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林秀娟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进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映出客厅里没收拾的碗筷——丈夫张建国出差前的“杰作”。她刚换好鞋,手机就像被烧红的烙铁般尖锐地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弟弟”两个字。
“姐!快!妈突发脑溢血,县医院正在抢救,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让先准备五万押金!”弟弟的哭腔像冰锥扎进耳朵,背景里的急救车鸣笛声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秀娟的心脏瞬间揪成一团,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衣柜最底层的铁盒子——里面放着她和张建国的共同储蓄卡,二十万存款是两人省吃俭用十年攒下的压舱石,供孩子上学、老人养老,谁都不许动。
“你先稳住医生,我马上筹钱过去!”她挂了电话就去翻铁盒,储蓄卡的塑料外壳还带着衣柜的潮气。张建国出差去邻市谈项目,电话一直占线,她顾不上多想,抓过车钥匙就冲出家门。
秋夜的风卷着落叶砸在车窗上,林秀娟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个不停,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她一遍遍默念:“有这笔钱在,妈一定能挺过去。”上个月回家,母亲还拉着她的手说要腌她爱吃的芥菜,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县医院门口的ATM机亮着惨白的光,林秀娟插卡、输密码的动作因为焦急有些变形。当“查询余额”的按钮被按下,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她浑身一僵——503.27元。
她以为是机器故障,手指哆嗦着退出卡片,又换了一台机器重新操作。两次、三次,屏幕上始终是那个刺眼的数字。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透了衬衫后背。这张主卡在她手里从未离身,张建国的副卡只用来取生活费,怎么会动二十万的巨款?
旁边24小时银行网点的保安刚要锁门,被林秀娟死死拽住:“师傅,求您再等十分钟,我要打流水单!”当打印纸缓缓吐出,她的目光像被钉死在“转账记录”那一栏——一周前,三笔转账,每笔都精准避开了她的工资到账日,最终汇入一个名叫“张建丽”的账户。
张建丽,张建国的亲妹妹。林秀娟的眼前一阵发黑,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她颤抖着拨通张建国的电话,这一次,铃声响到第五声时接通了,背景里夹杂着KTV的喧闹声。
“建国!卡里的二十万去哪了?我妈在抢救,等着钱做手术!”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张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秀娟……你别急,那钱……我用了。”
“用了?”林秀娟几乎是尖叫出声,银行大厅的回音让她的绝望格外清晰,“二十万你说用就用了?你拿去干什么了?!”
“建丽她……她男朋友家催着买房,首付差二十万。”张建国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哭着来求我,说再凑不齐就黄了,我是她亲哥,总不能看着她嫁不出去吧?我想着先应应急,等他们年底分红就还……”
“张建国!”林秀娟站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急救室的红灯像一只眼睛盯着她,“那是我们的全部积蓄!是我妈救命的钱!你给你妹妹买房,连跟我商量一声都没有?!”
“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嘛……”张建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都是一家人,妈也是建丽的亲姨,她以后肯定会报答的……”
“那是我妈!”林秀娟终于崩溃,眼泪汹涌而出,“现在她躺在里面等着开颅,你让我用什么救她?用你妹妹的喜帖吗?!”她狠狠挂了电话,手机砸在墙上,屏幕裂出一道狰狞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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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迟来的道歉与刺耳的辩解
凌晨两点,张建国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医院走廊,西装上沾着油污,眼底布满红血丝。他手里提着保温桶,快步走到林秀娟面前:“秀娟,我连夜赶回来的,买了你爱吃的粥。钱的事……是我糊涂,你别气坏了身子。”
林秀娟没有看他,目光死死盯着急救室的门。张建国伸手想拉她的手,被她猛地甩开,保温桶摔在地上,白粥洒了一地,氤氲的热气很快消散在冷空气中。
“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张建国蹲下身收拾碎片,声音带着讨好,“建丽也知道闯祸了,说明天就跟她男朋友商量,先凑五万过来。你看,手术费我们先找亲戚借,我已经给我妈打电话了,她那边能凑两万……”
“你妈?”林秀娟终于转头看他,眼神冷得像冰,“张建国,你有没有想过,这二十万里,有我去年连续三个月加班熬出胃病的奖金?有我舍不得买新衣服省下的工资?你把我的血汗钱给你妹妹当嫁妆,问过我的意见吗?”
张建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站起身辩解道:“我不是没跟你商量,是没找到机会!再说,你妈现在不是还在抢救吗?又不是没救了。咱们亲戚多,凑五万不难,至于这么上纲上线揪着不放吗?”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引来护士的侧目:“你妈是你家人,我妈和我妹就不是我家人了?当年你爸做手术,我二话不说就把我婚前的存款拿出来,现在轮到我妹有困难,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捅进林秀娟的心窝。她想起父亲病重时,张建国确实倾囊相助,这也是她多年来对他妹妹的无理要求一再忍让的原因。可她没想到,这份情分,竟成了他绑架自己的筹码。
“那不一样。”林秀娟的声音颤抖却坚定,“我爸当年是你主动提出帮忙,我记着你的好。可这次,你是偷!是背着我把救命钱拿走!张建国,我们完了,离婚!”
“离婚?”张建国彻底懵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她的裤脚,“秀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跟我离婚,孩子还小,妈还在里面……”他的哭声混着走廊的回声,格外刺耳。
林秀娟用力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看着这个相伴十年的男人。结婚时他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这十年,她省吃俭用,他却一次次把钱补贴给妹妹——买手机、换电脑、还信用卡,她以为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他竟能狠心到动救命钱。
第二章:凑不齐的手术费与醒不来的信任
天刚亮,林秀娟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给同事、朋友挨个打电话,声音沙哑地说明情况。好在平日里她为人仗义,同事小王先转来一万,大学室友凑了八千,就连楼下小卖部的阿姨都塞给她两千块,说“救急如救火”。
张建国也在打电话借钱,却屡屡碰壁。他母亲在电话里抱怨:“家里的钱都给你妹买房交定金了,哪还有余钱?秀娟那边亲戚多,让她多想想办法。”张建丽打来电话时,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哥,我男朋友家说首付不能动,不然房子就没了。姐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借点钱吗,至于要离婚?”
林秀娟抢过电话,声音平静却有力:“张建丽,一周内把二十万还回来,否则我就起诉你非法占有他人财产。还有,从今往后,你家的事与我无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张建丽的号码。
上午十点,手术费终于凑齐。当林秀娟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手还在抖,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张建国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却被她冰冷的眼神逼退。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当医生说“很成功”时,林秀娟腿一软,靠在墙上滑坐到地上。张建国连忙上前扶她,这次她没有推开,只是疲惫地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张建国没有走,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天一夜。他买了水果,洗了毛巾,却都被林秀娟放在一边。深夜,母亲从ICU转到普通病房,林秀娟守在床边,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眼泪无声地落下。
“秀娟,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张建国坐在她身边,声音沙哑,“我已经跟建丽说了,让她把房子定金退了,先把钱还回来。以后我再也不糊涂了,什么事都跟你商量。”
林秀娟没有回头:“钱能不能还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也信不过你了。”她想起结婚纪念日,张建国说没钱买礼物,却转身给妹妹买了最新款的手机;想起孩子发烧,她一个人抱着去医院,张建国却在陪妹妹选婚纱。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成了扎在心上的刺。
第三章:坍塌的“家”与未决的路
母亲醒来后,得知了钱的事,只是拉着林秀娟的手叹气:“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绊绊,他知道错了就好。”林秀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给母亲擦身、喂饭。她知道母亲是怕她孤单,可有些伤口,不是一句“原谅”就能愈合的。
出院那天,张建国早早来接她们,还特意把家里收拾干净,做了一桌子林秀娟爱吃的菜。孩子扑到她怀里:“妈妈,爸爸说他错了,你别跟他离婚好不好?”看着孩子稚嫩的脸,林秀娟的心软了一下。
可当她看到张建国手机里,他妹妹发来的消息:“哥,你别真把钱还回去,姐就是吓唬你。等她气消了就好了。”时,所有的柔软都消失殆尽。她把手机摔在张建国面前:“这就是你说的改正?”
张建国脸色煞白,连忙解释:“我没打算听她的,我已经联系中介了,让他们帮忙转卖建丽的房子……”
“不用了。”林秀娟打断他,“我已经搬去我妈那边住了,离婚协议我会尽快拟好。”她看着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张建国,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贫穷,是你把我的信任当筹码,把我的家人当外人。这十年,我累了。”
那天晚上,林秀娟躺在母亲家的小床上,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没有争吵,没有算计,只有母亲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怨她,可她清楚地知道,不能再在一段充满背叛的婚姻里消耗自己。
一周后,张建国真的把二十万还了回来,是他把自己的车卖了凑的。他拿着钱跪在林秀娟面前:“秀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
林秀娟看着那叠崭新的钞票,突然想起母亲手术那天,同事小王说的话:“钱没了可以再赚,心凉了就捂不热了。”她把钱推回去:“这钱你留着给孩子当抚养费吧。”
转身离开时,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却不刺眼。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后悔,可她知道,有些底线不能破,有些尊严不能丢。二十万,看清了一个人,也打碎了一场梦。但这场梦碎了,她才能醒过来,重新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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