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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遗产之谜
按照匿名者提供的联系方式,沈听晚没有贸然打电话,而是选择了一个沈听澜出差的日子,亲自前往陈明轩律师的办公室。
陈律师的事务所位于市中心一栋不太起眼的写字楼里,装修古朴,透着一种老派的沉稳。
前台通报后,沈听晚被请进了陈律师的办公室。
陈明轩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目光锐利而冷静。他打量着沈听晚,似乎在确认她的身份。
“沈小姐,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公事公办,“我没想到,时隔十年,会再次见到您。”
沈听晚在他对面坐下,直接表明了来意:“陈律师,抱歉打扰您。我这次来,是想了解我父母去世时,留给我的遗产具体情况。”
陈明轩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件袋,放在桌上。
“这是沈先生和沈太太生前立下的遗嘱副本,以及一份关于您名下资产委托管理的补充协议。”陈明轩缓缓说道,“他们似乎……对某些情况有所预感,所以做了一些特别的安排。”
沈听晚的心提了起来:“特别的安排?”
“是的。”陈明轩打开文件袋,抽出几份文件,“根据遗嘱,您继承沈氏集团百分之五的不可稀释原始股,以及位于海外(主要是瑞士和开曼群岛)的三处不动产、一个信托基金和一些有价证券。总价值,在当时评估超过三亿美金。”
三亿美金?!
沈听晚虽然猜到父母留了遗产,却没想到数额如此巨大!而且主要是海外资产和沈氏的核心股权!
“那这些……”她声音有些干涩。
“按照补充协议,在您年满二十五周岁,或者结婚后,这些资产将完全由您自行支配。在此之前,由指定的监护人,也就是您的哥哥沈听澜先生,代为管理,但他只有管理权,没有处置权。资产的收益,用于支付您的生活、教育等费用,剩余部分存入指定账户。”陈明轩解释道,“同时,协议规定,我必须在你主动找来,并出示身份证明和特定的识别码后,才能将这些文件交给你。”
“识别码?”沈听晚一愣。
“是的,一个只有您和您父母知道的,关于您某个生日礼物的密码。”陈明轩看着她。
沈听晚努力回忆,忽然想起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一个定制的八音盒,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密码锁,密码是她的生日加上父母名字的缩写……
她试探性地说了出来。
陈明轩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识别正确,沈小姐。”
他将文件推向她:“现在,这些属于您了。另外,您需要知道,沈听澜先生对这些海外资产的具体情况和价值,并不完全知情。遗嘱和协议规定,我有义务在您接管资产前,对监护人进行必要的信息保密。”
沈听晚瞬间明白了!
父母早就防了一手!他们或许察觉了沈听澜的野心,或者只是出于对女儿未来的保护,设置了这样的障碍。沈听澜只知道他代管着部分遗产,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有多少,更不知道还有陈律师这个“保险栓”存在!
所以,他和裴寂野才会觊觎,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想办法让她“自愿”放弃或者……“意外”消失!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父母深谋远虑的感激,有对沈听澜欺骗的愤怒,也有一种绝处逢生的庆幸。
“陈律师,我现在可以接管这些资产吗?”沈听晚急切地问。
“理论上,您已经结婚,符合条件。”陈明轩推了推眼镜,“但是,需要办理一些复杂的手续,尤其是海外部分。而且,我必须提醒您,一旦您开始接管,沈听澜先生必然会知晓。您需要考虑清楚后果。”
后果……
沈听晚沉默了。一旦她动手接管,就等于和沈听澜彻底撕破脸。以他现在的势力,会轻易放手吗?会不会狗急跳墙?
她现在羽翼未丰,还怀有身孕,硬碰硬并非上策。
“我……需要时间准备。”沈听晚冷静下来,“陈律师,这些文件我可以先带走吗?”
“可以,这是副本,您有权保管。”陈明轩将文件装回袋子,递给她,“另外,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受您父母所托,我会尽全力协助您。”
“谢谢您,陈律师。”沈听晚接过文件袋,感觉重若千钧。
这里面,不仅是巨额的财富,更是她父母对她深沉的爱和保护,也是她未来安身立命,对抗沈听澜和裴寂野的资本!
离开律师事务所,沈听晚坐在车里,抱着文件袋,久久无法平静。
真相一层层揭开,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也更加复杂。
沈听澜,她的好哥哥,好丈夫,这十年来,一边用着她父母留下的钱“养”着她,一边算计着如何将她利用殆尽,甚至默许别人对她下毒手!
心,已经痛到麻木,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坚定的决心。
她拿出手机,给匿名者发了一条信息:
【我见到了陈律师。谢谢。】
很快,回复来了,依旧简短:
【尽快转移重要物品,准备离开。裴已起疑,可能会提前动手。】
沈听晚握紧手机,看向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
离开……是时候了。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她要知道,沈听澜对她,这十年,难道真的……没有丝毫真心吗?
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她需要给自己的十年痴恋,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第九章 试探与决裂
沈听晚开始秘密为离开做准备。
她以“基金会项目需要实地调研”为由,向沈听澜报备,可能会去临市出差几天。沈听澜不疑有他,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并让司机接送。
私下里,她通过陈律师的关系,联系了可靠的安保公司和私人侦探,一方面暗中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开始收集沈听澜和裴寂野可能存在的商业违规证据。她还将部分易于携带的贵重首饰和重要文件,悄悄转移到了陈律师提供的保险箱里。
孕吐反应开始明显,她尽量避开与沈听澜一起吃饭,或者以胃口不好搪塞过去。身体的变化提醒着她,时间不多了。
在准备离开的前一晚,沈听晚决定进行最后一次试探。
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沈听澜喜欢吃的菜,开了一瓶红酒。
沈听澜回来时,看到餐桌上的烛光和菜肴,有些意外,随即露出笑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没什么好日子,就是想和你好好吃顿饭。”沈听晚替他拉开椅子,笑容温婉,“你最近太忙了,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沈听澜坐下,看着她,眼神柔和:“是我的错,冷落你了。”
两人坐下吃饭,气氛看似温馨融洽。沈听晚给他夹菜,和他聊着基金会的趣事,绝口不提那些阴暗的算计。
酒过三巡,沈听澜似乎放松下来,眉眼间的疲惫也消散了些。
沈听晚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跳逐渐加快。她放下筷子,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声音轻柔:“哥,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你第一次带我去参加沈家的年会吗?”
沈听澜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笑了笑:“记得,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天,有个旁系的堂哥嘲笑我,说我是没人要的拖油瓶,是你硬生生怼回去,说‘沈听晚是我沈听澜的妹妹,以后谁再敢说她一句不是,就是跟我沈听澜过不去’。”沈听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试图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沈听澜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放下刀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点追忆和漫不经心:“哦,那个啊……都是小时候不懂事,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小时候不懂事?过去的事了?
沈听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不死心,继续追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三年前,我们结婚那天晚上,你抱着我说,会一辈子对我好,也是……不懂事吗?”
沈听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深沉难辨:“晚晚,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尽问些奇怪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沈听晚固执地看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十年,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刻,是真心的?不是哥哥对妹妹,也不是丈夫对责任,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真心?”
问出这句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是她心底最后一点卑微的希冀,是她十年暗恋和三年婚姻,最后的祭品。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
沈听澜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地翻涌着,有审视,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被她逼问的不耐?
过了许久,久到沈听晚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冰锥,彻底凿碎了她最后幻想:
“晚晚,你是我妹妹,我会一直照顾你,对你好。这就是事实,其他的,不要多想。”
妹妹……照顾……不要多想……
呵。
沈听晚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她抬起头,眼底最后一点光芒寂灭,只剩下死水般的冰冷和绝望。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餐厅。
背影决绝,仿佛斩断了与过去所有的一切牵连。
沈听澜看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觉得她今晚有些反常,但只当她是孕期情绪不稳定,或者又在闹什么小脾气。他并没有深思她那些问题背后的含义,也没有去追。
在他心里,沈听晚永远是他可以掌控的,那个依赖他、爱慕他的“妹妹”。偶尔的闹腾,无伤大雅,哄哄就好了。
他却不知道,他刚刚亲手,掐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火星。
也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
第十章 逃离
回到次卧,沈听晚反锁了房门。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地毯上。
没有眼泪,只是觉得空。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十年痴心,一场笑话。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爱恋,在他那句“不要多想”面前,溃不成军,碎成齑粉。
也好。
这样,她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和不舍了。
她拿出手机,删除了里面所有和沈听澜有关的照片、聊天记录,只保留了那段录音和陈律师的联系方式。然后,她换上了一张新的、不记名的电话卡。
她起身,从衣柜最底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双肩包,里面只有一些现金、必要的证件、那个文件袋、以及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
她看着这个住了三年的房间,目光扫过那些她精心挑选的摆设,沈听澜送她的礼物……曾经以为的甜蜜见证,如今看来都无比刺眼。
她没有带走任何一样属于这里的东西。
夜色渐深,别墅里一片寂静。沈听澜似乎已经睡下了。
沈听晚深吸一口气,戴上帽子和口罩,背上背包,轻轻打开窗户。次卧在二楼,下面是一片柔软的草坪。她早就观察过,这里没有监控。
她动作利落地翻出窗户,抓住旁边排水管,小心翼翼地滑了下去。
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屏住呼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察觉后,迅速隐没在夜色中。
别墅区外,一辆黑色的、毫不起眼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这是她通过安保公司安排的车子。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低声道:“走吧。”
司机没有说话,沉稳地发动了车子,汇入夜间的车流。
沈听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夜色中如同牢笼般的别墅,眼神冰冷而坚定。
再见了,沈听澜。
再见了,我的……哥哥。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我之间,只有恨,没有爱。
车子朝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她预订了最早一班飞往瑞士的航班。那里有父母留给她的资产,也有相对完善的法律保护,是她暂时安身和筹划下一步的最佳地点。
她抚摸着小腹,感受着里面两个小生命微弱的跳动。
“宝宝,别怕。”她在心里轻声说,“妈妈带你们离开这里。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三个。妈妈会保护你们,一定会。”
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后退,如同她逝去的十年青春和错付的深情。
前路未知,或许布满荆棘。
但她无所畏惧。
因为这一次,她不再是为别人而活,不再依靠虚假的温情。
她是沈听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拥有独立资产和意志的个体。
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那些伤害她、算计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新的征程,开始了。
(上半部分完结)
第十一章 瑞士新生
苏黎世的深秋,天空是一种清澈的、近乎透明的蓝,映衬着远处阿尔卑斯山巅的皑皑白雪。空气冷冽而干净,吸入肺腑,带着一种陌生的自由感。
沈听晚住在父母留下的一栋临湖的小别墅里。这里位置幽静,安保良好,可以让她安心养胎,暂时远离国内的纷扰。
初到异国他乡,语言、文化、生活习惯都是挑战。孕吐反应依旧折磨着她,身体时常感到疲惫。但她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不再需要戴着面具生活,不再需要时刻警惕身边的豺狼虎豹。虽然孤独,却是一种安全的孤独。
她聘请了一位精通中文和华裔文化的孕期护理师丽莎,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并帮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同时,通过陈律师的引荐,她联系了瑞士本地一家信誉卓著的律师事务所和私人银行,开始正式接管和梳理名下的海外资产。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但也繁琐。她必须学习很多东西,了解复杂的税务、信托法规。每天的时间被产检、学习、处理文件填满,让她没有太多精力去回想过去的伤痛。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胎动,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如果沈听澜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不会的。那个男人,心里只有他的野心和算计。孩子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筹码,甚至是可以“处理”掉的麻烦。
她不能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时间在忙碌和期盼中悄然流逝。沈听晚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双胞胎的负担让她行动渐渐不便,但她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好。她开始学习孕期瑜伽,在丽莎的陪伴下在湖边散步,感受着生命在体内孕育的神奇力量。
她给孩子们取了小名,叫“安安”和“乐乐”,寓意平安喜乐。这是她对他们最朴素的祝愿。
期间,她通过私人侦探,密切关注着国内的情况。
沈听澜在她离开后,果然大发雷霆。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寻找她,甚至亲自飞了一趟欧洲,但沈听晚早有准备,行踪隐藏得很好,他最终无功而返。
沈氏集团内部因此产生了一些波动。沈听晚的“失踪”,让一些原本就对沈听澜上位心存疑虑的元老再次提出了质疑。加上裴寂野似乎因为利益分配问题,与沈听澜之间产生了明显的裂痕,两人在几次商业决策上出现了分歧。
这些消息,让沈听晚更加确定自己离开的正确性。
那个漩涡,她再也不愿涉足。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平安生下孩子,然后,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让该受到惩罚的人,付出代价。
第十二章 产房惊魂
冬去春来,苏黎世的湖畔杨柳吐绿,春意盎然。
沈听晚的预产期在即。双胞胎,又是头胎,医生建议她提前住院观察。
住进苏黎世顶尖的私立医院,环境舒适,服务周到。但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父母不在身边,爱人……是仇人。她只有丽莎和陈律师远程请的护工陪伴。
生产的过程比预想的还要艰难。双胞胎胎位有些不正,产程漫长而痛苦。
沈听晚躺在产床上,汗水浸透了头发,剧烈的宫缩一阵阵袭来,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喊出声,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十五岁那年,沈听澜背着她去医院看急诊,她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觉得无比安心。
十八岁生日,他送给她一条定制的项链,坠子里刻着“SW”,说是“守护”的意思。
结婚那天晚上,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晚晚,我会让你幸福的。”
那些她曾以为是真的幸福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玻璃渣,混着产痛的折磨,碾磨着她的意志。
“啊——”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混着汗水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爱了他吗?
“沈小姐,用力!看到宝宝的头了!加油!”助产士用生硬的中文鼓励着她。
丽莎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传递着力量。
沈听晚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委屈、痛苦、恨意都化作力量,拼尽全力——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产房的紧张气氛。
“是个男孩!很健康!”护士将清理好的婴儿抱到她眼前。
小小的,红红的,像只小猴子,却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这是她的孩子……她和……那个人的孩子。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又一波宫缩袭来。
“还有一个!沈小姐,继续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第二个孩子也终于降临人世。
“是个女孩!恭喜您,沈小姐,是一对非常漂亮的龙凤胎!”
护士将妹妹也抱到她身边。
哥哥安静地睡着,妹妹则小声地啜泣着,声音细弱。
沈听晚看着身边两个小小的、温热的生命,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爱意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痛苦、委屈、仇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这是她的骨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紧密的牵连,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她轻轻吻了吻两个孩子的额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却是喜悦的泪水。
“安安,乐乐,欢迎你们。”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
她有了软肋,也有了最坚硬的铠甲。
第十三章 初为人母
坐月子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虽然有专业的月嫂和丽莎帮忙,但初为人母,照顾两个新生儿,依旧让沈听晚手忙脚乱,疲惫不堪。睡眠被切割成碎片,围着孩子的吃喝拉撒转。
但看着两个孩子一天一个变化,褪去红皱,变得白白胖胖,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甘甜。
哥哥安安性格沉稳,不太爱哭闹,吃饱了就睡。妹妹乐乐则活泼好动,声音洪亮,稍有不满就大哭抗议。
沈听晚常常抱着他们,一看就是好久,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给他们拍照,录视频,记录下他们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她拒绝了月嫂提议的给孩子请中文保姆的建议,坚持自己亲自教孩子中文。她会给孩子们哼唱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的童谣,会用中文温柔地跟他们说话。
她要让她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尽管那片土地,留给她的多是伤痛。
期间,陈律师飞来瑞士探望她,并带来了国内最新的消息。
沈听澜在她“失踪”后,以配偶身份,试图申请宣告她失踪,进而接管她名下的全部资产。但陈律师早有准备,以沈听晚婚前签署过特定协议(实际上是陈律师后来补充的)为由,提出了异议,并出示了部分证据,表明沈听晚是“主动离开并有联系”,并非“失踪”,暂时阻止了沈听澜的动作。
同时,裴寂野似乎与沈听澜彻底闹翻,退出了沈氏核心管理层,并带走了一批客户和资源。沈氏集团因此受到不小冲击,股价波动。
“沈听澜现在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应付内部压力,一方面要应对裴寂野的报复,短时间内,应该无暇他顾。”陈律师分析道,“但是,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您需要尽快做好长远打算。”
沈听晚逗弄着婴儿床里的乐乐,眼神平静无波:“我知道。等我身体恢复好,孩子们再大一点,我会回去,彻底了结这一切。”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现在,她有孩子要保护,有父母留下的资产需要捍卫。她不能再躲下去。
第十四章 匿名者的身份
孩子们三个月大的时候,沈听晚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快递。
寄件人信息模糊,里面只有一个U盘和一封简短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或许现在,你有权知道真相。音频是关键。”
字迹是打印的,无从辨认。
沈听晚的心提了起来。她将U盘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标记着日期,正是她“失踪”前一周。
她点开播放。
先是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在某个私人会所。然后,是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是沈听澜和裴寂野!
裴寂野的声音带着怒气:“沈听澜!你他妈别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扳倒那几个老家伙,拿到沈氏绝对控股权,沈听晚名下的股份和海外资产,我们三七分!现在呢?你居然想独吞?还说什么‘她不能动’?你他妈是不是对她动真感情了?”
沈听澜的声音冰冷而压抑:“裴寂野,你冷静点。现在动她,风险太大!沈氏内部还没完全稳定,那几个老狐狸正盯着我们出错!她名下的资产转移需要时间,操之过急只会引火烧身!”
“风险?我看是你舍不得吧!”裴寂野讥讽道,“养了十年,养出感情了?别忘了,她父母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沈听晚耳边!
她父母……不是意外车祸身亡的吗?!
音频里,沈听澜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裴寂野!你闭嘴!”
“我偏要说!”裴寂野似乎豁出去了,“当年那场车祸,刹车线是谁动的手脚,你心知肚明!要不是为了制造机会让你‘名正言顺’地接手沈听晚和她家的股份,我们何必……”
“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你给我住口!”沈听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丝恐慌?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沈听晚坐在电脑前,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听到了什么?
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
是沈听澜和裴寂野……动了手脚?
为了股份?为了……名正言顺地接手她?
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原来……原来十年前,她失去一切,沦为孤儿的悲剧,竟然是她最信任的哥哥,一手策划的?!
这十年,他不仅欺骗她的感情,算计她的婚姻,他甚至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
“啊——!!!”
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丽莎闻声冲了进来,看到沈听晚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的样子,吓了一跳:“沈小姐!您怎么了?”
沈听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丽莎的手臂,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绝望的呜咽。
恨!
铺天盖地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沈听澜!裴寂野!
不报此仇,我沈听晚,誓不为人!
第十五章 布局
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成了压垮沈听晚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点燃了她复仇的火焰。
之前的恨,还带着一丝被背叛的情伤和不甘。而现在,只剩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孩子们半岁时,沈听晚将他们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丽莎和安保团队,带着陈律师和雇佣的精英调查团队,秘密返回了国内。
她没有回那个城市,而是选择了相邻的金融中心作为据点。
她首先要做的,是拿到确凿的证据。那段新的录音虽然是关键,但作为法庭证据可能还存在瑕疵,需要更多佐证。
她动用了大笔资金,通过调查团队,不惜一切代价,重新调查十年前的父母车祸案。同时,也开始深挖沈听澜这些年在沈氏集团,可能存在的商业欺诈、非法交易、偷税漏税等行为。
她要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个过程漫长而艰难。沈听澜行事谨慎,很多痕迹都被抹得很干净。但沈听晚有足够的耐心和金钱。
她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静静地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机会。
同时,她也在密切关注着沈听澜和裴寂野的动向。
裴寂野自立门户后,发展得并不顺利,似乎处处受到沈听澜的暗中打压,资金链出现了严重问题。狗急跳墙,他开始暗中抛售早年通过一些灰色手段积累的沈氏股份套现。
沈听晚看准机会,通过多个离岸公司和代理人,悄无声息地吸纳这些散落的股份。她父母留下的那百分之五的不可稀释原始股,加上这些,将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暗地里激烈地进行着。
第十六章 重逢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秋。
安安和乐乐已经一岁多了,会跌跌撞撞地走路,会含糊不清地叫“妈妈”,成了沈听晚在复仇的黑暗道路上,唯一的光亮和慰藉。
她尽量抽时间飞回瑞士陪伴他们,但更多时候,她留在国内,运筹帷幄。
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调查团队找到了当年负责维修沈家车辆的一个早已离职的老技工,威逼利诱之下,他吐露了实情,承认当年是受一个陌生男人指使,在刹车线上做了手脚,并指认了照片——那个人,正是年轻时的裴寂野!
同时,关于沈听澜的商业罪证,也收集得越来越多。
收网的时机,快要到了。
这天,沈听晚在一个高端商业酒会上,意外地遇到了沈听澜。
这是她“失踪”两年后,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他瘦了些,眉眼间的疲惫和阴郁更深了,但周身的气场却更加冷厉逼人。他正与人交谈,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沈氏总裁。
沈听晚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晚礼服,妆容精致,气质冷艳,与两年前那个温婉柔弱的“沈太太”判若两人。她端着一杯香槟,隔着人群,冷冷地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听澜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沈听澜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情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她走了过来,脚步有些急促。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看穿,“真的是你?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沈听晚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疏离的弧度:“沈总,好久不见。”
疏离的“沈总”称呼,让沈听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抓住她的手臂,却被沈听晚不着痕迹地避开。
“你……”沈听澜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闷又痛,“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为什么不告而别?”
“为什么?”沈听晚轻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沈总觉得是为什么呢?”
她往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吗?比如……‘养她十年,总算没白费心思’?比如……‘物尽其用’?再比如……我父母车祸的真相?”
沈听澜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慌。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晚晚,你听我解释……”他急切地想说什么。
“解释?”沈听晚打断他,眼神里的恨意不再掩饰,如同利刃般射向他,“解释你怎么和我父母的车祸无关?解释你怎么和裴寂野谋划着吞掉我的资产?还是解释你怎么计划着‘处理’掉我的孩子?”
孩子?
沈听澜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她:“孩子?你……你当时怀孕了?”
“托你的福,一双儿女,很健康。”沈听晚冷冷道,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只觉得无比讽刺,“怎么?很失望?没能按照你的计划‘处理’掉?”
沈听澜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踉跄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震惊,有懊悔,或许还有一丝……痛苦?
“晚晚……我……”
“沈听澜。”沈听晚不再看他,声音冰冷而决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等着吧,你和你那位好兄弟,欠我的,欠我父母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而高傲,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
沈听澜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前所未有的剧痛。
孩子……他们的孩子……
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着那些话,然后决然离开的?
他第一次,对自己十年的谋划,产生了彻骨的悔意和……恐慌。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永远地失去了。
第十七章 收网
与沈听澜的重逢,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过后,沈听晚的心更加坚定。
最后的准备已经就绪。
她先是让陈律师代表她,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沈听澜在代管她遗产期间存在严重失职和侵权行为,要求解除代管关系,并追讨相关收益和赔偿。同时,提交了部分关于沈听澜试图非法宣告她失踪的证据。
此举一出,立刻在沈氏集团内部和财经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失踪”两年的沈家大小姐突然现身,并状告代理总裁沈听澜,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沈听澜疲于应付诉讼和随之而来的舆论压力。
紧接着,沈听晚将那份指向裴寂野制造父母车祸的证人证言和录音证据,匿名提交给了警方。
警方迅速立案,并传唤了裴寂野。
裴寂野本就因资金问题焦头烂额,这突如其来的刑事案件更是让他阵脚大乱。在警方强大的审讯压力下,为了自保,他开始吐露更多内情,将更多的罪责推向沈听澜,声称自己只是从犯,主谋是沈听澜。
与此同时,沈听晚将她收集到的关于沈听澜商业犯罪的证据,分批透露给了媒体和监管机构。
偷税漏税、内幕交易、非法转移资产……一桩桩,一件件被揭露出来,证据确凿。
沈氏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合作伙伴纷纷终止合作,银行催收贷款……沈听澜苦心经营多年的商业帝国,在短短时间内,摇摇欲坠。
他被警方带走调查,面临多项刑事指控。
树倒猢狲散,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顷刻间作鸟兽散。
第十八章 终局
三个月后。
沈听澜因多项罪名成立,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裴寂野作为十年前车祸案的主犯之一,以及多项商业犯罪的同谋,被判处无期徒刑。
沈氏集团经过此次动荡,元气大伤。沈听晚作为最大个人股东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陈律师和部分支持她的元老帮助下,重返沈氏,稳住了局面。
她没有赶尽杀绝,而是以相对公允的价格,收购了部分小股东的股份,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清理了沈听澜留下的隐患,引入了新的管理团队。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让父母留下的基业,重焕生机。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沈听晚去监狱探视了沈听澜。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们拿着电话听筒。
沈听澜穿着囚服,剃了短发,憔悴了很多,但眼神里那股桀骜和阴沉似乎并未完全散去。他看着沈听晚,眼神复杂。
“你赢了。”他沙哑地开口。
沈听晚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那对……孩子,好吗?”沈听澜沉默了片刻,问道。
“他们很好,不需要你关心。”沈听晚冷冷道。
沈听澜低下头,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没资格求你原谅。但是晚晚……这十年,我并不全是虚情假意。”
沈听晚的心刺痛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冰冷。
“是吗?”她扯了扯嘴角,“可惜,我已经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或许,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沈听澜哑口无言。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沈听晚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沈听澜,我不恨你了。”
沈听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
“因为恨你,太浪费我的感情和时间。”沈听晚继续说道,眼神平静无波,“我的生命里,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去爱,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做。你,以及和你有关的一切,从此以后,与我再无瓜葛。”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晚晚!”沈听澜急切地喊住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
沈听晚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你的道歉,我父母听不到了。”她淡淡地说,“而我,不需要。”
说完,她决然地放下听筒,转身离开。
走出监狱大门,外面阳光正好,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秋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心头最后一丝阴霾。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丽莎刚刚发来的视频。视频里,安安和乐乐正在瑞士别墅的草坪上蹒跚学步,咯咯笑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沈听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而温暖的微笑。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她要去接她的孩子们了。
去开始,真正属于她沈听晚,和她的宝贝们的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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