢又可笑的心机女,对吗?”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戳破了他最后的伪装。

他的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甩开他的手。

“顾衍,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永远也不会懂,一个父亲,为了女儿,可以付出什么。”

“你也永远不会懂,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感情和利益,都当成可以计算的筹码。”

“还有,”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爸,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你不配,用任何污秽的词语来评价他。”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顾衍久久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就开在我爸公司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

办公室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爸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把他公司里最得力的一个助理派过来帮我。

宏图的项目正式启动了。

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快乐。

我爸每天中午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我送饭。

用一个巨大的保温桶装着,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工作室的助理小妹羡慕得不行。

“林姐,你爸对你太好了吧!简直是神仙爸爸!”

我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我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

张总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经常在公开场合表扬我们。

我也因此在业内,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陆续有其他的项目找上门来。

我的工作室,渐渐步入了正规。

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画图,助理小妹神神秘秘地跑过来。

“林姐,楼下有人找你。”

“谁啊?”

“一个大帅哥,开着豪车。”她挤眉弄眼地说,“好像是……你前老板。”

我皱了皱眉。

顾衍?

他来干什么?

我下了楼,果然看到顾衍靠在他的车边。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精英模样。

看到我,他立刻站直了身体。

“林未。”

“有事快说,我忙着呢。”我语气不善。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我。

“这是我特意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茶叶,给你父亲的。”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他当面道歉。”

我没接。

“不必了,我爸不喝茶。”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林未,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他苦笑了一下,“我承认,我就是个混蛋。”

“那天你走后,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是个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我去了你父亲的工地。”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跟几个工人一起扛钢筋。那么热的天,他衣服都湿透了,还在那儿喊着号子。”

“工地上的人都说,林工是个好人,是个值得尊敬的老师傅。”

“我看着他,再想想我那天说的那些话,我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顾衍的眼圈有些红。

“我从小生活在优越的环境里,我爸妈教我的是如何识别利益,如何规避风险。我见过了太多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所以我习惯了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误解了你,更侮辱了一位伟大的父亲。”

他说得很诚恳,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算计和高傲,只剩下懊悔。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真的去工地上找我爸。

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林未,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知道我不配。”

“我也不是为了项目,那个项目丢了,是我活该。”

“我只是……想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过错。”

“这个茶叶,他可以不喝,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他把礼盒塞到我手里,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流中。

我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礼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晚上回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

我爸听完,哼了一声。

“算他还有点良心。”

“那这茶叶……”

“扔了!”我爸大手一挥,“我才不喝他送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把礼盒拆开了。

里面是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爸拿起一罐,闻了闻,然后撇了撇嘴。

“也就那样。”

说着,却小心翼翼地把茶叶收进了他的柜子里。

我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爸就是这样,嘴硬心软。

从那以后,顾衍没有再来打扰我。

只是偶尔,我的助理小妹会告诉我,在公司楼下看到过他的车。

他也不上来,就是远远地停着,待一会儿就走了。

像个奇怪的望妻石。

一年后,我的工作室扩大了规模,搬进了市中心的写字楼。

我们做出了好几个成功的项目,在业内彻底站稳了脚跟。

我爸也把他的小公司交给了信得过的副手,自己办了半退休,每天就琢磨着给我做好吃的,顺便催我找对象。

这天,我参加一个行业峰会。

在会场,我意外地又见到了顾衍。

他作为优秀青年企业家的代表,上台发了言。

他看起来比以前更沉稳,也更内敛了。

发言的最后,他说:

“在这里,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她教会了我,商业的本质,不仅仅是利益,更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尊重。”

“她也让我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由他的出身、财富来定义,而应该由他的品格和行为来决定。”

“虽然我曾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但我依然想对她说一声,谢谢你。”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这里。

我有些不知所措。

峰会结束后,他找到了我。

“刚才的话,吓到你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好。”我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下个月要结婚了。”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恭喜。”

“谢谢。”他也笑了,笑得很释然。

“她是个老师,很善良,也很简单。她让我觉得,生活可以不用那么复杂。”

“那很好。”我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林未,”他看着我,眼神很真诚,“祝你幸福。”

“你也是。”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仿佛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了。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未未啊,今晚想吃什么?爸给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好啊。”我笑着说。

“对了,你王叔叔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是个大学老师,人很老实,照片我发你微信了,你看看?”

“爸!”我无奈地喊道。

“看看嘛,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我挂了电话,点开微信。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很温和,很有书卷气。

看起来,确实不错。

我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或许,真的可以见一面。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你惊喜。

就像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回头才发现,身后一直站着一个巨人。

他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披荆斩棘。

他是我永远的底气,和最温暖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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