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四川大邑安仁镇的一场家族祭祀,把大地主刘文彩,又重新推到了聚光灯下。当时鞭炮炸得震天响,酒席从村头排到村尾,无人机在天上盘旋航拍,场面热闹得像过年,可主角却是个连教科书都懒得给他留好话的“反派”,他就是大地主刘文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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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刚好路过刘氏庄园,差点以为走错了片场。门口停满了外地车牌,空气中飘着豆瓣酱炒回锅肉的香气,还有小孩追着糖画跑。可一抬头,红底白字横幅赫然写着:“刘氏宗亲清明祭祖大典”。再一问,祭的是刘文彩?我当场愣住。
现场真是众生相,有从北京赶回来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手里还拎着公文包。也有穿汉服的小姑娘,举着自拍杆边走边喊“家人们快看,我到刘文彩老家啦!”,更让我意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攥着我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是当年管家的后人,每年都来。不是为了他,是为了那点还没断的情分。” 她眼里没恨,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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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几步之外,几个本地村民蹲在墙根下抽烟,烟雾缭绕中冷哼一句:“他活着时逼得我家祖上卖儿卖女,现在子孙回来吃香喝辣,还搞得跟凯旋似的?”语气里压着几十年的委屈和火气。
你看,同一个院子,两种记忆。一边是血脉相连的温情,一边是代代相传的伤疤。这场祭祖,早就超出了家族私事的范畴,变成了一场关于历史、道德与公共记忆的全民辩论。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刘文彩的后代今天大多过得很平凡。有人当小学老师,有人守着街角小超市,还有人在硅谷写代码。他们并不回避先祖的黑历史,有个小伙子甚至带孩子专程来看“收租院”雕塑群,指着农民跪地交租的场景说:“咱家曾经错在这儿,不能装看不见。” 他眼神诚恳,语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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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知道错在哪,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大动静?200桌流水席,少说也得十几万;锣鼓队请了三拨,无人机全程跟拍,短视频一发就是“百年望族”“血脉传承”……这些词儿听着体面,但套在一个靠苛捐杂税、强迫种鸦片起家的人头上,怎么品都觉得别扭。
而游客也成了这场仪式的“围观群众”,有人站在刘文彩雕像前比耶拍照,朋友圈配文:“打卡课本反派!”还有人调侃:“终于见到真人版‘周扒皮’了!”但也有人认真反驳:“历史人物也是人,后代祭祖天经地义。”
可那些被刘文彩逼得跳河、卖地、饿死的农民,他们的子孙有没有权利说一句:“别在我家门口美化加害者”?历史当然不是非黑即白,但有些底线不能模糊,你可以爱自己的血缘,但不该要求全社会为你的祖先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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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刘文彩本人,那真是民国版“土皇帝”。仗着弟弟刘文辉是军阀,他自己一手抓税,一手管“禁烟”(说白了就是垄断鸦片生意),银元堆得比粮仓还满,庄园修得比县衙还气派。最讽刺的是,他生前给自己备了口金丝楠木棺材,结果死后连尸骨都没保住,愤怒的百姓掘了他的坟,棺材劈了烧火,墓碑砸得稀碎。这不是演义,是真实发生的历史清算。
如今,这座曾象征压迫与特权的庄园,早已变成国家4A级景区。每天成千上万游客走进去,没人是为了看雕梁画栋,而是为了亲眼看看“旧社会到底有多吃人”。导游讲到动情处,常有老人抹眼泪:“我爹当年就因为交不起租,被打断了腿。”
所以啊,刘氏庄园早就不只是刘家的祖产,它成了整个民族集体记忆的容器。而当刘家后人在这里大张旗鼓办祭祖宴,就像在历史纪念馆里开庆功派对,哪怕本意单纯,也难免让人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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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理解他们的难处。谁不想认祖归宗?尤其在这个亲人散落天涯的时代,借清明聚一次,拍张全家福,聊几句家常,本无可厚非。可问题在于,场合选错了。在这样一个承载着无数苦难记忆的地方,搞盛大庆典,哪怕没恶意,也容易踩雷。
其实完全有更好的方式,比如低调扫墓,或者办个家庭追思会,甚至可以把祭祖和历史反思结合起来:摆一桌家常饭,同时读一段史料;敬一杯酒,也为那些无声的受害者默哀一分钟。这样既维系亲情,又守住良知。可惜,这次他们选择了最张扬、最易引发争议的方式。
网上吵翻天也不是没道理,有人说:“人家祭自己祖宗,关你什么事?”可我想反问一句:如果希特勒的后代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遗址摆200桌,庆祝“家族精神”,你会觉得正常吗?后代当然有权生活,但在公共历史空间里的行为,必须考虑社会情感和集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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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欣慰的是,不少刘家年轻人已经开始觉醒。有个95后姑娘在B站发视频说:“我爷爷一辈子不提太爷爷的事,直到我去庄园参观才明白为什么。我们今天能自由读书、工作,正是因为那个吃人的旧社会被推翻了。祭祖可以,但别忘了是谁给了我们今天的日子。”
这话,说得真漂亮。祭祖没问题,只不过“如何祭、在哪祭、带着什么态度祭,这其实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对于此,您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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