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颈癌患者的绝地反击——“低剂量”化疗+“双免疫”疗法，真的能带来奇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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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MOVIE phase II 试验的 HNSCC 病例研究）

看不见的头号杀手

头颈部鳞状细胞癌（HNSCC）听起来似乎不如肺癌、乳腺癌那样为人熟知，但它却是全球癌症中的“第七大常见杀手” 。据2020年GLOBOCAN的估算，每年全球有近90万新发病例，并导致约45万人死亡 。在我国，由于吸烟、酗酒、以及部分地区的人乳头瘤病毒（HPV）感染等高危因素 ，它的发病率也居高不下。

更让人心痛的是，大部分患者在确诊时往往已经是局部晚期，复发风险极高 。虽然手术、放疗、化疗以及靶向药物的“组合拳”是常规治疗手段，但对于那些经过标准治疗后仍出现复发或转移的晚期患者来说，选择越来越少，生命的倒计时也越发清晰。

医学新思维：当免疫疗法不再单打独斗

近年来，医学界最大的突破无疑是免疫检查点抑制剂（ICIs）的问世 。它们就像是解除了人体T细胞（免疫细胞）身上的“刹车”，让T细胞重新识别并攻击癌细胞。对于晚期HNSCC，以帕博利珠单抗或纳武利尤单抗为代表的PD-1抑制剂，已经被批准用于一线或铂类耐药后的治疗 。

然而，一个残酷的现实是：只有一部分患者能从这种单一的免疫疗法中获得显著益处 。为了让更多患者受益，科学家们开始探索组合疗法，希望通过多重策略来“唤醒”更多的免疫细胞，并更彻底地清除癌细胞 。

其中一个热门的方向是双重免疫检查点阻断，即同时靶向PD-1（或PD-L1）和CTLA-4这两个刹车。由于它们的作用机制不同，联合使用理论上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

主角登场：低剂量化疗的新身份”——Metronomic Chemotherapy (MC)

传统的化疗，我们通常想到的是高剂量、短时间注射，虽然能快速杀伤癌细胞，但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让患者苦不堪言 。

而今天我们要讨论的另一位主角，是一种被称为计量性长程化疗（Metronomic Chemotherapy, MC的策略 。它的特点是：

低剂量： 使用比传统化疗剂量低得多的细胞毒药物 。长程给药： 连续、频繁、长时间地给药 。 这种疗法最初的目的是抑制肿瘤血管生成，也就是“饿死”肿瘤 。但更令人兴奋的是，研究发现MC还有强大的免疫调节作用 ！它可以将肿瘤周围的免疫环境从抑制状态转变为激活状态 。

在这个MOIVE（Metronomic Oral Vinorelbine plus Immuno-checkpoint inhibitors in Extended disease）试验中，研究人员选择了口服维诺替丁（vinorelbine）作为MC药物 。维诺替丁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微管抑制剂，而低剂量使用时，被证实具备独特的免疫调节特性 。

MOVIE 试验：低剂量化疗+ 双免疫组合拳

MOIVE试验的初衷，正是验证这种低剂量口服化疗双重免疫疗法的创新组合，能否在传统疗法耐药的晚期实体瘤患者中，尤其是HNSCC患者中，带来更好的疗效和更低的毒性 。

治疗方案（RP2D剂量）：

口服 40毫克，每周三次（低剂量、长程）。双重免疫疗法：度伐利尤单 (durvalumab, PD-L1) 1500毫克，每28天静脉输注 。替西木单 (tremelimumab, 抗CTLA-4)： 75毫克，每28天静脉输注（最多4个周期）。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三联疗法：口服化疗药不间断地长期给药，配合周期性的双免疫注射 。

患者群体：绝境中的希望

本报告聚焦于MOVIE II期试验中的HNSCC队列 。

入组人数： 15名晚期或复发HNSCC患者 。基本特征： 中位年龄58岁，以男性为主（87%） 。疾病状态： 多数患者已是晚期，且对传统疗法（化疗、放疗、手术）均已耐药。几乎所有人都接受过化疗（100%），多数接受过放疗（73%）和手术（67%）。 疗效数据：挑战与曙光

主要研究目标是临床获益率（CBR），定义为完全缓解（CR）、部分缓解（PR）或疾病稳定（SD）状态持续至少24周的患者比例 。

令人振奋的个案：那位“奇迹”患者

在15名绝境中的患者中，有1名患者达到了完全缓解（。这意味着，影像学检查中，他的肿瘤完全消失了。

案例聚焦：这名实现CR的患者，其疗效持续了超过13.6个月 。更耐人寻味的是，他的肿瘤PD-L1表达（一个常用于预测免疫疗法疗效的生物标志物）是CPS ≥ 1（即PD-L1阳性）。虽然这不足以得出因果结论，但它给医生和患者带来了希望：即使是经过多线治疗的晚期患者，联合疗法依然有机会带来持久、深刻的缓解 。

虽然整体的PFS（1.8个月）和OS（8.0个月）数据显示该组合的活性仅为中等，与单药免疫疗法在预处理HNSCC中的表现相近 ，但它确实在极少数患者中带来了“奇迹般的”持久缓解 。

安全警报：副作用可控吗？

对于联合疗法，患者最担心的就是毒性叠加，即化疗和免疫疗法的副作用会不会让身体难以承受 。

MOVIE试验的另一个重要发现是关于安全性：

最常见的级副作用：化疗相关（维诺替丁）：中性粒细胞减少症（3名，20%）和贫血（2名，13%） 。免疫治疗相关（ICIs （1名）和低钾血症（1名） 。无治疗相关死亡或停药： 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治疗相关的死亡事件，也没有患者因为治疗毒性而永久终止研究药物。部分患者有因毒性而导致剂量延迟或中断，但都能继续治疗 。 有限的获益，无限的探索

MOVIE II期试验结果表明，在预先经过多线治疗的晚期头颈部鳞状细胞癌患者中，口服计量性维诺替丁联合度伐利尤单抗和替西木单的治疗方案展现出中等活性，客观缓解率（ORR）为14.3% 。尽管整体疗效数据并未显著优于单药免疫疗法 ，但它成功地带来了持久的完全缓解（CR）个案，并在毒性可控的前提下，将化疗和双重免疫疗法结合起来 。

正如所有医学研究一样，这项试验为我们留下了思考：

获益人群的精准定位： 为什么只有极少数患者能获得长期缓解？未来需要进一步研究生物标志物（如PD-L1表达、肿瘤突变负荷等） ，以更精准地筛选出最有可能从这种联合疗法中获益的患者，避免无效治疗 。MC的真正作用： 虽然毒性没有增加，但MC的免疫调节作用是否真的增强了双免疫疗法的抗癌能力？这仍需要更大规模、更深入的机制研究来证实 。 对于那些治疗选择极为有限的晚期头颈癌患者来说，这种“低剂量化疗 + 双免疫”的联合策略，为医生提供了一个毒性更低、可长期耐受的新探索方向 。它提醒我们，在癌症治疗的道路上，每一次小小的创新，都可能为某些处于绝境的患者带来一线生机。

参考资料：Borcoman E, Hervieu A, Cropet C, Coquan E, Guigay J, Rolland F, Bernadach M, Charafe E, Legrand F, Dassé E, Le Tourneau C, Gonçalves A. MOVIE phase II trial of tremelimumab plus durvalumab combined with metronomic oral vinorelbine in patients with head and neck cancer. ESMO Open. 2025 Nov 5;10(11):105840. doi: 10.1016/j.esmoop.2025.105840. Epub ahead of print. PMID: 4120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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